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2 / 2)

女禦猛地攥緊手指。

她的心口忍不住陣陣發涼。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就是這般照顧更衣的?!”桐壺帝嗬斥女官們。

女官們緊張低頭,不敢做聲。

桐壺帝:“為何更衣會突然生產?可是被什麼衝撞了?”

因為弘徽殿女禦在前,女官不敢出聲說出實情。

桐壺帝憤怒至極,卻又無可奈何。

他想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厲聲道:“女禦,你為何會在此處?”

這時才注意到她嗎?

弘徽殿女禦心中連連冷笑,麵上卻一副擔憂模樣,“我也是剛到此處,就看到更衣在門口倒下。更衣莫不是撞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有這一劫?”

她歎了口氣,“更衣對神明不甚恭敬,我勸告數次,可惜她都置若罔聞,如今恐怕是遭到了神明的懲罰……”

“住嘴!”桐壺帝如何能聽得這種近似詛咒的話,可他剛厲聲責問,就想到女禦的家世,又忍不住柔軟地歎了口氣。

他皺緊眉頭,顯出一副軟弱姿態,“女禦,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般口無遮攔。”

“你也早些回去,莫要讓這裡的血氣衝撞到了你。”

弘徽殿女禦心道:天皇又與天下其他軟弱男子有何不同?若是他真能為心愛女子,冒著得罪自己家族的風險懲罰自己,她倒是還高看他一眼呢。

也不知道為何,自從那位神明之聲自她腦海中出現,她就好像突然對天皇失去了某種感覺,往日被心中愛戀遮住的雙眸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

許是她通過對神明的許願,明白了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不是天皇的寵愛,而是自己與孩子未來。

弘徽殿女禦攏了攏袖子,低聲告退。

桐壺帝欲言又止。

“啊!”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桐壺帝想要推門進入,卻又怕撞到什麼汙穢,引起災禍。

見到他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弘徽殿女禦越發覺得他不堪。

“陛下?若不然您先移駕茶室,一會兒有消息我來通知陛下。”

——你在這門口站著光耽誤事兒了,什麼也乾不成。

這時,房門驟然打開,一名女官匆匆出來,向天皇報喜,“陛下,更衣生了!”

天皇驟然歡喜,“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旋即,他又皺眉道:“不對,為何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莫非……”

他的心猛地一沉,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

此時,室內。

“更衣,您真的要瞞住天下眾人嗎?”年長的女官紅葉式部抱著繈褓中的孩子,一臉悲傷地注視著桐壺更衣。

桐壺更衣躺在被褥裡,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瘦瘦小小的,幾乎陷進錦緞中。

她慘然一笑,“我寧願她是自由的男子,也不願她將來成為我這般不自由的女子。”

“宮內女子,即便是公主也是身不由己,陛下想要拉攏某位大臣,即便大臣垂垂老矣,公主尚是稚子,也會毫不猶豫指婚。”

桐壺更衣:“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是在欺騙神明、陛下和天下人,可是,我寧願生生世世遭受詛咒,也不願意她將來遭受我這般痛苦!”

年長女官紅葉式部的神情越發悲憫了。

她幾乎是從小看著桐壺更衣長大的,自然知道桐壺更衣少女時期是如何的模樣鮮活,與如今這般了無生氣的人偶模樣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羨慕桐壺更衣的寵愛,卻不知在這寵愛下桐壺更衣的痛苦。

她明明想承歡父母膝下,明明想走遍名山大川,明明想要出口成章,卻在這個用華麗腐朽的服飾困住女子雙腳,用烏黑順滑的長發遮住女子雙目,用染黑的牙齒阻攔女子說話的世道,不得寸行,隻得低眉順目,閉口不言。

桐壺更衣看著年幼柔軟的嬰兒,眼眸深處像是燃起了光。

她抬起手,艱難地為嬰兒理了理繈褓。

她微笑道:“我孩兒的美貌如同太陽一般,若是同其他女子一樣被困在層層疊疊的十二單中,拖著長長的頭發,再染黑牙齒,那簡直如同太陽被烏雲掩蓋,白紙潑上了墨跡,讓人無法忍受。”

“雖然我能忍受一輩子,可一想到這樣命運落在她的身上,我就不能忍受一絲一毫。”

桐壺更衣用指腹輕輕揉了揉孩子的小臉,溫柔一笑,語氣堅定道:“她該是在陽光下被神寵愛的花,被眾星捧月,站在萬人之上!”

“我已下定了決心,”她望向年長的女官,“您會幫我吧?”

紅葉式部凝視著桐壺更衣的神情,無奈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意,你放心,我也不希望這樣小神仙似的孩子被凡人的規矩磋磨。”

“以後……她就是小公子了!”

若是對天下眾人撒謊要被神明懲罰,那就來懲罰她吧。

她親眼看著曾經明媚如花的小女孩如何在宮內慢慢枯萎的,卻無能為力。

這次,她想做點什麼。

紅葉式部沉聲道:“陛下想必等急了,我這就把她抱出去,讓陛下看看這位小……小公子。”

桐壺更衣又忍不住用指尖蹭了蹭嬰兒的小臉蛋,“嗯。”

被摸摸蹭蹭的小孩子無奈地睜開一隻眼睛,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