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箏跟樂總接觸有限, 大多是在人多的場合，沒能直接說上幾次話。即便如此，連她都能感覺到樂總的態度變化, 沈之冰怎麼可能無所察覺。
悠悠喝完樂總敬的酒，他們並沒有直接進入主題，而是聊起了對明年的經濟環境預測。
“聽沈總的意思，對明年仍然保持樂觀啊。”
“樂總的顧慮也沒錯，這幾年增速的確有所放緩, 謹慎一些也是對的。隻不過我可能更注重好的那一麵, 所以希望大於謹慎。”
樂總微眯眼笑了笑, 突然看向齊箏, 問：“那小齊怎麼看？”
齊箏一直默默聽他們的交談，偶爾在心裡也跟著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大多數時候都是跟沈之冰觀點接近。但被樂總這樣直白提問, 她還是緊張了一陣。
“樂總, 齊箏在我秘書室工作，做的又是數據分析的崗位，你這麼問她，還是當著我的麵, 你讓她怎麼回答？”
沈之冰淡笑著說這話，但護著的意味很明顯了。
樂總解釋說：“沈總彆誤會, 我純粹是因為欣賞小齊，才想要聽聽她的看法。上次項目合作的時候, 她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這麼有潛力的年輕人在你秘書室裡鍛煉了幾個月，肯定是突飛猛進。”
沈之冰才不吃他這一套，嘴上誇著齊箏, 其實還不是想從年輕經驗不足的員工那裡套話，想知道她的真正態度。
“我想，齊箏看法大致和我一樣，都是一種謹慎的樂觀。”說著，她側過頭，看了眼齊箏，“你說對嗎？”
齊箏點頭：“是的，我跟沈總看法差不多。”
樂總有點失望，隻試探到這麼一句話，但沈之冰很滿意地笑了一下。
齊箏跟她的默契越來越足，的確是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樂總沒有提起在停車場遇到連傲的事，沈之冰也裝作完全不知。樂總並非是愛勸酒的人，半程下來也不過是喝了幾杯。
但樂總主動邀約，肯定不會是為了想吃一頓飯這麼簡單。齊箏好幾次暗中觀察雙方，見他們神色平靜，絲毫不著急，反而是她這個旁觀者心急。
終於，樂總先耐不住，開口說：“永豐地塊的項目合作進行的很順利，今年永豐的業績肯定會很漂亮，這還要多謝沈總。”
“合作是雙向選擇，我也要謝謝樂總給沈氏機會。”
樂總欲言又止，分明就是話到了嘴邊，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開口。沈之冰將他的表情一清二楚儘收眼底，但她就是不問，隻等樂總自己說。
連齊箏都替樂總捏了把汗，真快急死她了。有什麼話非要拖這麼久還不說的，堂堂老總什麼場麵沒見過。這種隻有三個人的飯局，就讓他這麼為難。
對比之下，齊箏更欣賞沈之冰的淡定，哪怕她知道沈總肯定也很想知道。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樂總終是說：“其實今晚請沈總吃飯，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擴大業務範圍的打算。”
沈氏的業務範圍已經夠廣了，就連一些基礎民生領域，也都有參股。齊箏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行業，是沈氏未曾涉足又很感興趣的。
“樂總請說。”
“其實永豐的項目隻是一次試水，目的並不單是為了讓公司暫時擺脫流動性危機，更主要的是想要尋找一個有實力也有誠意的合作夥伴。”
沈之冰微微抬了一下下巴，這跟她之前的猜測很接近。
樂總繼續說著：“永豐的實控人一直在境外，他名下還有不少其他產業。近年來他的身體狀況不佳，家族裡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接班，所以想要將這些產業出售，安心養病。”
