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哪能要您的錢,”大夫卻是擺擺手笑道,“朝廷讓我來這兒守著的,自然是早就給我過錢財了。”
那大伯千恩萬謝了,這才又背著自己兒子要回去。
“四喜,你去悄悄地給他們點銀子去”看完這一幕,葉居敬到底是有些於心不忍轉頭對著四喜說道。
“三爺要是要給他們銀子,倒不如給他們雇上一輛馬車,再給他們添上一些書和筆墨紙硯來得好,”蘇仲卿突然從身後傳來。
葉居敬這會兒才發現,那個奇怪的蘇仲卿這會兒竟然站在他身後,隻皺著眉剛要說話,蘇仲卿卻是先開了口,“我可不是故意偷聽的,隻是正好碰巧聽到了而已。”
葉居敬原本說的時候也沒避著人,這會兒自然是不可能指責蘇仲卿偷聽,更不好在這方麵計較,隻問道,“為何要給他們雇上一輛馬車?”
“你也看到了,他們身上已經沒什麼銀子了,自然也是沒錢雇馬車的,估摸著大伯還得背著他兒子去抓藥,甚至背回家去。”蘇仲卿攤了攤手說道,“我聽說鎮國公府的三爺六歲之前也是住在鄉下的,那三爺想必也清楚,對於村裡人來說,馬車已經是個很奢侈的物件了。”
“且不說,給他們銀子,他們會不會要,隻說哪怕是要了,那大伯怕也是舍不得用銀子來雇馬車,怕是要一路將他兒子背回家去。”蘇
仲卿看了一眼那大伯的背影說道。
“那個學子我倒是也有幾麵之緣,他家在通州府下轄的一個小縣裡,從這兒到他家,怕是走到明天都走不到,更何況他爹還背著不省人事的他呢。”
“偏偏京城大,居不易,他們家必然是舍不得在京城在住一晚的。所以我說倒是不如給他們雇個馬車。”說完,蘇仲卿戲謔道,“那葉三爺還需要我再給您解釋一下,為何要給他們書和筆墨紙硯嗎?”
沒等葉居敬說話,蘇仲卿卻是先說了下去,“貧寒子弟求學,比你們這些勳貴子弟求學難上萬倍都不止。單說筆墨紙硯的耗費對你們來說是區區小錢,但是對於我們來說,那可能就已經是家裡幾人種地一年的收入了,更不用說那些書,光是一套史記就得十幾兩銀子,這樣的拋費,哪裡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
“葉三爺怕是沒經曆過貧寒人家的生活吧,您可能都沒法想象,我們一年到頭可能都吃不上幾頓飽飯,更是日日不敢歇息,可就算這樣,一年也攢不下幾個銀子。”
“是當今不聖明嗎?是朝堂苛捐雜稅太多嗎?不是的,當今和朝廷已經儘力在免除雜稅了,可是我們的生活就是這麼難過。”
“也就是當今聖明,如今的科舉不需要買卷錢和保費,否則,像我這樣的貧寒子弟怕是空有學問,都不敢參加科考。”
“說起來,我也算是比其他人幸運,生在京城腳下,我父親生前給我留下了一屋子的書。”
葉居敬聽著蘇仲卿的話,莫名地想起來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做個豪門的庶子,倒不如做貧家子,到底沒人攔著你上進。”
現如今想來,葉居敬隻覺得羞愧。貧家子是沒人攔著上進,但上進的機會卻是都沒有。
“葉三爺,你想過你讀書是為了什麼嗎?”蘇仲卿轉頭看向葉居敬問道,沒等葉居敬回答,蘇仲卿倒是先說了自己的答案,“我讀書是為了向我這樣的黎民百姓能吃得了飽飯,能讀得了書。”
仿佛是蘇仲卿也覺得自己今日實在是說得有些多,倒也不再繼續前麵那個話題,隻笑著說道,“葉三爺,這回我賭案首是我,您覺得呢?”
說完,蘇仲卿也不等葉居敬回答,倒是自顧自說道,“今日考試也累了一天了,我就先回去歇息了,葉三爺自便。”說完,蘇仲卿就自顧自離開了。
“戚,他口氣倒是大,還他第一,”葉居禮看自家小弟怔怔的,連忙說道,“小三兒你彆理他,案首肯定還是你。”
葉居敬不知道為何,莫名地又想起了剛剛院試的第一道題目,“使民以時”,可能這回他真的不如蘇仲卿了。
“二哥,我們回去吧。”
回去以後,葉居敬又莫名想起蘇仲卿那句話“葉三爺,你讀書是為了什麼?”
自己讀書是為了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考科舉,中進士,出人頭地,讓父親知道哪怕是庶子,也會比嫡子更加出色。
可如今重活一世,父親和嫡母並不偏心,更因為自己自幼喪母和年紀最小,兩個嫡兄對著自己也多有照料,仿佛在為了比過嫡兄而拚命去讀書也就沒有了必要性。
所以,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讀書呢?
葉居敬想不出來,但又莫名想到蘇仲卿說起為黎民百姓吃飽飯而讀書的時候,眼睛都在放著光的模樣。
他想,這回他應該是輸的根本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