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集是被查小理踩醒的。
小胖狗在床尾蹦來蹦去,要雲集起來陪自己玩。
雲集稍微抬身子看了一下,又皺著眉倒回床上,“叢烈……”
沒到二十秒,叢烈在臥室門口出現了,大步走到床邊彎腰查看,“寶貝醒了?”
“你真的……”雲集低聲抱怨,“我腰要折了……”
“噓,寶貝寶貝。”叢烈小心把人抄到懷裡,“怪我怪我,我揉揉,我們再睡會兒。”
他低聲哄著,把興興頭頭滿床跑的查小理扒拉下去,獲得了一聲委屈的“嗷嗚”。
“我的錯,寶貝,我的錯。”叢烈攏著雲集的腰,極為愛惜地揉撫,“我下回一定注意,你讓我停我就停,你讓我彆停我也停,我肯定不……”
“你什麼意思?”雲集不乾了,“你意思我現在腰疼怪我自己活該?我讓你彆停你倒是挺勤快聽話,我讓你停你反而更來勁,現在又說我!”
“寶貝,噓,寶貝不氣,”叢烈惹不起他,“怪我怪我,怎麼會怪我們雲雲呢?不生氣,我們揉揉不疼了,不動氣了乖。”
他像是抱著一捧花似的抱著雲集,沿著脊梁骨往下順,“我沒說你,我怎麼會說你呢?”
其實昨天晚上確實是雲集興致更高。
叢烈中間問過好幾次他能不能堅持,雲集都讓他彆廢話,還把他抓了個滿背花。
這種事兒也不是一次半次了,雲集舒服的時候就壯誌雄心,第二天往往要跟叢烈狠狠鬨一頓脾氣。
但是隻要雲集有一點不舒服,叢烈除了哄著慣著,沒有半分彆的轍。
前頭要舒服的是雲集,後頭鬨氣的也是雲集。
叢烈就很一致了,前後後頭都是伺候。
“你早上起來為什麼不關門?”雲集火氣沒撒乾淨,“查小理喜歡跑臥室你不知道嗎?”
他從前剛睡醒低血壓的毛病讓叢烈養好了,倒是新添了一項起床氣。
“錯了錯了,”叢烈哄人哄出流程來了,把雲集抱到腿上,“吵醒我們雲雲了,查小理可太壞了,等會兒我揍它。”
“這不是查小理的問題,”雲集摟著他的脖子,把腰露給他,“就怪你不關門。”
叢烈從善如流地給他揉腰,“對,就怪我,我可太壞了,等會兒我揍我。”
“煩死你了。”雲集終於被他哄笑了,枕在叢烈肩膀上,打了個哈欠。
叢烈看人心情好點了,“再睡會兒吧,還早呢,早點做好了我過來喊你。”
雲集眯眼看了看時間,“不睡了,上午唐璜他們要過來吧?我衝個澡。”
上次一起參加完綜藝,不到半年唐璜就跟陳紹庭領證了,還在叢烈無聲的抗議下買了旁邊的彆墅。
唐璜原話:“我可太待見我們雲總了,我看見啥好玩都想第一時間分享給他,兩百米已經是我能接受的最遠距離了。我愛我們雲總。”
正好這兩天他跟陳紹庭正式搬過來,第一時間就要過來看看雲集。
叢烈本來是打算直接拒絕的。
因為他覺得唐璜並不能給雲集起到一個正向的模範帶頭作用。
但雲集覺得唐璜很有趣,並不反感和他接觸。
知道唐璜要搬來的那天包餃子,叢烈把餡剁得很大聲,“唐璜有趣嗎?我怎麼沒覺得。”
雲集抱著一盆荔枝在吃,熟練地揪掉果蒂之後把果肉擠進嘴裡,“他人不壞。”
“你少吃點兒。”叢烈把他的盆奪走,“等會兒吃飯了。”
雲集的目光黏在荔枝上,“我才吃了三個!”
