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雲琢的眼中閃過幾分詫異,而後便是無奈和啼笑皆非。
“你非要這個時候?”
“那可不,這是很重要的事。”秦雲盞衝他擠了擠眼睛,囂張的很,而後對著周圍諸多目瞪口呆的各派宗主道:“新鮮冬棗,我買了不少,大家一塊兒分分啊!”
“雲盞長大了,知道疼人了。”蘇九重不客氣,抓了就咬,脆生生一口下去全是甘甜的汁水,他讚不絕口道:“好吃好吃,諸位都快嘗嘗,這棗子絕了!”
費雲雙站在劍坪之上,莫名其妙的被一筐棗子搶了風頭,不免有些惱怒,他清了清嗓子,拔高了音調道:“秦雲盞!你竟是為了討好你師兄,買棗子才耽誤玄窟問道的麼?虧得師仙君方才還替你圓場,說你是去北方捉拿妖魔,真真是謊話連篇!”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沒法兒同時做這兩件事吧?”秦雲盞終於舍得扭頭看他了,他足下一蹬,輕盈的上了台,“錚”一聲拔出了定山河。
費雲雙的牙根咬緊了些,隻覺得對方陰陽怪氣的讓人生氣。
“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想要什麼態度?”秦雲盞把定山河扛在肩頭,笑嘻嘻道:“行啊,重視你一下,來說說看,你是怎麼拿到這十連勝的?”
費雲雙一愣,眼神複又變得倨傲。
“我們天山劍宗乃神州大陸劍宗之手,自有一套比劍的規矩,比劍講究點到即止,無節製的莽鬥隻會讓雙方都下不了台,沒準兒還會傷及無辜,而精妙的劍招往往在最短的時間內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所以,我們以三招為限。”
“就打三招?”秦雲盞恍然:“喔......難怪你們比的這麼快。”
“怎麼?不敢?”費雲雙道:“你彆說你風塵仆仆體力不支,我也已經打了十輪了,耗費了不少體力,咱們兩人算得上是勢均力敵吧?”
“勢均力敵個屁啊。”明開巒在台下聽的直皺眉,“他十輪撐死了也就百招,我跟雲盞可是從冰天雪地裡廝殺回來的......能比嗎!這是乘人之危吧!”
“三招。”唐大招低聲說:“那三招的確凝聚了他們天山劍宗的劍訣精華,爆發極高,難破......”
“這小子是來砸場子的吧!”明開巒大怒。
他話音未落,費雲雙已經持劍朝秦雲盞刺了過來,劍綻光華,的確如唐大招所言,這一劍幾乎能破開劍坪周圍的護陣結界。
秦雲盞卻避開了,劍還架在脖子上,撓癢癢的似的晃了晃。
費雲雙愣住,眾人也都愣住。
而後又是三劍,秦雲盞一一避開。
費雲雙看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正想說“你是不是打算認輸”,耳畔卻傳來了鬼魅般的低語笑聲。
“好了,你的三招表演完了,現在該輪到我了!”
秦雲盞的步法空靈飄逸,不知何時已閃到了他身後!
與他的話語截然不同,劍芒鏗鏘落下!
第一招,他挑落了費雲雙的劍,第二招,他截住了費雲雙的退路,第三招,他的劍鋒懸於費雲雙的咽喉處未曾落下。
“勝負已分——”台下有人高呼。
秦雲盞卻冷笑了一聲。
他的劍梢一抖,竟然沒有收勢,直指費雲雙的褲腰。
“刷刷刷”
費雲雙的褲子被他削成了雪花片!
那劍鋒隻要再多一分,費雲雙這輩子就沒子孫緣了!
台下眾人大吃一驚。
費雲雙兩股戰戰,隻覺呆立原地,抬眼看著秦雲盞,表情極為扭曲。
“你......你——”他顫聲道:“說好的點到為止——”
“你說止就止?你也不看看你腳下是哪兒!是你們天山劍宗嗎!”秦雲盞冷笑一聲,“哪兒來的那麼多破規矩!在這裡就是我們扶玉仙盟說了算!!我的兄弟姐妹們好說話,我可不好說話!你不要把運氣當福氣!給臉不要臉!”
“你......你不講武德!!!”費雲雙眼眶赤紅。
“我怎麼不講武德了?就算按三招算,我也贏了!”秦雲盞說:“你又沒說咱倆必須得同時出三招!”
說完,他收了劍,抄著袖子懶懶的要下台,忽然一人從天而降,擋住了他的去路,竟是天山劍宗的宗主。
“豎子!你羞辱我徒,猖狂無禮,今天必須的給我個說法!”那老者怒聲道:“不然就是與我整個天山劍宗為敵!!”
他話音未落,座上蘇九重“呸”的吐出了棗核,懶洋洋的提劍起身。
“於宗主,小輩兒比試,咱們就彆護短摻和了吧?”他似笑非笑道:“難不成,你還想為了這點小事,與我簫下隱居乃至整個扶玉仙盟為敵嗎?若是單想要比試,我這把老骨頭倒是可以奉陪!”
“蘇九重,你在威脅誰!”天山宗主厲聲道:“你彆以為家裡有兩位大乘境,就可以為所欲為!修真界難不成還是你的一言堂嗎!”
