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眾爬山爬到氣喘如牛的人群中,還能有餘力嬉鬨追逐的少年人實在是有些過於顯眼。
兩人速度一點不慢地在上山的人群中竄過,有些人是單純的遊客,有些人手裡還拎著祭祀的東西,很明顯是玉春觀的信眾,特意來參加寒衣節的。
坐在涼亭裡遠遠看到兩個活力十足的年輕人跑上來,有個中年大叔捶著爬累了的雙腿感慨道:“還是年輕好啊。”
見到涼亭還有空位,宵野拉住想要一鼓作氣爬到玉春觀的季南星:“歇會兒,天氣冷,彆爬一身汗待會兒風一吹著涼了。”
流汗自然是不可能流汗的,但時間還早,倒也的確不用那麼著急。
宵野打開包,拿出餐盒:“食盒太重了就沒帶,吃個三明治補充一下體力。”
季南星本身就很能吃,爬了小半個山頭也的確有些消耗,正準備伸手接過,就被宵野拉住手,用帶的水給他衝了衝手,這才把用保鮮膜包好的三明治拿了一個給他。
坐在他們對麵的人笑著道:“你們兄弟感情挺好啊。”
宵野伸手將季南星一攬:“親兄弟那當然感情好。”
那大叔嗬嗬笑著道:“這也是要講緣分,有些兄弟啊,那是兩看相厭跟個仇人似的。”
宵野樂嗬嗬跟人搭話:“那可不,不管做什麼都要講緣分,緣分到位感情深,大叔要吃三明治嗎,我們帶了不少。”
那中年大叔朝他們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們自己吃吧,現在大周末的很少看到年輕人來爬山了,大多都窩在家裡睡覺,你們這是去玉春觀玩啊?”
宵野:“對,去玉春觀轉轉。”
大叔:“今天寒衣節,玉春觀會有法會,你們可以去看看,也能在周邊買點東西給家裡去世的親人燒燒。”
宵野嗯嗯地點頭,三兩口解決了一個三明治,等季南星慢悠悠吃完,給他遞了張紙巾,又拿出水壺:“喝點水,慢點啊,這裡麵是熱水。”
看著他倆,對麵的大叔有些羨慕。
等季南星喝好了,宵野這才收了東西,然後朝那大叔揮了揮手:“大叔您再坐會兒,我們先走了。”
季南星隻朝人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跟著宵野繼續往山上爬。
騰蛇入口的麵相,這應該是他第二次見到了,民間流傳著一句話,騰蛇入口,不過四九,這種麵相的人,活不過四十九。
看著不遠處道觀的建築,宵野看了眼時間:“我們爬上來用了半小時,這道觀又不用清修,畢竟也是個旅遊景點,你說他們把道觀安置的這麼高乾什麼,要是有人遇到鬼想要救命,這還沒等爬上來怕是就沒命了。”
季南星走在旁邊:“因為山上便宜。”
宵野:“啊?玉春觀應該不窮吧。”
他們市裡最大的道觀,以前他或許隻把這裡當普通的旅遊景點,但現在知道這道觀是真有點本事,畢竟能真的做法會超度,那怎麼都不會跟窮這個字沾邊。
季
南星:“現在不窮(),但以前窮?()?[(),破除封建至今也沒多少年,當年還發生了一些事,整個玄門遭受重創,更是門庭慘淡,這山上,又是半山腰,地皮比下麵一些地段好的地方便宜多了,所以就把道觀安置在這裡了。”
玉春觀又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麼大的,都是一點點擴建,一點點翻新出來的,又因為比較靈驗,香火也才這麼一點點做出來了。
宵野好奇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讓玄門遭受重創?該不會是有那種很有天賦的逆徒,想要亂了陰陽稱帝稱王?”
季南星瞥了他一眼:“少看點無腦電視劇,這世上雖然好人不多,但也沒多少那麼逆天的大反派,最壞也不過是謀財,頂了天的再謀劃一些死後的榮華富貴,想要推翻國家稱帝稱王,誰能有那本事。”
宵野哦了一聲:“那玄門怎麼重創了?”
季南星:“大災大禍後死傷慘重,被國外的一些勢力借力開了鬼門,導致陰兵入境,幾l十萬陰兵入境,鐵騎踏破陽間,所到之處陰氣侵染,如果事態控製不住,那陰兵所過之處隻會變成一個又一個鬼城,到時候沒個百年休養生息根本緩不過來。”
但正在發展中的國家哪裡有那麼多時間慢慢休養,他國的覬覦,又怎麼可能給你時間生息。
最後是因為破除封建而躲在各地的天師,集結著道教佛門的力量,合力將陰兵送回了鬼門之內,避免了一場浩劫。
但那次事件參與的人員可以說是十不存一,真的是拿血肉去守家國山河,也讓國家意識到這一塊力量的薄弱帶來的後患,這才有了管理局,才有了今天的玄門。
當年他還沒出生,他的師父都還隻是剛剛成長起來的少年天師,拿著一個四方寶鼎浴血奮戰,守住了四方八門之一。
小時候他問師父,那個時候有怕過嗎。
陰兵過境生靈塗炭,卻隻有他一個人在那兒守著。
他還記得他師父笑著跟他說:怕啊,生死之事哪有不怕的。
但是怕歸怕,守還是要守的。
他的身後空無一人,所以不能退,但空無一人的背後是萬千百姓,所以更不能退。
寥寥數語簡括了當年的慘烈和今日和平的來之不易。
宵野什麼都沒說,隻是上前兩步緊緊牽住了季南星的手。
兩人到玉春觀的時候做法會的地方已經圍滿了人,宵野左右看了看:“那個池老板把我們要燒的東西放哪兒去了?”