“雲雲沒有吃飯自由。”叢烈提醒他。
“你說我破了三個月不胃疼的記錄,今天可以吃八個的。”雲集生氣了,扭頭要走。
叢烈慫了,伸手把他往回撈,“吃吃吃,隨便吃。”
他不敢拆穿雲集。
每次發現家裡的荔枝庫存驟減,叢烈都隻敢悄悄地補上。
什麼不胃疼記錄才給吃荔枝……之前雲集肚子難受得掉眼淚,剛好的第二天,就偷偷從廚房摸走五個荔枝。
但那些都是叢烈提前給他晾出來的,倒不至於再涼著肚子,頂多晚上小心護著揉了半宿,稍微有一點動靜就耐心安撫,總算讓人平穩睡了個整覺。
第二天人起初雲集還挺驕傲,“我昨天吃了五個荔枝什麼事兒沒有,都沒讓你知道。”
叢烈給他豎大拇指,“這麼棒呢我家雲雲。”
隻要在雲集不傷害自己的範圍內,叢烈什麼都縱容。
所以在抵抗唐璜“來襲”這件事上,叢烈又敗了,還被雲集安了一個“就會吃閒醋”的名聲,額外被罰走五個荔枝。
叢烈正在給煎蛋翻身,罪魁禍首唐璜就攜家帶口地踩著早飯點兒上門了。
唐璜遞給叢烈一個牛皮紙袋,“一對兒拉菲,太老了,彆醒,開出來就喝。”
叮囑完這一句,他往裡探頭,“雲總呢?沒起呢?”
陳紹庭跟叢烈打了聲招呼,默默地在後麵換鞋,一貫的沉默寡言。
“起來了,你們先進來。”叢烈大概知道答案,但還是禮節性地問問:“吃過早點了嗎?”
果不其然,唐璜毫不見外,“老陳和我,煎蛋都吃單麵。”
“……”要不是陳紹庭也跟著,叢烈真想把唐璜直接攆出去。
“雲集洗漱呢,稍微等會兒。”叢烈把倆人往客廳讓。
叢烈家裡最大的規矩就是雲集。
雲集還沒上桌,這家裡沒人可以動筷子。
唐璜可太了解他了,跟陳紹庭一起坐在沙發上,環視了一圈家裡的裝潢,“弄這麼漂亮,找哪家裝的?”
說起這個,叢烈就很驕傲,“雲集自己設計的。”
這彆墅直接拿的整套,雲集有幾個地方不太滿意。
叢烈直接找人把原來的裝潢全敲了,完全按照雲集的喜好重來一遍。
“怪不得,原來是雲學長手筆。”唐璜咂咂嘴,“我看你這一年出歌出得沒以前勤快,怎麼?準備轉型做賢內助了?”
“嗯,”叢烈回答得很坦然,“我家雲雲賺錢,我吃軟飯,不行嗎?”
唐璜樂了,“真的假的?”
叢烈好整以暇地往椅子上一靠,“真的呀,我學長有本事,我就給他提供一個溫暖的家。”
“哦?”唐璜哈哈笑了起來,“我怎麼不是這麼聽說的?”
叢烈看了一眼表,感覺雲集快洗好了,起身往廚房走,“那你怎麼聽說的?”
唐璜搖頭晃腦的,“我怎麼聽說你剛以個人名義買了個……”
叢烈的目光冷冷掃過來,“唐璜,你有時候就是耳朵太尖了。”
學生時代被這種目光震懾慣了,唐璜隻是假裝害怕地捂了一下嘴,朝裡屋看看,“雲總還不知道呢?”
要不是親耳聽見唐璜提,叢烈真沒想到這事居然能流出來。
他又看了唐璜一眼,“你再說,婚禮不請你當伴郎。”
唐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婚禮?什麼時候!”
