第119章 第 119 章(1 / 2)

徐致遠看著蘇九重,有些看不透。

他開的那張方子內有乾坤,明麵上有祛毒之效,內裡卻是活血熱調,與蘇九重的體質相衝,剛開始用的時候會有愈合好轉的跡象,但時間長久,隻會導致蘇九重的病勢纏綿,而且方子裡的幾味藥與藥引子都是天價,足夠拖垮簫下隱居的靈石儲備,讓這群不懂得斂財的窮劍修傾家蕩產。

錢財虧空加上身體虛頹,無論怎麼看,蘇九重都不應該有這麼好的精神氣兒,竟然還有閒心思來插手彆人的閒事。

這就是劍修嗎?徐致遠想著,心中雖有不忿,卻還是負手退開了兩步。

他心裡很清楚,單打獨鬥,論整個扶玉仙盟就沒幾個能勝過蘇九重,他未來是要成為霜行峰之主的人,那是柳乘風給他的承諾,眼下還是不要頭鐵莽撞了。

況且......蘇九重若是樂意再多管幾樁閒事,倒是正中了柳乘風的下懷。

“阿鯉,有外人在場,我們的家事就改日再談吧。”他淡淡的扔下一句,轉身離開。

宋鯉心有餘悸,喃喃道:

“現如今扶玉仙盟大多宗門都已歸順鳴鼎劍宗,當真是跋扈的厲害,不過是當初順嘴一提的事情......徐致遠居然敢當麵來堵我。”

蘇九重意外道:“什麼意思?陸劍北那老東西怎麼會允許外人這麼欺負他的得意門生?發生什麼事了?”

宋鯉有些回過神來,顫聲道:“九重仙尊,求您救救劍閣!鳴鼎劍宗瘋了!要一統扶玉仙盟!”

“一統扶玉仙盟?”蘇九重道:“他們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不是做夢,是真的了!”宋鯉道:“九重仙尊,你們簫下隱居開蒙大典時未曾招入新的弟子,所以沒有被波及,不知曉內情——”

“等等,關開蒙大典什麼事?”蘇九重道。

宋鯉強自定了定神,努力的組織著語言,試圖將方才自己看見的荒唐景象描述出來。

“我方才一路過來,看見有人押著洛水梵音閣的秦閣主,去往龍泉峰的方向......秦閣主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偷襲了,那些人都穿著洛水梵音閣的校服,分明就是他們宗門內部的弟子,而且看模樣都生的很,應該是新入門的。不僅如此,我還看見霜行峰、懸鏡門、羅刹闕......我起初不明白陸文韜所說的一統扶玉仙盟十一宗是什麼意思,我現在明白了,開蒙大典各門各派招進去的人,根本就都是他們鳴鼎劍宗的人!今年各大門派招的人又格外的多......原來早就從裡子就被攻陷了!試問誰會想到朝夕相處的同門子弟們會對自己設下陷阱呢!”

她越說越急,呼吸急促,語無倫次,蘇九重有些聽明白了,他沉聲道:“你們劍閣呢?”

“我就是為了此事來找您!”宋鯉道:“陸文韜帶人抓了我師尊!他們非說我師尊私藏了什麼上古神劍!”

“陸劍北那直腸子能藏住什麼東西?還上古神劍?”蘇九重道:“都是莫須有的罪名,他定然是不肯屈從的,怕是吃皮肉之苦了吧?”

“沒錯。”宋鯉紅了眼眶。

“那其他人呢?”蘇九重道。

“鳴鼎劍宗威逼利誘軟硬兼施,抓了一批不肯歸順的人施虐,其餘的......似乎已經降了!”宋鯉說:“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她一把抓住蘇九重的衣襟,急切道:“九重仙尊,我知您有傷在身急需靜養,可是眼下十萬火急,他們說懸鏡門的紅藥姐姐墜下山崖生死不明......不找您我也實在不知道該去找誰了!我師尊的性子寧折不彎,怕鬨到最後會玉石俱焚!”

“都這時候了,還靜養個屁啊!人死之後自會長眠。”蘇九重一抖袖口,肩膀舒展,整個人宛若一隻即將搏擊長空的雄鷹:“你莫慌,我現在就隨你去劍閣,會會這幫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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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致遠腳下帶風的離開了湘妃林。

他沒有習武的天分,隻因腦子還好使些,走上了醫修這條路,他愛慕宋鯉不是一兩日的事情,早些年聽說宋鯉為那苗疆毒丹修玷汙,曾泄氣懊悔了一陣,打消了追求的念頭,但近些日子,他又突然想通了,到底是劍閣門下的得意之徒,娶到手於他前途大有裨益,是不是清白之軀也沒什麼要緊的,接下宋鯉這個盤,沒準兒還能博個心懷憐憫的好名聲。恰逢劍閣被圍困,他便想著乘火打劫一番,逼宋鯉就範,卻不曾想撞到了一個蘇九重。

徐致遠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手無縛雞之力,所以不敢跟蘇九重硬剛,但那憋屈之意並沒有維持太久,從蘇九重方才的模樣來看,七八分像是回光返照,他藥下的無痕,簫下隱居那幾個木瓜腦子不細想絕不可能察覺,且蘇九重用藥一年有餘,藥性入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拔除,此去劍閣救援無異於是送死。

蘇九重死了,宋鯉最後一重靠山也沒了,自己想做什麼,還不是隨心所欲?

