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再多言,隻是讓人送他離開。
等到一名侍女領著安貴出門,這一刹那太子有種想要事後令人除掉他的衝動,但隨即他又自嘲的笑笑,想著自己竟然會和這種人物置氣。
太子並未離開這處小院,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一名侍女又領著人進來。
這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中等,麵容也沒有任何特點,但不知為何,領他進來的侍女轉身就忘記了他的長相,甚至連他到底穿什麼衣衫都瞬間不記得了。
當這名中年男子走進太子所在的書房時,太子的神色變得異常恭謹,就仿佛他變成了方才的安貴。
“言葉叔。”
他一開口也全是乞求的口氣,“請言葉叔幫我,父皇已經想要廢了我。”
在他對麵坐下的中年男子微諷的笑了笑,道:“他不是想要廢了你,他是已經開始廢你這太子之位。”
太子的麵色變得有些蒼白起來,他看著這名李氏機要處的巨頭,深吸了一口氣,認真道,“言葉叔,我……”
“不用說你的理由,成王敗寇,敗者的任何理由隻是不甘的借口,毫無用處。”中年男子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帶著些冷酷說道,“我來隻是告訴你,李氏機要處從來不會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但李氏機要處也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幫李氏的任何人,要想我幫你,隻存在一種可能,那就是你能證明,你比任何人都更適合那張龍椅,包括你父皇在內。”
太子臉上蒼白的神色迅速消失。
他看著這名中年男子,認真道,“有言葉叔您這句話就夠了。”
……
常樂坊,一座叫做清雲間的樂坊之中,顧留白在琴室裡會見了墮落觀的七名長老。
當然,現在顧留白一時半會倒是改不了口,但城中的那些道人,卻大多不再提墮落觀的名字,隻提無名觀。
這間樂坊的主人便是顧留白之前見過的三名長老之一,天璣。
無名觀既然重入正統,不再和大唐為敵,那這些長老其中有數人自覺沒有再遮掩麵目的必要。
這天璣便是其中之一。
顧留白沒想到的是,這天璣居然是大唐第一琴師。
哪怕顧留白對音律其實沒什麼愛好,但他到了長安之後,也聽說過唐問心的名號。
據說這人彈起琴來,可以輕易讓人想起一生之中最開心的事情,也可以讓人記起最傷心的時候,他彈起琴來,琴音甚至能夠吸引無數靈鳥飛來。
他停止彈琴之後,美妙的琴聲似乎還能在耳畔縈繞數日。
顧留白來了之後,就說好久沒有聽到關外的風雪聲。
結果這天璣真的給他彈了一曲,真的就像是置身於關外的風雪之中。
不過聽天璣說要公開身份,他便搖頭,道:“天璣長老,我看還是不要了吧。”
天璣知道顧留白的做派,比如陰山一窩蜂這些人跟著顧留白至今,隻有那陰十娘算是被人熟知,其餘大多數人都還是隱匿在長安,並不被人知道底細。
但他還是出聲解釋道,“我之所以覺得可以讓人知曉身份,隻是好教人無法輕易冒充我們。”
顧留白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道:“你是擔心和昨夜一樣,外麵有人戴個墮落觀的麵具,就可以假冒墮落觀修士?”
“無名觀,無名觀。”天璣糾正道。
“是是是,無名觀。”顧留白笑了起來,“沒事,你們自己不用暴露,弄七個假長老在外麵,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便是。我和皇帝通個氣,直接在皇宮裡弄個道觀,讓七個假長老在裡麵修行。到時候讓官員監管,保證沒有人覺得他們溜出去做壞事,彆人假裝也假裝不得。
天璣頓時呆住。
他第一次好好見識了顧留白的狗。
顧留白卻又道,“身材挑選特彆一些的,要不特彆胖,要不特彆瘦,要不特彆矮的。不能和正常人一樣,讓人從身形上就無法模仿,反正彆的修行地都覺得無名觀詭異,你們要是長得像正常人,他們才覺得不對,所以身材越詭異,他們越發覺得正常。你們到時候隻要略施手段,幫這些人展露一些厲害之處就是。”
天璣忍不住就歎了口氣,道:“道首你這法子好。”
“談正事。”顧留白認真起來,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已經給出了一些確切的消息,那高麗道人的法門,似乎是神樂宮傳承,你們對這神樂宮可有了解?”
一個懶洋洋的漢子舉了舉手。
這漢子是秋匡美,便是那夜幫王夜狐抬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