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供神香就是五百,一千塊可買不了好多。
謝盼兒L歎了口氣:“兩根就兩根吧,我也隻能省著點吃了。”
連著折騰了兩天,一堆事情都解決了,季南星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於是打開音樂拿了衣服進到浴室去泡了個澡。
與此同時一處居民小區裡,一個麵色發黃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聽著妻子在另一個房間裡輔導孩子寫作業,心裡有些緊張有些忐忑,卻又期待能成真。
當人經曆過求路無門求醫無人,飽受病痛折磨後,那些不切實際的迷信也成了僅剩能支撐下去的支柱
() 。
借命財這事是他很小的時候聽家裡一個據說帶天命的姨媽說的(),有一種人生來帶有天命(),這種人好像八字很通靈,對一些神神鬼鬼之事很了解,他那個姨媽就是這種人。
他小時候在老家的時候經常見有人去找那個姨媽,會請姨媽去算日子,請姨媽主持喪儀,還會去找那個姨媽問他們在陰間的家人好不好。
他還記得那間有著四方天井卻常年昏暗的大屋子,每天都能聽到淅淅瀝瀝落下的水聲,滴滴答答的聲音空蕩回響。
堂屋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尊他從來就不敢直視上去的神像,兩邊立著好像永遠都燒不完的蠟燭,蠟油一顆顆滾落,然後冷凝堆積,形成厚重又猙獰的模樣。
而她姨媽永遠都坐在堂屋裡那張太師椅上,閉著眼睛輕輕晃動著,說著一些神神叨叨的話,村裡的小孩根本不敢靠近她那屋子。
要不是親緣關係,逢年過節他被家裡的長輩帶著去拜年,他也不敢輕易踏入那間大屋子。
等他從村裡考出來後他就在城裡安了家,後來把他父母也都接了出來,這麼一想,他也差不多有快十年沒有回過老家了。
兩年前單位組織體檢,他的體檢報告不太好,說是他的肝上有陰影,建議他做進一步的檢查。
後來他去了大醫院重新檢查,被確診了肝癌,當時是中期,但情況已經有些嚴重了。
散儘家財的治療卻也隻能這樣了,兒L子還小,父母已經老了,親人肝移植這一塊根本沒辦法,就在前不久,醫生都建議說回家休養,因為癌細胞轉移,就算現在能肝移植也沒用了。
靶向藥很貴,但也隻能續命,他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哪裡有那個條件花錢續命。
妻子與他商量放棄治療,他們現在僅剩這一套兩居室的小房子了,兒L子也小,還在上初中,上麵還有四個老人要養,實在是支撐不住這天價的醫藥費,如果人能保住,那是賣房子也要治,隻要人還在,以後總能重新再來。
可是他這病根本就治不好,花再多的錢也隻是苟活一段時間。
放棄自己的生命是個什麼滋味於海算是感受過了,那種絕望無力又恐懼,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為了兒L子,他也不能真把這個家掏空到一無所有。
最後於海點頭了,放棄了,從醫院回來後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可即便決定放棄,他也想活,整日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時,想到了小時候的姨媽,想到曾經聽她說過的借命財。
他讓妻子弄了點豬牛羊的血,又尋來祭拜過先祖的陰山紙,寫著他的生辰八字包了一千塊錢丟了出去,他不貪心,他隻想再多活幾年,隻要再給他幾年壽命就好。
另一個房間裡輔導作業的齊玫臉上儘是疲憊之色,以前還有些調皮搗蛋的兒L子這兩年也乖了不少,他知道爸爸生病了,也知道家裡越來越困難,已經沒那個條件再讓他天真任性了。
看著媽媽這兩年蒼老的樣子,於翔小聲道:“媽媽你去睡吧,我自己會乖乖寫完的。”
() 齊玫笑著揉了揉兒L子的腦袋:“你寫你的,媽媽不盯著你,你自己寫。”
於翔哦了一聲,不再出聲,低頭認真寫著作業。
看著兒L子,心裡想著丈夫,說真的,有那麼一瞬間齊玫想就這樣吧,讓他過完最後的日子,她替他贍養老人,以後把兒L子拉扯大,也不枉夫妻一場了,再這麼苦熬著,大家都累。
但是十幾年的夫妻感情,哪裡又能真狠得下心,聽到丈夫說借命財的事,齊玫自然是不信的,這種鬼神之說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騙人的,但看丈夫執意的樣子,她想著最後一次了,就當是給丈夫一個安慰,畢竟家裡也實在是經不住一筆筆開銷的造。
正費心著家裡的柴米油鹽,一筆筆精打細算著開銷時,隔壁主臥傳來嘔吐的聲音。
齊玫連忙站了起來,進到臥室開門一看,於海正撲在床邊大口大口地吐血。
於翔嚇蒙了,齊玫連忙打了120。
於海的父母連夜趕了過來,坐在搶救室外麵默默地抹著眼淚,他們就這一個兒L子,孫子還這麼小,兒L子沒了,他們以後要怎麼辦,還有孫子以後要怎麼辦。
於翔已經初中了,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這會兒L回過神來,忍不住朝媽媽問道:“是不是因為那個錢?”