叢烈還沒來得及回答他,雲集從房間裡出來了,跟唐璜他們打招呼,“唐老師,陳醫生好。”
唐璜看著雲集,忍不住有些驚訝地打量。
雖然外形上的改變不多,但雲集簡直讓他有些認不出。
距離上次見麵也才一年多。
雲集的精氣神都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可能是剛剛吹過熱風,雲集的頭發很蓬鬆,軟軟地飄起來一撮。
他雙頰上帶著柔嫩的蘋果紅,襯得白皙的膚色極為健康。
特彆是雲集的情態。
上次見的時候,唐璜總覺得雲集有點說不上來的沮喪和低落,有種讓人心生憐愛的脆弱。
但現在的雲集不同了。
他愜意且放鬆,像是一隻在陽光下睡飽了的貓咪。
不難看出來,他被保護得極好,過去的傷都已經落痂了。
叢烈嗬護雲集從來不避人。
看見他要坐,叢烈立刻從廚房裡抽身,給他把腰靠墊好,輕輕在他腰上揉了一把,“還酸嗎?”
雲集臉有點紅,“你快做飯去。”
叢烈摸摸他的後背,“餓了?馬上。”
雲集喝了口溫水,問唐璜他倆:“你們已經完全搬好了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用得到我們的地方儘管開口。”
“彆彆彆,我可不敢勞動雲總。”唐璜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現在京州的新錢老錢都恨不得能跟瀚海雲總搭上線。我能跟您做鄰居,就是莫大榮幸了。”
“不至於,太抬舉我了。”雲集笑著搖頭,“我跟叢烈就是唐老師跟陳醫生的近鄰,不用說這些遠話。”
“我們剛正聊呢,”唐璜等著叢烈過來才問雲集:“你們準備辦婚禮了?”
雲集點頭,“剛有個想法,什麼都沒定。但我跟叢烈商量過伴郎的事,想請你跟陳醫生一起來。”
“結過婚還能當伴郎嗎?”唐璜有些不確定。
“不用講究這些,我這邊是我一位大哥和我弟弟,叢烈這邊我覺得你們倆最合適。”雲集征求陳醫生的意見,“你們到時候有時間嗎?”
陳紹庭稍微想了幾秒,“麻煩你們至少提前一周通知我時間,我來協調。”
“理解,”雲集渾不在意地笑笑,“畢竟京州牙醫頂流,一號難求。”
陳紹庭也沒否認,“提前安排好就沒問題。”
唐璜斜了陳紹庭一眼,“這忙碌的陳醫生架子好大,該死的迷人。”
陳紹庭一挑眉,唐璜咳嗽了兩聲,“我沒問題我不忙,我可以排除萬難,為我們可愛的雲總赴湯蹈火。”
雲集忍不住地笑,“那真謝謝你啊。”
叢烈把早點端上桌,唐璜先是對著各色油條三明治一愣,又繼而驚歎:“誰能想到,賢惠這種美好品質的進步空間如此之大,叢老師在那麼高的起點上還能日進千裡,厲害,厲害!”
