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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就要跑進安心殿,身側竄出一把長劍,祁山央措微微欠身,兩指在劍身輕輕一敲,刀身寸寸斷裂。

五指收攏,殺氣立現。

歸墟殺手剛要後退,卻被祁山央措一把捏斷了喉嚨,擊碎丹田。

祁山央措剛踏出一步,一根細如蟬翼的琴弦幽幽飄來,直戳咽喉。

他腳尖一轉,向後退出,一個翻身躲開殺手的刀刃,吸起地上的長劍擋住琴弦的進攻。

耳邊突然出現細微的“哧哧”聲,祁山央措餘光撇腳飛來的折扇,明明是一把易碎的扇子,但扇邊卻鋒利無比,仿佛能輕而易舉的割斷骨頭。

琴弦和折扇雙重夾擊,祁山央措眉頭皺起,他一手控住一個殺器,卻不小心被飛來的鞭子纏住腳腕,往下一墜。

祁山央措瞬間做出反應,踢開鞭子,身子快速旋轉,落地。

他側目,看著手臂被割破的袖子,神情凝重,眉梢染上嗜血的冷意。

“哎呦呦,秦執,你出息了,竟然傷了祁山央措!”

“閉嘴。”秦執站在殺手中間,折扇在空中轉了一圈,回到手中,“我沒傷到他。”

隻是割破了衣服而已。

樓棄輕飄飄的落下,多情的鳳眸裡注視著祁山央措的手臂,柳眉皺起,惋惜道:“唉,可惜了,若是你傷了祁山央措,定能揚名天下呢。”

秦執斜他:“你上?”

樓棄目露厭棄的搖了搖頭:“人家不想和老頭打架,殿裡有個俊美的郎君,人家要去和他打。”

祁山央措:“……”

“話多,”秦執打出折扇,身隨風動,“速速解決。”

“哼,臭木頭,給我拖住了他,回去人家給你跳舞哈。”樓棄腳尖一點,身形瞬間消失。

祁山央措凝眉,剛要去防樓棄,卻被秦執死死攔住。

歸墟殺手太多,寒天以一敵百累的喘不上一口氣,他心裡不停地怨偷九天今晚竟然不在宮裡,否則有她在,他也不會如此難扛。

眼下他也不敢聲張,畢竟顧雲昭還在這裡,一開始就是他和江晚舟兩人進宮的,若是突然冒出第三人,怕是禁軍就能給他們宰了。

他一腳踹開殺手,拎起凳子擋住殺手的攻擊,順手搶來一把長刀用來防身。

歸墟殺手是真的難纏。

寒天餘光瞥到有人趁亂衝向江晚舟那邊,怒罵:“艸,你們搞偷襲!”

顧雲昭看著衝上來的殺手,眼皮一顫。

殺手執刀,身子猛地一頓。

顧雲昭看著江晚舟伸出的手和殺手眉心上的銀針。

江晚舟抬手將顧雲昭護在身後,她畢竟是當朝公主,身份尊貴,萬不能在這裡受傷殞命。

顧雲昭看著她保護自己的動作,抿了抿唇。

削薄的肩膀,纖細的胳膊,看起來脆弱不堪的身體為她遮擋住一切危險。

“謝謝。”她低聲。

江晚舟:“無事。”

寒天舒了口氣,一刀抹了那個偷襲的殺手,遞給江晚舟一把劍:“保護好自己和…公主。”

江晚舟頷首:“你也要小心。”

寒天手腕一翻,頂住迎上殺手的劍,上前一個跨步,一掌打飛。

突然,一條凶猛的長鞭帶著如驚雷般狂暴的殺氣撲麵而來。

寒天腳尖一點,身體在空中轉動兩圈,鞭勢力量驚人,直接劈斷了房梁。

寒天剛落地,一個閃著冷光的劍尖直抵心口,他立刻向後撤去,劍尖如影隨形,持劍之人的身形也在火燭之下顯露出來。

寒天瞳孔皺縮:“樓棄!”

樓棄嗬嗬一笑:“哎呦呦,沒想到寒公子還記得人家,怕是心裡一直記掛著人家呢吧?”

寒天單腳一點,身子淩空而起,一躍踢開劍刃,反手為掌,打向樓棄。

“可不是呢,”寒天冷眸一笑,“我可記掛著你什麼死在我手裡。”

樓棄抬手擋住,嬌媚的笑了兩聲:“真的是的,寒公子對我還真是癡心相付啊。”

“去你大爺的!”寒天聽不得樓棄這夾嗓子的聲音,衝上去和樓棄打成一團。

內室

眨眼之間房梁突然塌落,江晚舟正抵抗歸墟殺手的襲擊,耳旁聲音吵雜,她聽辨困難,無法來得及反應。

本以為會被房梁砸中,卻感覺到背後被人一拽,耳邊想起一道沉悶的痛吟聲。

“唔…”

江晚舟雙手摸過去,忙道:“公主你怎麼樣了?”