沈之冰眉梢微動，語調平靜，似乎並不吃驚：“想出售哪些，又準備賣多少？”
“全部。”
齊箏一聽都驚了，全部出售？又看樂總那慎重的樣子，想來會是一筆大買賣。
沈之冰卻沒著急答話，而是考慮了一下，問：“冒昧問一下，為什麼他會覺得沈氏感興趣？”
“因為這些產業不僅能幫助沈氏迅速完善海外版圖，還可以讓你的競爭對手加速消失。”
能稱得上是沈氏競爭對手的，也就那麼幾家，實力都不俗。能讓它們消失的，足見這些產業的能量有多大。
“樂總這個邀請，是隻對沈氏，還是跟上次一樣，廣招能者？”
樂總訕笑一下，知道地塊項目的事已經被沈之冰看出破綻。
“上一次的確是有試探的意味，但這次，的確隻對沈氏，也隻看沈總的態度。”
樂總說得誠懇，沈之冰的手指慢慢摩挲著杯口，沒有給出答複。
她跟齊箏之前就曾猜測，永豐背後的實控資本肯定對沈氏有所關注。但起初她想的是合作，沒想到對方竟是真在找買家。
“沈總不必急著答複，畢竟不是小生意。但如果你真的有意向，就辛苦你去一趟國外。當麵談談，比我在中間傳話要高效得多。”
這頓飯總體還算吃的愉快，樂總除了中途那番試探跟表態，之後沒再說太多相關話題。反而是幾次都把話題引到了齊箏身上，沈之冰見不是什麼太難回答的問題，也沒刻意理會。
“沈總，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樣的苗子去哪裡找的？你是不是在海大安排了探子，每年最優秀的學生都提前被你預定了？”
不等沈之冰回答，樂總笑說：“你們總部號稱不招本科應屆生，我看呐就是個幌子，小齊就是最好的證明。”
沈之冰喝了口茶，悠悠道：“她是個意外，不屬於正常情況。”
這事，某種程度上還得感謝林沐雲，要不然她真發現不了這塊璞玉。
從飯店出來，齊箏剛坐上車，就聽沈之冰說：“過兩天你跟我一起去趟美國。”
“沈總決定要做這筆生意了？”
“剛才你也聽到了，這麼多都處於盈利期的產業，還有一些即便已經處於周期尾聲，但固定資產處理後也能收回不少，這是個機會。”
樂總說的那些，的確讓人心動。如果不是他說，沈之冰也很難想到這麼多公司的背後，竟然是被同一個資本所掌控。
“可是要全部拿下，肯定需要很大一筆資金。如果這筆錢明年就要支付，我怕對公司的影響不小。”
這幾年的經濟發展肉眼可見的放緩，一年不如一年，短期內很難有立即大幅回升的可能。沈氏也開始做提前過冬的準備，收縮了一切不必要的開支和關停部分“僵、屍產業”。這也是沈之冰大力整頓各個分公司的原因，再大的公司也經不起無數吸血蟲的侵蝕。
沈之冰沉思道：“賬目的確不好看，而且還要花很大力氣去說服股東。不過這次機會難得，除了沈氏，彆的公司想要吃下去，就必須要聯合起來。”
齊箏若有所思，又聽沈之冰道：“已經有人走在前頭了，提前聯手，恐怕不僅僅是家族的原因，很可能是想吃下這塊肥肉。”
連傲、林沐雲，這兩個名字突然在腦中冒出來。齊箏下意識看了眼沈之冰，除了淡淡的疲倦，再不見之前的沉寂。
沈總冷靜博弈的時候，沈總堅強淡定的時候，都透著一股韌勁，就像帶刺的玫瑰，讓人心動，卻不敢輕易接近。
“好東西值得被爭搶，就看誰有本事真正拿下。去國外見一麵，就算做不成買賣也沒什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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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箏跟著沈之冰去了美國，蔣悠悠倒是不像之前那麼羨慕了，反而叮囑她：“注意時差，注意飲食，還要注意流感。總之去了那邊，一切當心。”
大概是受事務所其他同事出差遭遇影響，蔣悠悠一點也不覺得去美國出差是多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