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英說出一個字後,再也說不出來彆的了。
她暫時真的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她以為自己鼓足勇氣提出帶媽媽去藥房住就可以擺脫佟麗。
然而,她沒想到她迎來的是佟麗的一頓暴揍。
她本來長得就瘦小,而佟麗從小長的就胖,力氣比她大,動起手來,她根本就打不過。
她那個姐夫還在一旁幫著佟麗,雖說她姐夫沒有直接動手揍她,可在她反抗佟麗,推搡佟麗的時候她姐夫會阻止她,這就導致了她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她的媽媽是想幫她,是想阻止的,奈何她媽媽眼睛看不見,隻能在一旁乾著急,還不小心被撞倒在了地上。
葉輕染看著佟英無措的樣子,輕輕歎了一口氣,提醒道,“你可知道你受傷這件事往小了說是民事糾紛、家庭矛盾,往大了說是故意傷人?”
佟英皺眉,眼裡劃過一抹思索。
半晌,她聲音低落道,“我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了,隻是,事情鬨大了我媽應該會很難過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知道媽媽更疼愛她,可她也明白媽媽放不下佟麗。
哪怕對佟麗再生氣,再失望,佟麗終究是媽媽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如果她報警,鬨到了派出所,佟麗被關了起來,媽媽不會有高興的情緒的,因為被關起來的是自己的另一個女兒。
葉輕染靜靜看著佟英沒有說話。
佟英對上葉輕染的眼神,自嘲一笑,“是不是覺得我很懦弱?有時候我也很厭棄自己,明明討厭現在
的生活,卻沒有足夠的魄力來改變這個局麵。
做事瞻前顧後,自身力量還很弱。”
佟英許是受傷、心裡難受的緣故,今天的話格外的多,還對僅僅是第三次見麵的葉輕染說出了許多壓在自己心底的話。
葉輕染一臉認真道,“沒有,你隻是無法在堅持孝道的同時保全自己而已。
不僅僅是你,這對於很多孝順的人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難做的選擇題。”
當媽的,沒有幾個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殘。
小打小鬨都夠煩心的了,若是自己的一個孩子把自己的另一個孩子親手送進了監獄,最難過的不是被送進監獄的那個人,而是當媽的。
而被壓迫的那個,想要擺脫壓迫了自己許多年的人真的是需要勇氣與實力的。
就拿佟英來說,在她決定擺脫佟麗時她被佟麗打了,武力上她輸了。而且,佟麗的擺脫隻是離開,在離開受到武力的阻礙時,她做不到求助於法律,她不
夠狠心。
這和佟大娘有關,或許也和家醜不可外揚有關吧。
許多人不願意把家裡的矛盾鬨大,整的人儘皆知,覺得沒麵子。
她不能說佟英錯,每個人的立場不同,她不是佟英,她對佟大娘沒有什麼感情,她也可以完全不考慮姐妹情分,所以她可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說出正確的做法。
但佟英是當事人,佟英還善良孝順,因此佟英難免考慮的要多。
在我國也絕對不隻是佟英家有這樣的情況,她相信有為數不少的家庭都有類似的情況。
多少當父母的都想著的是家醜不可外揚,又有多少的父母想著的是讓孩子謙讓些,不要計較,大度些,要和睦。
而那些受到委屈,受到壓迫的孩子就在一次次的要和睦、不要計較、要大度之類的詞彙下漸漸的不懂得反抗,習慣了逆來順受。
她曾經遇到過一戶人家就是這樣的,父母長期在外地工作,姐妹兩個在家裡生活。當姐姐的總是以長姐如母之類的話壓迫妹妹乾活,各種使喚妹妹,妹妹做的什麼事不如姐姐意了就會遭到姐姐的打罵。
起初,妹妹也想過反抗,想過擺脫現狀。
父母回家後,妹妹把自己被姐姐欺負的事告訴了父母,而父母也隻是訓斥了姐姐一頓而已。
父母走之後,姐姐該怎麼壓迫妹妹還是怎麼壓迫妹妹。不,是壓迫的更狠了,並威脅妹妹如果再敢告狀,就揍的更狠。
就這樣,妹妹漸漸的不把希望放在父母身上了。
可妹妹自己又太弱小,體力上的懸殊讓她打不過姐姐,離開家,她又年齡太小,十歲出頭的她離開家很難生存。
慢慢的,妹妹放棄了,她不把希望寄托在父母的身上,也沒有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她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儘量讓自己不要做錯事,不要惹怒姐姐,從而少挨些打罵。
若是一不小心把姐姐惹生氣了,麵對姐姐的打罵
,她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因為她還口會被打的更狠,還手,嗬嗬,她根本打不過,還會徹底激怒姐姐,原本可能打個兩三下就停手了,結果因為她的反抗也許會打十幾下,直到打痛快為止。
葉輕染不想說當父母的怎麼怎麼錯了,家和萬事興是許多父母的理念。
但是,她想說的是所謂的家和萬事興能不能不要是建立在一個人的痛苦之下、犧牲之下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