顧雲昭抓住她的手,沉了口氣,輕聲道:“無事。”

她動了動肩膀,脫臼的關節瞬間複位,“刮蹭了一下,無礙的,神醫剛才有傷到嘛?”

江晚舟心情複雜,麵露不解:“我沒事,若不是公主將我推開,我定會被房梁砸中。”

“隻是剮蹭嘛?”

她明明聽到了骨頭錯位的聲音。

顧雲昭如實道:“手臂脫臼,但神醫不要介懷,我會些醫術,自己複位了。”

眼前之人醫術高明,耳力通絕,想必沒聽到她骨頭錯位的聲音,如此一來,她又何必說假話哄騙她。

江晚舟順著她的手臂摸向顧雲昭的肩膀,確實已經複位,但應該腫了。

她歎了口氣:“公主玉體金貴,不該為民女傷害自己的身體。”

“我真的沒事,隻要神醫身體無礙就好,”顧雲昭看著她的眼睛,咬了咬嘴唇,“我有一言想問問神醫,不知神醫可否解雲昭的困惑?”

“好,”江晚舟聽到禁軍趕來的聲音,“公主,禁軍來了。”

禁軍一來,瞬間扭轉了局麵。

樓棄退後,踢開寒天的劍,看著趕來的禁軍,笑吟吟道:“寒公子,人家得先走了,下次再見。”

寒天看著樓棄跳窗離開,他身上有傷,沒有去追。

秦執被祁山央措打的吐了兩口血,臉色慘白如鬼魅,見禁軍趕來,立刻喊道:“撤—”

祁山央措緊促眉頭,剛要去追,突聞殿內傳出一道淒厲的哭喊聲:“師父,你不要死啊……”

祁山央措臉色一變,立刻轉身進入安心殿。

秦執眉頭緊鎖,看了眼安心殿,轉身離開。

祁山央措立刻跑進安心殿,一眼望去,安心殿已經淪為廢墟,桌椅床榻全都四分五裂,房梁掉落,塌了半座宮殿,廢墟之中,寒天坐在地上,麵無表情的哭嚎,看起來很是疲憊。

江晚舟並沒有死,反而一身輕鬆,神情自若的給顧雲昭施針,而顧雲昭則是一臉微笑的看著江晚舟。

祁山央措:“……”

這場麵怎麼看怎麼詭異?

“公主怎麼了?”

見江晚舟沒事,祁山央措也瞬間懂得寒天剛才哭喊一聲的本意是為了什麼,眼下他更應該關心顧雲昭的傷勢。

江晚舟拔針:“公主救了我,被房梁砸到。”

她麵向顧雲昭,“回去熱敷兩天就沒事了。”

顧雲昭笑笑:“多謝神醫。”

祁山央措扶起顧雲昭,問:“神醫可有受傷?”

江晚舟被寒天扶起來,淡淡道:“我死了。”

祁山央措眉頭一動,笑了下:“灑家知道了。”

夜色深濃,宮城內四處戒備,驚得幾聲蟲鳴聲。

有刺客闖入皇宮,禁軍禦敵擊退,太子請來的神醫慘遭刺客殺害,承德帝深感愧疚,竟因氣順不暢而昏迷過去。

眾皇子和皇女齊聚宣德殿,侍候承德帝。

靜謐無聲的宮殿,宛若吞人的巨獸,在夜色的掩護下睜開了血色的眼眸。

顧雲祺跪地,透過紗簾看向昏迷不省的承德帝,眼底劃過一絲滿足和得意。

冥花妖草就算有辦法解除,他也會讓這個辦法胎死腹中。

禦醫起身,拉開紗簾,對著眾人,神色凝重又悲痛的搖搖頭:“臣,無能啊。”

顧雲霆眼眶泛紅,瞳孔一顫,不可置信道:“禦醫,此話何意?明明父皇身體在日益見好啊。”

“嗚嗚嗚……我要父皇……我要父皇……”顧雲清哭喊著,被顧雲昭拉進懷裡,垂眸不語。

禦醫歎氣:“陛下氣急攻心,身體裡殘留的毒性竟卷土重來,陛下一時遭不住,複發了。”

顧雲祺痛哭流涕:“怎麼會這樣啊?”

他起身,拉開紗簾跑進去,撲在床上,“父皇,父皇,你醒醒,你看看兒臣,看看兒臣啊?”

“我是雲祺啊…您睜眼看看雲祺啊?…”

“到底是何人?是何人給您下毒啊?”