“見過雙標的沒見過你這麼雙標的。”秦雲盞抬手指道。
“雲盞!”師雲琢忽然開口喝止,“不得無禮。”
秦雲盞撇撇嘴,抱劍不吭聲了。
天山宗主輕嗤,轉而看向師雲琢,冷冷笑道:“看樣子師仙君是這裡唯一知禮之人。”
“玄窟問道乃是修真界諸仙友交際盛會。”師雲琢莞爾道:“既然是仙友,必不會在背後搬弄兄弟宗門的是非。”
他的聲音和緩溫潤,卻擲地有聲,“大家不必有諸多揣測,鳴鼎劍宗隕滅是自作孽,天將罰,亦是我扶玉仙盟其餘各派攜手幫扶的結果,經此一役,扶玉仙盟同生共死隻會變得愈加凝聚,至於我師弟雲盞的本事,想必諸位方才已經見識過了。”他頓了頓,笑容收斂,眸光森寒,刺的天山宗主往後趔趄半步。
“若再有人行詆毀議論之事,休怪我簫下隱居不念同僚情麵,驅逐各位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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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窟問道結束之後,師雲琢還要迎賓接客,隻偷偷塞了一張紙條給秦雲盞。
夜色降臨,秦雲盞躡手躡腳的爬上了玄窟以南的小湯山,那裡開出了一片湯泉。
溫泉熱意蒸騰,化作朦朧水汽,模糊了山林草木,模糊了月夜星空,也洗去了他身上的寒意。
秦雲盞筋骨鬆弛了,心裡卻有幾分忐忑。
他白天教訓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山劍宗的弟子,自己雖爽了,但也給師尊尤其是師雲琢惹來了麻煩。
他的上一個麻煩還沒給師雲琢解決呢,這雪上加霜的,師雲琢會不會氣的不理他?氣的不跟他處對象了!
畢竟以前,師雲琢可容易生氣了......
他正想著,忽聽頭頂傳來幾聲“啾啾”鳥鳴,一抬頭,他發現觀瀾棲息在樹枝上,正用四隻眼睛看著他。
隨後,這兩隻鳥一前一後輪番開始吐字。
一個說心,一個說你,另一個說悅。
秦雲盞:“???”
他想了一下,確認這兩隻鳥說的是:心悅你。
秦雲盞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我記得你倆不是鸚鵡啊!”他震驚道:“怎麼學會說話的!”
那倆鳥也不回應,兀自乾巴巴的嘰嘰喳喳的吐這三個字,來來回回,亂七八糟的重複。
秦雲盞確認,這是被人專門□□後的結果,但是沒有這個金剛鑽非要攬這個瓷器活,所以結果差強人意。
乾這事的人是誰呢?
“不是吧......”秦雲盞的頭皮麻了一下。
他那不苟言笑的師兄,那有禮有節的師兄,居然......會用這麼離譜的方式跟他膩歪?
他冷不丁就想起了明開巒的那句話。
“雲琢哥膩歪?我無法想象!”
這他媽誰能想得到啊!!
秦雲盞正發愣,身後忽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回頭,看見師雲琢輕袍緩帶,不知何時已經在他身後近處。
觀瀾不叨叨了,化成兩束金光。
“杵在這裡做什麼?”師雲琢問。
“認錯。”秦雲盞說。
師雲琢:“認什麼錯?”
“我又給你惹禍了。”秦雲盞說。
師雲琢盯著他看了片刻,轉身下水,“這話從何說起?”
秦雲盞幾步追上,蹲在水邊,看溫熱的泉水浸濕師雲琢白色的衣袍,“其他宗門的人,肯定對我們簫下隱居的印象特彆不好吧?”
“倒也沒有。”師雲琢舒展雙臂,合上雙目,唇角輕揚,“我說站天山劍宗的自可下山,留下的可以來小湯山泡溫泉。”
“然後呢?”秦雲盞大吃一驚。
“隔壁的大小瓊池現在泡滿了人。”師雲琢說。
秦雲盞:“????”
秦雲盞:“這他媽也可以啊!”
“我覺得他們的立場很明確了。”師雲琢閉著眼道。
秦雲盞大受震撼。
末了,他為師雲琢的長袖善舞所折服,經曆了這麼多,他變了,師雲琢也變了,他們不再拘泥於那些短板,都在努力成長。
“謝謝你,師兄。”秦雲盞說。
師雲琢忽然睜開眼,轉頭認真的看著他。
“觀瀾說話了,你聽到了麼?”
“啊?”秦雲盞說:“聽見了。”
“聽見了就好。”師雲琢說:“以後讓他們每天都與你說這些。”
秦雲盞:“???不必了吧!”
師雲琢卻很是執著。
“有必要。”他說:“我要你知道,明確的知道,不要有任何差池誤解。”
秦雲盞一時怔忪。
心底湧上來一股熱流,蒸的他心臟如擂鼓,眼眶亦溫熱。
“師兄,我......”
他話音未落,師雲琢忽然伸手扯住了他,“嘩啦”一聲,他被按進了泉水之中。
溫熱的泉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將他層層包裹,然師雲琢的擁抱卻比泉水更炙熱。
情愫暗流湧動。
衣襟鬆解,男人的手指探進去,霧氣模糊了他自持的眼眸,變得曖昧不清。
“師雲琢與秦雲盞,永結秦晉之好。”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