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儀式」
江戶川亂步整個上午都在保持超高速運轉。
他像是知道自己去現場絕對會迷路似的,乾脆呆在在武裝偵探社,同時和多名社員保持通訊,指揮他們成為自己的眼睛。
社內對此議論紛紛。
“大事不妙,亂步先生化身工作狂人了!”
“相當糟糕啊……需要聯係與謝野醫生觀察情況麼?”
“不明白,不明白。哪怕麵對被社長要求儘快處理的事情,亂步先生都沒這麼積極過吧。”
“話說啊,那個,之前亂步先生主動聯係東京都警署的事你們還記得嗎?”
“啊,記得。”
“不如說是被迫記得吧,忙了幫還被胡亂報道,偏偏亂步先生本人毫不在意……果然還是我們橫濱本地的新聞社更令人信賴。”
“「鬆本清張新作模仿犯被天才偵探江戶川逮捕歸案」,到底是哪個記者想出來的標題,除了「天才偵探」外就沒半點實話!”
“先不說那個。我的意思是,亂步先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對勁的哦。”
“更早吧。”太宰治突然加入了他們的對話。
太宰也剛回偵探社,他巡視了一圈,稍微能出外勤的社員都被派出去了,辦公屋裡隻剩單純的文員。
秉持著「要是被發現,剛剛才辛苦勞作結束的我搞不好也會被要求加班」這一觀念,太宰鬼鬼祟祟融入了交談的文員中。
“之前鬆本老師來過偵探社一次,似乎是就是從那時開始的哦。”
太宰治刻意壓低了音量,說得信誓旦旦,並給出了無法反駁的證據。
“亂步先生已經半個月沒委托敦去幫忙買零食了,時間恰好對的上!”
社內文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幾秒後倒吸一口冷氣,不約而同肯定了太宰的推測。
這邊聊得正歡,江戶川亂步突然抬高聲音:“太宰——”
太宰治隻能竄出一個腦袋:“在呢。”
向來眯著的眼睜開少許,如冷翡般淬著閃光的綠色眼睛投來實現,江戶川亂步問:“魔人費奧多爾兩個月前從默爾索監獄越獄了,這件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太宰治有片刻的詫異,不是因為亂步得知了本被封鎖的消息,而是他居然會問起費奧多爾。
“半個月前。”太宰回答,“費奧多爾似乎又在籌謀著什麼事,他的追捕和審判被移交到了聯合法庭。也是因為我在《渡鴉法》法案上簽過字,他們才會想起來通知了我一聲……更詳細的我也不知道了。”
江戶川亂步:“你不是也在調查嗎?今天就是去見律賊的吧。”
太宰治哈哈笑了兩聲:“還真是瞞不過亂步先生啊,沒錯,我稍微有些在意。”
根據以往經驗,費奧多爾的行動往往難以揣摩,但追根溯源,目的總是離不開他的老師,奧列格。
而要想得知奧列格
最近的動向,就隻能從跟隨他的律賊身上入手。
這位一手促成《渡鴉法》的老師已經很久沒露過麵了。
“可惜的是,律賊也不知道奧列格去了哪裡。”太宰聳聳肩,“還警告我不要動歪主意,我都不知道奧列格對我的評價居然如此偏頗。”
身邊文員忍不住問:“律賊?是俄羅斯那邊的犯罪團體嗎?我聽說整個集團已經解散了……他們來了日本?”
