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是眼鏡先生!”蘇九安眨巴著眼,望著眼前一身居家服,頭頂上立著幾根呆毛的眼鏡先生,猛地發覺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不是......是謝先生......”他將腦袋壓得很低。
地縫在哪!地縫在哪!他現在就要鑽進去!
謝青山抬起漸漸適應光線強度的眼,盯著門外的蘇九安。
男孩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連帽衛衣,版型寬鬆,瘦弱的骨架被嚴嚴實實的藏在衣料裡,一顆圓圓的腦袋埋得很低,隻將頭頂的發旋展露在他的視線中。
“進來吧。”清清冷冷地聲音灌進蘇九安的耳朵裡。
下一秒,手中的行李杆被握住,牽走。
蘇九安也不知道怎麼的,很自然便鬆開了行李箱,給謝青山接力。
男人單手將他超重負荷的箱子拎進門,動作沒有一絲的卡頓,像是拎了個空箱子一般。
“謝謝,謝先生。”這話聽著好怪,好像他有口吃。
身後的蘇九安,震撼著自己和眼鏡先生的力量差距,愣在玄關處。
謝青山以為他是找不到合適的拖鞋。
他並沒有把周臨的小外甥來借住這件事放在心上,勉為其難的收拾出了一間客房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周到體貼的事情了。
至於準備拖鞋這些日用品,他當然是想不到的。
“你先穿鞋套吧,等會我去買幾雙新拖鞋。”他從櫥櫃裡拿出一雙一次性鞋套。
“謝謝......謝......”好怪,怪的蘇九安直接尬住,伸手碰到鞋套的一瞬,抿唇弱弱補全,“先生......”
“你小舅讓你叫我謝先生的?”
“沒有,他讓我叫你謝叔......”蘇九安單手扶住櫥櫃,將腳上的運動鞋套上鞋套。
“那你怎麼不叫?”
原本蘇九安是打算這麼叫的,但他不知道小舅嘴裡的“謝叔”會是眼鏡先生。
他通常叫叔的人都是四十左右的年紀,總覺得管眼鏡先生這麼叫有點不禮貌。
但現在看來,比起“謝先生”,眼鏡先生好像更喜歡“謝叔”這個稱呼。
“那謝謝......謝叔。”可是改了好像也還是怪怪的。
“......”謝青山的冷眉微微一蹙。
改的還挺快......
“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
“什麼時候去學校報道?”
“下午吧。”
二人一問一答,一前一後的走進客廳。
公寓的裝潢屬簡約樣式,卻無處不透露著精致。
一塵不染可以倒映人影的玻化磚,茶幾上整齊方正的桌布。
更令人挪不開眼的,是沙發後那一牆的書架,還有電視機牆也被改成的一麵書牆。
蘇九安第一次見到家裡有這麼多書架和藏書的,不由自主的走向那麵書牆。
想起周臨和自己介紹過,謝叔是個作家,很有才華,就是脾氣不大好。
作家的家裡有這麼多藏書也就不奇怪了。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大外甥?”謝青山從茶幾上的玻璃水壺裡倒出一杯溫熱的茶水,遞給立在書牆前的蘇九安。
謝青山叫自己“大外甥”的語調很搞怪,他聽著,彎眼笑起來,接過水杯:“我叫蘇九安,七八九的九,平安的安,謝叔可以叫我小九。”
他其實有點想問這裡頭有沒有謝叔自己寫的書,但又怕會不會有點冒犯,抿抿唇還是沒問出來。
“謝青山,黃綠青的青,山河的山。”男人依葫蘆畫瓢,也介紹起自己。
“我知道,小舅介紹過的。”蘇九安握著水杯,被男人對對子般的自我介紹逗的笑意更深。
“我以為那家夥隻介紹我是姓謝的大叔呢。”
“怎麼會。”蘇九安笑了兩聲。
男人沒有再說話,垂眸,將眼神落下來。
落在蘇九安那張清秀的臉上。
蘇九安有感受到謝青山的眼神。
臉頰中央不由有些發燙。
他微微低下下巴,戰術喝水。
空間裡忽然安靜下來。
蘇九安吞咽著溫水,眼神不知道往哪裡放。
“你坐著休息會,書架上的書都能看,我去樓上收拾一下。”
實在是太整齊了,蘇九安哪好意思動手去抽出一本,估計會逼死強迫症的。
“謝叔你給我帶個路,我自己收拾就好。”他連連擺手。
“你坐。”
謝青山丟下兩個字,拎著他的行李箱就要上樓。
命令的口吻很強烈又霸道。
哇,命令他坐下。
蘇九安有一瞬間想要恭敬不如從命,但清醒過來還是跟上去了。
已經麻煩人家很多了,不能這麼理所當然!
蘇九安摸著後腦勺,緊跟著謝青山,臉蛋微紅:“不好意思自己坐著,我和謝叔一起吧。”
謝青山並未再出言阻止,回身往樓梯上走。
蘇九安很乖的跟在身後,謝青山快一步他也快一步,謝青山慢下來,他也跟著慢下來。
樓上的風格和樓下相差不大,木製的樓梯和走廊上鋪著頗具藝術感的地毯,消音的效果很好,踩感軟軟的,很舒服。
一股淡淡的金絲楠木香氣縈繞在他的鼻間。
木梯的牆邊掛著幾幅色彩鮮明的抽象畫,蘇九安瞟了幾眼。
好怪,忍不住再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