徐致遠念及此,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他走了兩步,忽然感覺山間起了一陣風。

這風中帶著濃濃的水汽,濡濕了他的衣袍,徐致遠愣怔了一秒,下一刻,他感覺有人掠至他的背後。

他還沒來得及回頭,隻見對方素手捏握,水流乘著風迎麵襲來,這不是春風化雨,是潮是泉是浪,無孔不入的湧進了他的七竅,刹那間徐致遠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裡發出了窒息的“咕咚咕咚”聲,宛若溺水。

瀕死的感覺襲上來,他掙脫不得,臉由紅變紫又由紫變青,耳畔傳來女人清冷的話語。

“你毒誰也不該毒我澹台衣的夫君。”

徐致遠的眼珠子像一顆被泡發了的桂圓,瞬息間放大,而後整個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沒了生息。

澹台衣退開半步,她虛虛放下手臂,水龍盤棲在她的肩頭,低低的咆哮著,她猛地回頭看向劍閣的方向。

“笨蛋......”她罵了兩個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狀況,還要管彆人的閒事!”

就在這時,她望見龍泉峰下山的小徑上走下來幾個人,為首的那個她有所耳聞,好像叫黎真,是鳴鼎劍宗的掌教。

“鳴鼎劍宗的掌教還真是多啊......”澹台衣自語了半句,計上心頭,搖身化風。

那廂,陸文韜翹著二郎腿,坐在陸劍北的輪椅之上,冷冷的睇著跟前臉色蒼白的陸劍北。

他充滿了惡意的將陸劍北吊了起來,命這群外門弟子往他身上刺劃,特意避開了陸劍北殘廢無知覺的雙腿,意在折磨對方,眼下陸劍北滿身滿臉都是劃傷,衣襟襤褸,血珠一粒一粒彙成線往下滴,鳴鼎劍宗的這些劍修平日裡無處施展,眼下一個個都得意洋洋。

“陸閣主,還沒想好麼?一把劍而已。”陸文韜說:“你說你又不是個劍修,藏著這把劍有什麼意義呢?平白無故的吃這些皮肉之苦,不如早些交出來,對大家而言都好。”

陸劍北一聲不吭,隻閉著眼,呼吸一起一伏。

陸文韜還想再出言奚落,卻見門外忽又進來一人,陰陽怪氣的笑道:“陸掌教,說這麼多話不覺得口乾舌燥嗎?”

陸文韜麵色微變。

來人正是黎真。

黎真在被柳乘風派出後不久就覺察到了不對勁,他總覺得柳乘風在以一些無關痛癢的任務支開他,中途折返回來時在山間無意間聽見有人似是在竊竊私語,說著“陸掌教此番攻下劍閣,是不是就要成為柳少主的心腹了?”他這才得知柳乘風將更重要的事情私下交給了陸文韜去做。

在他看來,陸文韜是個高齡廢物,全靠臉皮厚賴在宗門中的時間夠久才混上了這麼個掌教,若是再較他之前平步青雲,成為了掌門的心腹,他是決計不能忍的。

黎真自然不敢去詰問柳乘風,但他可以讓陸文韜下不來台,於是,他便帶著幾個外門弟子,氣勢洶洶的殺去了劍閣。

“你來劍閣多久了?還沒有問到想問的內容啊?會不會太無能了些?”

他比陸文韜靈光得多,三言兩語叫陸文韜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而後暴跳起來。

“關你什麼事!少宗主交給我的任務,就由我全權負責!我想怎麼問,就怎麼問!”

“那可真應該讓少宗主看看你現在這副自以為是的蠢鈍樣子。”黎真說:“你當真以為有人怕你麼?連受製於人的陸閣主都不怕你,你看他,滿臉都寫著輕蔑呢!”

陸文韜飛快的瞄了一眼陸劍北,果不其然從他漠然的神色之下讀出了“泰然就死”的意味,不禁惱羞成怒。

“姓黎的,現在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他猛地拔出劍,指著黎真,“少宗主看中我,待我受提拔,定然叫你收拾東西滾出鳴鼎劍宗!”

“你讓我滾出鳴鼎劍宗?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黎真咆哮起來:“蠢貨,還敢拔劍,那就劍下見真章!”

一直懨懨的陸劍北終於艱難的睜開眼皮。

他眼尾閃過飽含嘲諷的光芒,幽幽的望著黎真和陸文韜。

這兩個鳴鼎劍宗的菜雞正在互啄。

但即便是互啄,卻也是往死了攻擊對方。他們兩個大概是認定了鳴鼎劍宗將會在整個招搖山大洗牌,要為自己謀一個獨一無二的好前程。

他合上眼,聽見了陸文韜的慘叫聲。

果不其然,這是個狐假虎威的蠢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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