“因為奧列格喜歡日本嘛。”太宰解釋說,“解散倒是真的,我今天去見的那位漂亮的小姐現在正在經營花店,搞不好你也在她店裡購置過鮮花呢。”
這句挪揄完全令人笑不出來。
「手底沾滿鮮血的殺手改頭換麵從事普通職業」這種事對武裝偵探社的社員來講並不算稀奇。
可「觀念失常,以折磨他人證明自己存在的扭曲罪犯以平和的麵貌融入人群」,聽起來就令人冷汗狂冒。
太宰將社員的反應看在眼裡。
也不怪他們至今對「律賊」持有負麵印象。
他們先是俄羅斯處理臟活的秘密部門,接著被費奧多爾帶領著變為世界首屈一指的恐怖集團,被奧列格「教育」之後決定洗心革麵……聽著就不靠譜。
事實上也是如此,太宰治今日找到的律賊在聽聞來意後險些直接動手。
花房中,任誰見了都得稱一句「莫斯科玫瑰」的漂亮女人露出了凶煞氣息,那是常年浸泡在死亡裡才會沉澱的死氣。
和Mafia有所不同,Mafia采取暴行以謀取利益,律賊不為利益,律賊的目的就是暴行本身。
哪怕早就見識過,太宰治還是得感歎上一句,奧列格到底做過什麼,才會讓這群凶徒在他麵前乖得像小狗。
“不過亂步先生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太宰好奇問。
江戶川亂步冷哼一聲:“還能為什麼,清張那個蠢貨被牽扯進去了。”
“誒,最近那起虐殺案和費奧多爾有關嗎?”
“「那起」?”亂步重新眯起眼,後仰在椅背,“是「十六起」才對。”
“已經有十六個認知失常而無差彆殺人的家夥了,不同職業,不同身份背景。警方在審訊的時候居然把所有命案現場羅列了出來讓唯一抓獲的凶手指認,凶手的精神狀態聽不進去任何東西,一股腦全認了下來。”
“警方也全是笨蛋,要是將受害者遇害現場連起來,明顯能在地圖上看到有規律的圖案……他們就跟盲人一樣!”
太宰治頓時明白了,原來江戶川亂步一上午都在忙著查這件事。
亂步又說:“目前不知道費奧多爾用了什麼方法,或許是使人產生幻覺的異能,或是其他……你說聯合法庭正在抓捕?他們也是笨蛋嗎?怎麼還沒找來日本?”
太宰治:“……”
雖說經常目睹江戶川亂步無差彆掃射他人智商的情況,但提一個罵一個的幾率還真屬罕見。
他不清楚江戶川亂步是怎麼肯定
和費奧多爾有關的,不過亂步也算是和費奧多爾交手過數次,既然他如此篤定,應該不會有錯。
並且……太宰沒有關注虐殺案,但對費奧多爾的作風很熟悉。
利用他人間接達成自己目的,被利用的人到最後還被瞞在鼓裡。這種方式實在是太「魔人」了。
太宰治嘗試著跟上亂步的思路推理:“所以費奧多爾在……製造惡性混亂?還是和之前一樣,他想引爆局勢來逼奧列格必須麵對他嗎?”
提到這件事,江戶川亂步聲音變得有些冷淡:“我不這麼想。”
“在之前,哪怕險些重蹈異能大戰,奧列格都隻是去默爾索監獄見了他一麵。我不覺得有什麼比戰爭更能刺激到奧列格的事情。”
“確實是這樣。”
“你不覺得這和邪|教儀式很像嗎?”
話題疾速拐彎,太宰眨眨眼:“邪|教儀式?”
“因認知扭曲而無差彆殺戮的凶手,過於血腥凶蠻的案發現場,地點連起來還能形成特殊圖案。國內外不少類似案件,不過如果是費奧多爾一手策劃的話——”
太宰治緩緩補充:“那恐怕不是騙局,是真的「邪|教儀式」。”
江戶川亂步點點頭,看了眼時間,從椅子上跳起來理了理帽子。
“我要去東京一趟,清張那個家夥去監察廳也得拉上我,他是小孩嗎……”他抱怨著,又看向太宰,“你會去聯係阪口安吾,對吧。”
太宰治點了點頭。
“也把這件事告訴律賊。”亂步哼哼說,“隻要牽扯到了奧列格,那些家夥不會放著費奧多爾不管的。”
太宰治豎起大拇指:“非常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