池老板就是紙紮店的老板,說是會提前把他們定製的東西送來玉春觀的。
季南星直接帶著他往裡麵走:“在裡麵,外麵這個法會是給玉春觀的信眾祭祀用的,在山內才是超度,我們的東西都在裡麵。”
帶著宵野往裡麵走的時候,有小道士從旁路過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兩個大帥哥有些過於顯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觀內是遊客止步的,連忙追了上去。
還不等小道士勸阻,就見大師兄從裡麵走了出來笑著道:“我掐指一算你也差不多快要到
() 了。”
小道士見是大師兄認識的(),這才又退了出去?()_[((),今天有法會,來的信眾多,可算是好一陣忙乎。
宵野看著穿著道袍的青年,小聲朝季南星問道:“真能算這麼準?”
石屹(yi)看向宵野:“因為以往南星都是差不多這個時間來,今天倒是比往年晚了十分鐘。”
宵野哦了一聲:“晚的十分鐘可能在涼亭裡被我們吃了吧。”
石屹:“???”被什麼了?
季南星道:“這是我朋友,想要給他家裡人燒點東西,我就帶他一起來了。”
石屹:“我就說今年你的東西怎麼那麼多,又車又房還童男童女,那麼大個麻將桌,池雲那小子還抱怨來著,說他雕麻將都雕花了眼,還雕兩副麻將,還說要與時俱進了,改天去研究一下電動麻將機的內部構造,不然哪天有人定製自動麻將機,他都做不出來。”
石屹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他們往裡麵走,裡麵雖然人也不少,但遠比外麵安靜得多。
在正中央的場地上,擺滿了一罐罐白色貼著黃符的瓷壇,瓷壇差不多巴掌大小,一眼望去近百個是有的。
看宵野眼露好奇,石屹道:“這些瓷壇裡麵都是陰魂,今日便是為他們超度。”
宵野聞言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超度,想到他第一次撞的那個鬼,又朝一旁的季南星問道:“那個鬼也在嗎?”
他一問季南星就知道他問的是哪個,於是點頭:“嗯,在的,會全都超度過去,陰魂的孽債不由陽間清算。”
對陰魂來說他們最多相當於警察,抓捕,牽引,超度,但如何贖罪如何審判,那就是下麵的事了。
把他們帶到了場地,石屹又出去招呼彆的人了。
季南星直接往管理局那邊走去,他師父雖然是道派傳承,但說起來又有一些複雜,有些類似於信奉的是道祖但並未入任何道派。
因此他師父有門有派卻又閒散自由,不入道觀也不是道士,平日裡跟管理局的人往來的比較多,連帶著跟道觀比起來,他對管理局反而更熟識一些。
管理局這次來的是一隊的隊長暮春,除了道觀裡本身寄存的陰魂,管理局那邊這段時間抓到的陰魂也有幾l十個之多,這會兒正被一隊的隊員小心地搬過去跟道觀要超度的陰魂擺放在一起。
季南星過去跟他們打過招呼後,就帶著宵野去了擺放祭祀物品的東西,宵野第一次寒衣節祭祀,定製的東西不少,把想到能用得上的差不多都做了。
小到衣服大到房屋,出行的車輛,隨房配備的童男童女,他還貼心地寫了信。
主要是除了奶奶之外,他爸爸這邊往上的親戚他都不認識,還有外公外婆那邊,再往上的親戚他也不認識,這往下的都還在呢,所以他燒了不少東西,如果還有其他親戚需要,就讓奶奶和外公外婆各自給分分。
聽他在一旁碎碎念,季南星把替張沅代燒的東西寫好後,好笑道:“人家寒衣節是收從陽間燒去的禮物,你家寒衣節是讓
() 老頭老太忙起來給他們找事做。”
宵野笑著道:“他們要是在下麵也能在一起,那多熱鬨啊,黃泉路上有個伴兒。”
寫完了張沅的,季南星又檢查一下給季家長輩的,每年這些東西都是他燒的,季家往上的長輩也不多,季媽媽那邊更是早沒什麼人了,不過再燒幾l年應該就不用燒了,也該輪到他們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