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2 / 2)

梁超一麵從雲集兜裡找鑰匙,一麵擔憂地問叢烈:“咱們直接開人家門好嗎?”

“我是他男朋友為什麼我不能開?之前他說過給我鑰匙。”叢烈語氣不善地避開梁超的目光。

梁超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雖然他倆確實是在一起,但是“男朋友”這個詞他還是第一次在叢烈嘴裡聽見。

“那我在門口等你還是……?”梁超幫叢烈把雲集的東西放進屋裡,又很快退出門口。

叢烈沒說話,直接從裡麵把門一腳踹上了。

雲集被關門的聲音驚動了,卻隻是茫然地攥了一下手指,發出一聲低低的夢囈,就又睡熟了。

叢烈的動作輕了很多,把雲集放到床上蓋好了被子,低聲問他:“要吃藥嗎?”

雲集隻是翻了個身,沒回答他。

他的身體很放鬆,並沒有蜷起來。

叢烈就沒有繼續問他。

叢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恍惚間想到了上高中那段日子。

那時候母親已經到病程中後段了,醫生委婉地表達了一下如果堅持保守治療,家屬可以儘可能地提升病人的生活質量。

家裡根本請不起護工,叢烈每一個夜晚都是難眠的。

他要觀察他的母親。

癌症病人哪有什麼生活質量呢?

母親總是在半夜疼得死去活來,病床在她的輾轉中發出微弱的酸響。

叢烈知道她不想讓自己發覺,但又忍不住問她。

需要喝熱水嗎?

需要吃藥嗎?

其實他也明白,不做手術不化療,吃什麼藥都沒用。

但是母親總是很溫和地跟他說:“給我倒點水吧。”

叢烈背著母親去找了那個男人,甚至在雪裡跪了一整夜。

最後回答他的隻有保時捷的尾氣,和輪胎濺起的肮臟雪水。

叢烈沒放棄。

整整一周,他每天都去男人家門口等,因為他知道手術的費用對男人來說可能也就是幾件衣服錢。

最後一天回醫院的時候,母親已經在搶救室了。

等那一對鑽石耳環換來的錢在icu耗儘,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了等叢烈回家的人。

看著在床上熟睡的雲集,叢烈有些脫力地向後靠在椅子上。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但就是莫名出了滿頭的虛汗。

他久久地凝視著雲集的睡顏,覺得有什麼念頭在他腦海裡飛快地閃。

卻總是在即將被他抓住的一刻消散。

“嗚……”他聽見一聲很稚嫩的嗚咽,順著聲音低下頭。

地上趴著一隻圓滾滾的小胖狗,身子不大耳朵不小,正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珠把他看著。

“這兒怎麼還有個狗啊?”叢烈低聲嘀咕了一句,垂下一隻手。

小胖狗立刻扭著屁股朝他走過去,把自己的兩隻前爪搭在他手心裡,哈哧哈哧地喘氣。

“餓了?”叢烈單手把它一抓,輕鬆就提起來了。

查小理上頭晃耳朵,下麵搖尾巴,吐著小舌頭要舔他。

叢烈把它往手臂下麵一夾,帶著它到客廳裡,“雲集把你的吃的放在哪兒?”

他剛把查小理放地上,它就搖著尾巴跑到一個矮櫃旁邊,抬起上半身迫切地撓。

叢烈把櫃門打開,發現裡麵放了好多種五顏六色的罐頭和狗糧,“這麼多種?”

查小理歪著腦袋看他,又在地上打了個滾,“吭嘰吭嘰”哼了兩聲。

“隨便你吧。”叢烈動作很利索,把那些雞肉魚肉的全撕開了,又給它倒了滿滿一盆狗餅乾。

有了吃的,查小理就不纏他了,埋在狗盆裡頭都不抬一下。

叢烈起身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雖然也到這房子來過幾次,但其實並沒有太關心過房間裡的陳設。

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雲集家裡的東西並不多。

客廳裡除了茶幾和沙發,隻有高矮一套組合櫃。

挨著沙發的櫃子上,坐著一台款式簡單的打印機。

總體上一看很乾淨,隻不過桌子散著不少單頁紙,中間還空出來大約一個筆記本電腦的位置,稍微顯得有些雜亂。

叢烈低頭大致掃了一眼桌子上那些紙,基本都是錄音和收音裝置的價目表。

每一張上都有淺藍色鋼筆勾畫過的痕跡,有的設備後麵被打了對勾,有的被直接劃掉。

下麵還有幾張是隔音牆和真空玻璃的品牌對比,按照優劣勢做了詳細的排序。

叢烈自己沒搭過錄音棚,但這些東西打眼一看就是裝修棚子必須要用到的。

“專屬於你們的錄音棚?”他冷哼了一聲,把那些紙按照堆疊的順序大致理了一下。

最前麵的幾頁頂多算個初篩,能看出來做筆記的人對這些東西並不太了解,關注的品牌又多又雜。

但很快那些徒有其表的牌子就被篩出去了,後麵的筆記都很有針對性,詳實且周全,極具條理。

叢烈看到後麵,不得不承認挑專業設備這方麵,筆記裡涉及的知識範圍已經超過他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很難相信這麼踏實的東西是雲集做出來的。

他見過雲集手寫的簽名。

絕不是方方正正中規中矩的那一種。

他的一筆一畫中帶著很獨特的疏放。

“雲集”兩個字傲骨錚錚地立在那裡,說不出的倜儻飄逸。

從前他以為雲集隻是專門練過自己的名字。

畢竟有很多人都找人專門設計個簽名,彆的字都寫得像是狗爬的。

在明星和富二代裡尤其常見。

但是那遝筆記中的手寫標注都跟字帖一樣好看。

每一個字都讓人覺得寫字的人一定不光長得好看,為人也一定灑脫坦蕩,光風霽月。

叢烈的指尖一個字一個字地拂過那些標注,心裡無由來地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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