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說的話被他咽下,他凝重的看著場中,猶如在看著什麼敵人。
“咦?”
科隆似乎有些意外,他看著舉杯的英雄,不由問道:
“看您現在的樣子,是對我們招待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
“為什麼沒有女人?”
深吸一口氣,並沒有轉身,赫拉克勒斯突然問道。
“……這個啊,算是我們的傳統之一吧。在這樣歡迎英雄的宴會上,本來就不該有女性。”
愣了一下,科隆隨即回道。
“是嗎,可是這裡甚至沒有女童……”
目光掃過場中,這一刻,之前的怪異感清晰了起來,年輕的英雄思維前所未有的敏銳。
“我就當這是你們的習俗,那請你告訴我,這裡的食物又是什麼呢?”
“……食物?”
科隆不解。
“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沒有農田,沒有養殖,沒有村鎮,甚至如你所說,這座森林裡沒有其他的聚居點。”
“孤零零的一座城,建立在這樣廣袤的森林裡,你告訴我,你們的食物從何而來?”
“……那當然是因為有神的存在。”
科隆答道,他的臉上依舊微笑。
“神的力量可以解決很多事情……所以您還有什麼疑問嗎?”
“如果沒有,看在奧羅亞人對您的敬意上,請允許我繼續向您敬酒。”
“那如果我拒絕呢?”
放下酒杯,赫拉克勒斯平靜的問道。
“拒絕……為什麼要拒絕呢?”
笑容不變,科隆的眼中有一絲莫名的情緒。
“您沒必要如此才對。”
“是啊,為什麼要拒絕呢?”
這一次,聲音從身後傳來,赫拉克勒斯不由下意識的轉頭。
剛才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祭袍的存在,他身上好像繪製著戰神的標記。
“這是……”
“是啊……為什麼要拒絕呢……”
不待反應,數百道聲音在同一時刻響起,赫拉克勒斯再次轉身。
整個宴會上的人們正維持著舉杯的模樣,向他微笑致意。
整齊劃一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的笑容。
這一瞬,即便是赫拉克勒斯也在心中感到一絲涼意。
這不代表他害怕了,因為這是人類對待未知本能的反應。
活人,還是死人,亦或者不是人……這個世界沒有‘恐怖穀’的說法,但效果並沒有不同。
然而就在赫拉克勒斯的麵前,一切還遠沒有結束。
在過往的日子裡,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形。
“……是啊……”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聲音從城內傳來,又從城外傳來。
他看到有人站上屋頂,有鳥雀飛上樹梢。
無論是人類還是獸類,無論地上的還是天空的。
數不儘的生命在齊聲高歌好像在吟唱一場盛大的曲目。
“為什麼……要拒絕呢?”
神色驟變,這一次,赫拉克勒斯驚愕的發現,聲音居然是從自己的身上傳來。
他低下頭……看到的,是巨獅那張口說話的皮毛。
······
轟——
大地微微震蕩,而城市的邊角,少年人拿著一隻木雕正在雕刻。
隻是三兩刀間,一個人偶大致的輪廓就已經顯現出來。
城市中心的巨響猶如伴奏,絲毫沒有影響到手臂的穩定。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安德靜靜的完成自己的作品。
空穴來風,起必有因,這話說的其實是很有道理的。
就像傳言諾彌薩巨獅被邪神控製,那自然也是真的。
早在很久之前,當安德發現這頭獅子的時候,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畢竟巨獅雖然擁有著刀槍不入的肉體,但是很顯然,安德真正依仗的也從來不是身軀。
猶如一物降一物,對於安德來說,控製巨獅甚至遠沒有控製一個人類強者來的困難。
畢竟後者往往有著堅定的意誌,而前者卻沒有。在這種情況下,結果自然不必多說。
直到今天,它被殺死了。可連接它的的‘線’,還沒有斷。
“……除了一身蠻力,看來也有一些觀察能力,但是並不多。”
“不過他的意誌確實強大,哪怕沒有飲下我的酒水,但是現在看,他哪怕喝了,我的‘線’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雖然不在現場,但城中的一切顯然瞞不過少年人的觀察。
沐浴了巨獅的血液,又披上了它的皮毛,在某種神秘學意義上講,赫拉克勒斯和諾彌薩巨獅就可以在扭曲中被等價。
因此安德寄生在巨獅身上的‘線’,也就有了轉換主人的可能性。
不過就最終的結果看,年輕的英雄雖然在謹慎上有所不足,但他確實有那能力處理自己不夠謹慎帶來的麻煩。
當然,這可能也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詭異的手段,不知道隻是沐浴血液,就會帶來這樣的後果。
“還行,如果連我的能力都抵擋不了,他又怎麼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做不到我想做到的,那還不如留在這裡,替代那頭獅子,當我的‘看門人’好了。”
給手中木雕粗略的塑型,當它的輪廓被勾勒,剩下的就是精雕細琢。
於是安德的動作輕緩下來,不再像之前那麼大開大合。
於此同時,城市的中心處,猶如他雕刻時的伴奏一般,一陣陣的巨響從未停歇。
年輕的英雄在用武力撕開枷鎖,試圖找到背後的主使者。
轟——
轟轟……
……
震動還在繼續,愈發強盛的血氣衝天而起。
這樣的力量雖然還比不上神力,但似乎已經比他很多半神都要強的多了。
安德不由有些側目,這個人還很年輕,他的潛力還沒有被全部挖掘出來……一時之間,少年人有些明白為什麼赫拉克勒斯的背後會跟著一個神了。
良久,城市中心的動靜終於漸漸的低落下來。
直到某一刻,低沉的腳步聲從遠方傳來,像是在朝著安德所在的地方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