父母在家裡說事的時候雖然關著房門,但他在外麵其實偷偷聽了一些,明明下午還好好的,爸爸都還能在客廳走一走,這到了晚上突然就這樣了,哪怕不迷信,這時間的巧合也很難不讓人往那些方麵去想。
於翔的奶奶聽到孫子提錢,還以為是媳婦跟兒L子因為錢的事起了爭執把兒L子氣吐血了,連忙追問:“什麼錢?他想活,你拽著錢不給他治病把他氣吐血了?”
早就心力交瘁的齊玫哪裡能忍受這樣的冤枉,她本也沒打算遮掩什麼,直接把於海乾的借命財的事說了出來。
於母一點沒覺得兒L子這事有什麼問題,聞言更是急忙問道:“那你們是怎麼做的?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步驟,生辰八字寫對了嗎?”
齊玫自己是不懂這些的,丈夫怎麼說她就怎麼聽,便又把之前事給說了一遍。
於母聽著總覺得兒L子突然吐血就是這借命財鬨的,這兩個小年輕哪裡懂這些,怕是胡亂聽了一耳朵就亂來,她趕忙拿出手機給還在村裡的老姐姐打電話。
還在村裡的姨媽聽了這事直接斥責道:“胡鬨!這種有損陰德的事你們也敢做!你們真是不要命了!”
於母焦急道:“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姐,他們這過程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不然好好的小海突然就吐血了,姐,你就這一個大外甥,你幫幫我們吧。”
姨媽年歲已經不小了,都七十多了,早就不沾這種事了,但畢竟是自家外甥,真要不管也不可能,隻是她聽著他們做的那些事,過程是沒問題的,這錢就算被人撿走了,借不到命,也不可能會反噬到要他的命。
“你們也彆什麼事都往那方麵去靠,小海的身體本來就不行了,說不定也就
是這麼一兩天的事,借命這種事你們也彆太當回事,那也隻是老一輩的傳說而已,罷了,我再給小海算一次,你把他的生辰八字給我。()”
於母趕忙將兒L子的生辰八字報了過去,姨媽隨手撿了個石頭在土地上寫了幾筆,推演算了半天後臉色一變。
聽著那邊半天沒了聲音,於母焦急道:姐,姐你還聽得到嗎?怎麼樣了??[(()”
姨媽沉聲道:“準備後事吧。”
一聽這話於母直接雙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於翔和她老伴兒L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攙扶。
於母死死抓著電話:“姐你幫幫我,幫幫小海,我就這麼一個兒L子啊,姐啊,小海沒了你讓我怎麼活啊!”
姨媽:“早晚的事,他原本也就幾個月活了。”
於母:“你是說小海就隻剩幾個月了?”
姨媽氣道:“本來是能剩幾個月,你們搞什麼借命財,他最多就三天了!”
於母急了:“借命財不是借彆人的命嗎,怎麼反倒把小海的命給借出去了?姐,這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算出什麼了?”
姨媽:“你家於海這借命直接借到鬼身上去了,找鬼借命,他不死誰死?”
於母瞬間倒抽一口涼氣,姨媽那邊直接掛了電話,這種有損陰德的事本就沾不得,也不知道這於海怎麼就這麼倒黴,借命借到鬼的身上,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
電話被掛了之後,於母抓著手機整個人驚慌到發抖,看著身邊的老伴兒L,看著孫兒L,再看著旁邊站著一臉冷漠的媳婦,於母從地上站起來,抓著齊玫就是一巴掌打了上去。
“是不是你!你是不是覺得小海是拖累,所以慫恿他搞什麼借命財,還借命到鬼身上,最後把小海害死了!肯定是你,你這個毒婦!”
齊玫被這一巴掌打蒙了好一會兒L,聽到於母的指控,她真的是氣笑了,虧她之前還想著於海不在了,她怎麼都要替他贍養父母,以前真沒看出來,她婆婆竟然是這樣的人。
齊玫直接抓著兒L子的手:“我們走。”
至於搶救室裡麵的人,她也無所謂了,反正都是要死的,這兩年為了給他治病,錢也耗了,心力也磨了,她還有兒L子要養,可不能再在他身上浪費半點。
於母想要追上去,但被老伴兒L攔住了:“兒L子還在裡麵呢!彆鬨了行不行!”
看著拉著孫子頭也不回的媳婦,於母再次坐在地上哭嚎了起來。
雖然是半夜,但醫院外依舊是來來往往的車和人,母子倆站在大馬路上,忍了許久的眼淚還是沒忍住。
於翔也跟在媽媽旁邊一起哭,他不知道怎麼一夜之間變成這樣。
齊玫擦了擦眼淚,轉身看著兒L子:“你回醫院吧,再怎麼樣他都是你爸爸。”
於翔帶著哭腔道:“媽媽呢?”
齊玫:“我回家,家裡還要收拾,還有不管你奶奶說什麼,你都彆聽,你爸爸這事我們也沒瞞過你,你這麼大了,也能分清是非對錯了,所以這就是報應,翔翔你要記著,人這一輩子可以不用做多少好事,但一定一定不能做壞事,一旦做了壞事,無論早晚,報應都在那兒L等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