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星接過念珠,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在手上,習慣性地摸到鈴鐺上後,神色一怔,側頭看了師兄一眼,片刻後笑了一下。
清冷的眉眼在漸亮的天光中也好似暖了幾分:“謝謝師兄。”
季元霆聞言也笑了一下,隻道:“睡吧,熬了好幾天了吧。”
季南星嗯了一聲,然後真正放鬆睡了過去。
季元霆開著車,太陽緩緩升起,一點點驅散了夜裡的冷意,副駕駛上的少年睡得很沉,金色的小鈴鐺被他輕輕握在掌心。
那鈴鐺裡有胡小蝶殘留的一魂一魄。
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季元霆很了解,季南星熬了幾天不眠不休地追蹤為的本就不是趕儘殺絕,他知道胡小蝶落在任何一個天師的手裡,不管她殺人的初衷是什麼,最後的下場定然是魂飛魄散。
所以他要在其他天師抓到胡小蝶之前先解決她。
這個一輩子不曾被公平對待的女孩,季南星想要給她一次公平,打散她兩魂六魄是她殺害無辜的代價,留她一魂一魄是給她最後的一線生機。
季南星不會去憐憫濫殺無辜的厲鬼,但他可憐為人時的胡小蝶。
車子緩緩在學校附近停下,季元霆不客氣地屈指彈在熟睡少年的額頭上。
剛睡沉沒多久的人再次驚醒,見是師兄,還頗有些委屈地摸了摸額頭:“打我乾什麼?”
季元霆:“以後有什麼想法直接說,你師兄我當年雖然因為一時的惻隱之心放過厲鬼而闖了禍,但也沒有因此記恨所有鬼物,也沒疾惡如仇到要對所有的鬼怪都趕儘殺絕,要不是夠了解你,我真一張雷符將胡小蝶劈了個魂飛魄散,那你這些日子的辛苦豈不是都白費了。”
季南星搖了搖頭:“那也是命,她結下的惡果,本就該魂飛魄散。”
他有留這一線生機的想法,也為之努力過,但結果如何,季南星並不會強求。
季元霆道:“榮盛那邊你善不善後?”
季南星頓時眼露疑惑:“善後什麼?”
季元霆:“胡小蝶的詛咒。”
胡小蝶最恨的人是榮盛的老板,雷符落下前她散儘鬼氣發下的詛咒,最大的目標也是榮盛的老板。
儘管榮盛的老板身上有法器護身,但到底是普通人,厲鬼的詛咒對天師而言抬抬手就能散去,因為本就不是直接因果,但對這種因果頗深的普通人,可就不是那麼好化解的了。
季南星道:“我接的任務是解決厲鬼,彆的跟我又沒關係。”
厲鬼的詛咒,這種因果報應關他什麼事,他又不是太平洋的警察管那麼寬。
而且他直覺這件事恐怕沒完。
胡小蝶死於兩年前,執念太重怨恨太深又是自殺,於是成了地縛靈。
地縛靈會一直被困在自己的死地離不開,隻要彆人不踏入地縛靈的範圍,地縛靈殺不了人。
但做了兩年地縛靈的胡小蝶突然就擺脫了束縛,將遠在幾公裡之外的小孩引誘過來殺了,之後更是鬼氣化煞力量大漲。
從無力自保的普通人一直殺到天師,力量快速增長,要不是被自己解決了,要不了多久胡小蝶就能破了榮盛老板身上的法器殺了他。
季南星有些好奇,胡小蝶是怎麼擺脫地縛之力的。
可惜無論是胡小蝶的死地爛尾樓,還是胡小蝶的自身,季南星都沒看出什麼來。
暫時得不到答案的事季南星也就放下了,他向來不是個自擾的人。
淺淺睡了一會兒,困意不止沒有緩解反而更大了,整整七天,追蹤胡小蝶,與之交手纏鬥,他都沒有睡過一個整覺,這會兒實在是熬不住了。
解鎖了車門,正準備推門下車回家睡覺的季南星一抬頭,看到的不是自家熟悉的綠化,而是一片陌生的嘈雜,忍不住回頭看向師兄。
漂亮鳳眼裡的疑惑太明顯了,季元霆笑了一聲:“你忘了,今天你開學,前麵路口左轉就是你學校大門口,哪個班還記得吧,去吧,上學了。”
年輕一代最為佼佼出眾的天師,十來歲的年紀已經能獨立解決厲鬼的存在,常年跟生死打交道的人,在這個微微帶了些涼意的清晨後知後覺地記起,他除了是維護陰陽兩界的天師,他還是個高一學生。
季南星重新坐回車裡:“少去一天應該沒關係,我幾天都沒睡了,再不睡我怕要猝死了。”
季元霆按下車內的一個按鍵,車門緩緩打開,然後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看著他。
季南星:“......”
這個師兄太漏風了,一點都不心疼人的。
帥氣的豪車噴灑著尾氣快速駛離,一個漂亮的少年被孤零零留在路邊。
沒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季南星強忍著睡意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學校大門走去,正式開啟了他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