顧雲祺摸到承德帝的手腕,脈象幾乎摸不到,儼然大勢已去。

“陛下的毒,二皇子心裡不清楚嗎?”

顧雲祺眸光一閃,抬眸看向祁山央措:“大監此話何意?”

“你是意有所指啊?”

祁山央措淡淡道:“二皇子不知道陛下的毒是什麼嗎?”

顧雲祺眼底閃過一絲慌亂:“禦醫都查不出來的毒,本宮怎麼會知道?”

“祁山央措,你現在是在懷疑是本宮下毒給父皇嘛?”

他疾言厲色:“真是膽大妄為,你竟然敢汙蔑皇子,罪該萬死!”

“那二皇子覺得下毒謀害天子這等罪則應該處以什麼刑法?”祁山央措神情自若。

顧雲祺氣急敗壞,怒道:“祁山央措,你彆以為你是父皇的心腹就可以胡來,無憑無據敢誣陷皇子,就算你武功高強又如何,十萬禁軍在此,你豈敢造次!”

“來人—”

話音一落,宣德殿立刻湧進來數十名禁軍,將宣德殿擠的水泄不通。

祁山央措平靜的看著顧雲祺,顧雲祺被看的心裡發毛,但眼下承德帝已死,隻要這宣德殿裡的人永遠閉嘴,正好皇宮進了刺客,一切他都可以推到歸墟頭上,到時候這承安國還不是他想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雲祺抬手指著祁山央措:“給本宮拿下他!關進天牢!”

禁軍:“是——”

“本宮看誰敢動!”

顧雲霆站起來,逼視欲要衝上來的禁軍,殿裡的宮女太監被嚇的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禦醫嚇得滿頭大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顧雲清哭個不停被顧雲昭抱在懷裡。

無風自動的火苗照亮每個人的身形,張牙舞爪的在牆壁上肆意揮霍惡意,看起來猶如惡鬼。

禁軍頓住,止步不前。

顧雲霆看著顧雲祺,眯了眯眼:“雲祺,大監隻是擔心父皇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汙蔑你的意思,你為何如此敏感?”

“敏感?”顧雲祺哼笑,“大監句句都是衝著本宮來的,又不是說太子你,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本宮乃是承安國二皇子,怎麼能隨意讓個奴才踩到頭上造次?”

“你—”顧雲霆瞪眼,“你怎麼能這麼說話?父皇昏迷不醒,你現在在宣德殿裡胡鬨,若是父皇醒了定會治罪於你!”

“嗬嗬,”顧雲祺大聲譏笑,滿目諷刺又可笑的看著眾人,“真讓你們失望,咱們父皇怕是醒不過來了!”

“顧雲祺,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顧雲霆怒目而視,“你竟敢詛咒父皇?你瘋了吧?”

“不信?”

顧雲祺指著床,哈哈大笑,“要不你自己摸摸看,說不定父皇現在都涼了?”

“是嗎?”

一道嘶啞的聲音從床上傳來,顧雲祺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坐起來的承德帝,驚恐萬分。

承德帝目光幽深,眼底蓄滿寒意,嗓音低沉:“朕怎麼不知道自己要涼了?”

作者有話說:

作者:涼涼月色為你思念成河~~

來,給二皇子送盒飯。

第27章

“怎…怎麼會?”顧雲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明明脈搏很幾乎渺茫,隻是一息間便可以撒手人寰,他怎麼會清醒過來?

“朕從來都不知道雲祺還有這等魄力?”承德帝起身,走下床,看著衝進宣德殿的禁軍,冷眸一眯,“你們是想逼宮造反嗎?”

禁軍立刻放下武器,雙膝跪下。

顧雲祺眼睛一轉,猛地跪地,撲過去抱住承德帝的大腿哭喊道:“父皇,兒臣沒有那個意思,兒臣隻是急於證明清白,兒臣被祁山央措汙蔑,一時衝動,氣的糊塗了。”

“是嗎?”承德帝看向祁山央措,“你為何要汙蔑二皇子?”

祁山央措跪下,從懷裡拿出一張紙,展開:“陛下請看。”

眾人聞聲看去。

顧雲祺眼神一凝,神色慌張。

承德帝看過去,紙上畫著一株花,“這不是雲祺送給朕的樟山香曇嘛?”

他望著原本擺著樟山香曇的花幾,微微詫異,“花呢?”

靜默片刻。

一名宮女顫悠悠的爬出來,嗚咽道:“回陛下…前幾日…碎了……”

“碎了?”承德帝問,“怎麼碎的?”

宮女搖頭:“奴婢不知,隻是奴婢……趕來的時候……已經碎了,二皇子讓……奴婢清理出去了……”

承德帝頷首:“好吧,可惜了這一株上好的樟山香曇。”

“樟山香曇?”祁山央措才白紙對準顧雲祺,“二皇子,這個花真的是樟山香曇嗎?”