陳紹庭聽得出來唐璜在映射誰,聳聳肩,“我試過炸油條,但是不好吃。”
唐璜確實最偏愛豆漿油條,聽見這句就忍不住笑:“陳老師還是少進廚房,彆的地方厲害就行了。”
一桌人都見慣了唐璜這種葷素不忌,各吃各的,稍微同步了一下各自的近況。
中間傅晴打了個電話過來,說瀚海有些著急的文件要現在立刻過意見。
叢烈三兩口把飯吃完,就去把傅晴傳過來的東西打好,坐在雲集身邊翻看。
雲集也探過身想要看看。
叢烈伸手護著他的肚子把他擺正,“好好吃飯,看完我跟你講。”
雲集就繼續咬自己那隻圓圓胖胖的小包子,陪著唐璜兩口子聊天。
叢烈看完,指了兩個地方給雲集,“這裡的比例和責任劃分太含糊,我讓他們改一下。彆的和上次傳過來的沒有區彆,把這倆改了你就可以簽字了。”
雲集把文件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叢烈指的兩個地方,簡潔回答:“好。”
唐璜看明白了。
叢烈所謂的“吃軟飯”,其實就是挑了雲集的擔子。
他把活乾到九成九,最後讓雲集拿主意拍板。
叢烈負責花精力和操心,但最高權力都還在雲集身上。
這樣一來,雲集的滋潤就不難理解了。
當初在綜藝裡,唐璜還難以想象叢烈真的會一身傲骨儘數折斷鞍前馬後隻為一人。
但是時隔這一年多,他看到叢烈看雲集的那些眼神,依舊會聯想到放棄了當一顆恒星的太陽,恒久且專注地繞著月亮轉。
唐璜這次沒說什麼,隻是低著頭笑了笑,又給自己拿了一個火腿蛋三明治。
“雲總,你喜歡什麼酒?”唐璜喝了一口豆漿,“彆的賀禮我拿不出手,但是我最近玩著幾個酒莊,可以包下婚禮上所有的好酒。”
雲集本來想客氣兩句,叢烈倒是坦然接受了,“你看著來吧,到時候雲集也不喝酒。”
他已經一年多沒讓雲集碰過煙酒了。
在婚禮上,要是開了個喝酒的頭,來的人少說都要敬上雲集一兩杯。
叢烈想都不敢想。
“婚禮我怎麼可能不喝酒?”雲集扭頭看他,語氣不太好了。
在這件事上叢烈沒留商量的餘地,“胃徹底養好之前,在哪兒你都不喝酒。”
對於叢烈管自己吃飯這件事,雲集本來是沒什麼意見的。
但他今天氣不順,就是要跟叢烈對著來,“我胃怎麼還沒好了?我沒難受沒胃疼啊,而且婚禮上都是低度數的酒,喝點兒有什麼關係?”
“不行。”叢烈搖頭,“果汁可以,茶也可以,酒一口都不行,多少度都不行。”
唐璜看雲集要不高興了,立刻打圓場,“叢烈,你這也太嚴苛了,有的酒確實很柔和,適量地喝點兒對身體沒壞處。”
“不行。”叢烈搖頭,“前段時間他還得喝中藥補氣,最近剛好點兒把藥停了,醫生說不能沾煙酒。要是非要喝酒,婚禮就不辦了。”
雲集看了他一眼,詫異又委屈,推開椅子起身走了。
“嘖。”唐璜皺著眉看了一眼叢烈,“你這樣兒可不對。”
叢烈也有點火氣,“不對就不對,我保準不讓他禍禍自己。”
“那你好好說話啊!”唐璜扭頭看臥室方向,“你彆弄得大家長似的,好好跟他商量。知道他身體不好,你還不哄著點兒。”
其實他看出來了,叢烈應該是寵得厲害,給雲集養出來一點小脾氣。
但既然脾氣是叢烈慣出來的,唐璜就理所應當地站雲集。
叢烈也不放心了,抿著嘴張望。
“行,我跟老陳先撤了,你彆讓人憋著氣,他身體又沒多好,你倒是舍得。”唐璜把陳紹庭往門口拖,回頭叮囑叢烈:“辦事兒商量好了跟我說一聲,看看後麵怎麼安排好。”
等大門關上,叢烈就立刻去臥室找雲集。
雲集窩在沙發的一角上,手邊有一本翻開的書。
他目光落在書頁上,卻不動。
看他窩著腰的姿勢,八成就是胃又不太舒服了。
叢烈真後悔剛剛頂他那兩句,躡手躡腳地在他身邊坐下,“寶貝?”
雲集根本不理他。
其實叢烈知道他昨天晚上累著了,今天早上又沒睡飽就被吵醒了,難免氣不順。
剛才他也是著急上頭了,才一時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