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山的心口又是一縮。
手掌貼上蘇九安那張糊滿淚痕的臉蛋,拇指輕柔的覆上冰涼的淚漬。
小朋友沒有躲，隻是眼角又滑下了兩滴眼淚，那對濃密的睫毛被打濕,粘連。
“小九，我怎麼可能討厭你。”
“可是…你最近…都不理我了。”蘇九安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不想再掉眼淚了。
他很氣自己這個“淚失禁”的體質，動不動就想掉眼淚,掉了就停不下來。
“沒有,沒有不理你，我隻是……”男人講拇指上移,拭去他眼角溢出的眼淚。
“我不知道鍋包肉……有故事，我隻…隻以為那是小叔喜歡吃的菜，不是故意……讓小叔不開心的。”蘇九安哭的有點喘不上氣,說的話也是斷斷續續。
“沒有怪你……”
眼淚源源不斷的滾出來，謝青山徹底慌了神。
他原本也沒有生小朋友的氣,隻是有點傷心而已。
可是，小朋友隻是刪除一個動態而已。
這麼小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問“為什麼”。
也許根本就沒有為什麼。
耳邊是“嘩啦啦”的流水聲提醒著他，小朋友的手上還有燙傷。
他將水龍頭關上，安頓蘇九安坐在客廳的沙發前。
自己則從醫藥箱裡拿出一隻燙傷膏。
在流動涼水下緊急處理後的手背,沒有起水泡,不過依然是紅通通一片。
蘇九安漸漸控製住了眼淚，隻是身體依然止不住的抽噎幾下。
男人把燙傷膏擠在指腹上：“這個不刺激的,我給你塗上。”
小朋友吸著通紅的鼻子，點點頭。
謝青山的動作很輕很輕，生怕再給蘇九安的手造成二次傷害。
小朋友的皮膚很白，手背上薄薄一層白皙的皮肉下,脈絡血管的走向都能看清。
他將指腹上的膏藥輕輕塗在小朋友發紅的手背，緩慢的打圈，揉開。
冰涼的藥膏覆上手背火辣辣的皮膚，暫緩著難耐的痛楚。
謝青山在發紅的皮膚上塗下好幾層藥膏，出聲詢問：“剛剛藥灑到地上，有沒有燙到腿？”
小朋友搖搖頭，那雙眼，紅的像隻小白兔。
“真的？沒有騙我？”
“真的，沒有騙小叔。”
謝青山點頭，低頭擰上燙傷膏的蓋子。
蘇九安吸著鼻子，剛剛穩定的情緒忽然又波動起來。
“小九，沒有怪你，真的，你不要哭。”
蘇九安低垂的視線裡出現幾張紙巾，他接過，用紙巾擤著鼻涕。
鼻尖一陣酸，眼眶也是。
“那小叔告訴我……”
“什麼？”
“你為什麼不開心。”
蘇九安總算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坐在身邊的男人沉默一陣，終於開口：“說出來好像有點矯情。”
“小叔隻說這麼一句才顯得矯情。”蘇九安語氣異常認真，難得地擰緊了眉頭。
說的倒是挺有道理。
謝青山勾了勾唇：“小九同學批評的對。”
“快說嘛。”
“因為小九同學，你把我的照片刪除了，我好傷心的。”
謝青山的語氣委委屈屈。
“什麼…什麼照片？”答案終於是揭曉了，蘇九安卻聽不懂。
“小九同學做攝影師的那張。”
蘇九安愣了好幾秒，這才反應過來，謝青山在說哪張照片。
“小叔是說我發在朋友圈的那張嗎？”
“嗯。”謝青山點頭，又歎了一口氣，“你把它刪除了。”
“沒有，沒有刪……”
蘇九安轉著腦袋開始搜尋自己的手機，
找了半天才發現手機就在茶幾上安靜的躺著。
他拿起手機，解開鎖，點進微信的個人朋友圈裡。
像是找到了什麼關鍵性證據，急哄哄的遞給謝青山：“我沒有刪，隻是鎖起來了。”
不等男人問為什麼鎖起來，他便主動解釋。
“是因為朋友圈裡好多人看到了，都在問小叔是不是辭不語，太多消息了，他們一直問，所以，我就先鎖起來了。”
這幾天，謝青山想了很多小朋友刪除這張照片的原因。
比如，原本小朋友就不想發，隻是迫於他的“威逼利誘”，又或者，小朋友不想讓自己出現在朋友圈裡……等等等等。
越腦補他就越是難過。
隻是，他萬萬沒腦補到，是這麼個原因。
“就是因為這個？”
蘇九安對這個問題有點不解，睜大那雙濕漉漉的眼：“不然要因為什麼？”
“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我以為你嫌棄我，不想讓你的朋友看到我。”
“怎麼可能啊！”蘇九安顯然是被謝青山的這套邏輯給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