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安貼著牆根,視線有限。
身後能感受到傾壓的感覺,還有一股熟悉的沉香味。
味道很淡,但蘇九安還是一下就能確認,這是誰身上的味道。
是小叔身上的味道。
抵在他指尖的掌根慢慢遊走,將春聯頂部的兩角和邊緣一一抹平。
“邊上就有凳子,你怎麼不踩?”一道熟悉的男聲在他的頭頂盤旋。
“小叔,你怎麼......回來了?”蘇九安收手,將腦袋往回扭,才發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被籠罩在小叔的陰影之下。
而且,兩人挨得很近,近到他想轉身也沒這個空間去轉,隻能默默將扭回去的腦袋又扭了回來。
好在下一秒。
謝青山便鬆下貼在春聯邊緣的手,默默在蘇九安的身後退出半步。
蘇九安慢半拍的感知著,隨即轉回身。
小半個月沒見,他也沒料到會是在這和小叔見麵。
真的是一點也沒料到。
不然他一定不會穿這件大花睡襖的。
謝青山和走時沒什麼區彆,好像瘦了一點,下顎的棱角顯得越發淩厲。
蘇九安:“小......小叔現在不應該在柏林嗎?”
男人背過手,那雙瑞鳳眼裡滿含笑意,微微俯身,貼近他:“回來過年呀,小九同學說‘歡迎’的,我有聊天記錄作證。”
蘇九安驚大那雙亮晶晶的杏眼。
那是幾天前他們隨意聊起的內容了。
他以為小叔隻是說的玩笑話。
謝青山當然看的出小朋友很吃驚,其實做出這個決定之後,他也挺吃驚的。
蘇九安還是有點不相信,害怕小叔又在撒謊騙自己。
可是人的的確確是站在他麵前的。
“小叔不是要在國外陪家裡人過嗎?”他問著,想要再次確認,“真的......真的要在蘇城和我一起過年嗎?”
“國外沒意思。”謝青山又彎下一點腰,和蘇九安貼的更近,更近一點。
明明也就過了大概十多天,他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他舍不得眨眼,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小朋友。
小朋友清瘦,骨架也偏小,細長的脖頸被睡襖的翻領遮住大半,卻依然遮不瑩白細膩的皮膚。
謝青山將眼神再度往下移,似乎能夠探到青年衣領之下的鎖骨處,那一點痣上。
“想和小九同學過年。”男人開口的同時用手指捏著他那張小圓臉,肉好像多了幾兩,“我不吃乾飯的,我可以幫忙貼春聯。”
蘇九安早就習慣謝青山捏自己的臉蛋了,甚至已經可以很自然的拍掉那隻大手了:“那我考慮一下......你先彆捏,先去乾活。”
“乾完就可以捏?”謝青山聽話的放手了,輕笑。
蘇九安一時語塞......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謝青山這個身高貼這個春聯的確是遊刃有餘的(),和蘇九安幻想中的畫麵一模一樣。
男人不用踮腳⑧()⑧[(),隻需要伸長手臂,很輕鬆就能摸到春聯的頂端,像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春聯給粘的服服帖帖。
蘇九安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他居然想著以後貼對聯都不用搬板凳了。
好像認定了以後每年過年小叔都會在似的。
他也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這個想法有多嚇人。
很快,謝青山就把貼春聯的任務圓滿完成了。
兩個人拿著行李跨進門。
蘇九安記得這個黑色的行李箱,因為這個箱子的尺寸很大,原本就很顯眼。
但每次在謝青山的手裡,這個箱子就顯得不那麼大了。
而且男人提著它就像是提了一個泡沫箱似的,輕鬆的讓他一度懷疑它是不是個空巷子。
謝青山忽然造訪,家裡的其他人意外的同時,都上前來歡迎。
蘇九安率先開口:“小叔和我們一起過年。”
謝青山也是即刻擺上一副謙遜的姿態:“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大家,但特彆向往蘇城過年的氛圍。”
蘇九明二話不說拽過男人手中的行李杆:“打擾什麼,不會打擾的,過年多個人多熱鬨,謝老弟你就不要客氣,當自己家一樣啊。”
男人說著,準備將行李拎進高高的大門檻。
手臂這麼一抬才發現這行李自己就不應該接手,蘇九明卯足勁:“嗬,老弟,你這裡麵裝神馬了啊,炸彈吧。”
蘇九安不禁腹誹:還好自己沒以為很輕上手去拎。
“我從德國回來,帶了點伴手禮,可能稍稍有點重了。”謝青山匆忙伸手接回行李。
蘇九明逞強:“沒事沒事,我來我來......”
“老弟平時有練過吧。”他伸手拍了拍謝青山那隻健碩的手臂。
謝青山:“最近有點鬆懈了。”
蘇九明:“教教我,我一直想練的......小九,我送謝老師上樓,你去和你嫂子說,晚上加幾個菜。”
“好。”蘇九安點頭往廚房去。
耳邊兩人的閒聊聲愈來愈小。
“帶什麼禮物嘛,不用的。”
“都是些小東西......”
晚飯後,蘇九安帶著謝青山在院子裡小坐,還有琥珀。
琥珀許久沒見謝青山,依然還是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