顧雲祺心跳加速,吞了吞喉結,承認的話剛到嘴邊。

“大監這問的什麼話?”顧雲霆站出來,“這不就是二弟特意送給父皇排憂解悶的樟山香曇嘛,當時還有幾位尚書大人在場,他們都認得此花啊。”

顧雲祺額角流出豆大的汗滴,忙道:“對…對……這就是我特意為父皇尋來的樟山…樟山香曇。”

“是嗎?”祁山央措抖了抖紙,“二皇子說這個花就是樟山香曇對吧?”

顧雲霆見狀,點頭道:“是啊,本宮見過樟山香曇,大監手中拿的就是樟山香曇。”

顧雲祺眉頭一皺,咬緊牙關:“這就是樟山香曇。”

“那就奇怪了,”祁山央措故作疑惑,“這並非樟山央措,而是冥花妖草。”

顧雲祺瞳孔皺縮。

顧雲霆詫異不解:“冥花妖草是什麼?”

“冥花妖草是想在蠻國境內爾納多沼澤裡的一株毒花,其毒狠辣,若是接近此花者便會沾染毒性,不日便會命不久矣,衰竭而死,”祁山央措抬眸,目光冷寂,“冥花妖草和樟山香曇不管形狀還是氣味一模一樣,二皇子你確定送給陛下的就是老奴紙上所畫的這株冥花妖草嘛?”

汗滴流進眼中,顧雲祺疼的閉緊了眼睛,慌亂道:“是…是我看錯了,這…紙上畫的太粗糙,殿裡燈光昏暗,我一時沒看清,畫師像是故意往樟山香曇上畫,是為了混淆視聽。”

“你確定?”祁山央措拍了拍手,床後走出來一個小太監,手上捧著一盆花,“那二皇子這回辨認一下?這朵花是樟山香曇還是冥花妖草?”

顧雲祺目瞪口呆,太監手上的赫然是他曾經故意打碎,拿去燒毀的,就連那花盆和泥土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驚慌失措道:“怎麼會在這裡?我明明……”

“明明燒毀了此花,為什麼還會出現?”祁山央措冷笑,“二皇子是想問這個吧?”

顧雲祺冷汗嘩嘩,瞠目結舌:“你…你…”

他咽下口水,保持冷靜,“樟山香曇不易得,沒想到大監還能找到一株啊?”

祁山央措:“二皇子可看清了?這花可是那畫上的冥花妖草啊。”

顧雲祺條件反射的想捂住口鼻,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他瞳孔地震,放下手,咬死道:“這根本就是樟山香曇!”

冥花妖草他分明已經燒毀,親眼所見,怎能作假。

此花定是祁山央措找來的假花騙他的。

“二皇子你確定?”祁山央措步步緊逼,“這到底是冥花妖草還是樟山香曇?”

“還說二皇子也已經認不出這花到底是什麼?又如何篤定老奴手上的一定是樟山香曇啊?”

顧雲祺腦子一緊,精神已是瀕臨崩潰邊緣,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看著他的笑話,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哪怕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坐上皇位一般。

他不服輸也不服氣!

他要贏,他要奪,他要成為至高無上的人,他要所有人對他俯首稱臣……

顧雲祺呼吸急促,大手一揮,喊道:“畢摩人說了這冥花妖草這世間隻有一株,你手上的一定是假的。”

話音一落,殿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

顧雲祺瞪大眼睛,像是有人扼住他的喉嚨,憋的臉漲紅。

祁山央措點頭:“二皇子說的對,這確實是樟山香曇,並非冥花妖草,二皇子真是博學多識啊,這等不常見的花還能一眼認出,還知道它的產出地。”

顧雲祺看見承德帝陰沉的臉色,猛地握緊雙手,矢口否認:“都是假的,你就是想汙蔑我!”

“既然二皇子不信老奴,那不如請出神醫過來看看呢?”祁山央措看著床後。

顧雲祺看著突然出現,死而複生的江晚舟,像是天塌了一眼,摔倒在地,失聲道:“你…怎麼會?”

他瞪大眼睛,恍然大悟,怒斥道:“你們騙我!”

江晚舟淡淡道:“騙你什麼?”

寒天雙手環胸,站在江晚舟身前,擋住顧雲祺凶惡的目光。

“你故意假死,與父皇合謀,想要汙蔑我毒害父皇,其心可誅。”

“二皇子,你還要垂死掙紮嘛?”祁山央措眯眼,“就算不論下毒之事,那這個你不如解釋一下呢?”

他拿出十幾封信摔在地上,“二皇子不如看看,這信上寫了什麼?”

顧雲祺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散落的信封,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顧雲霆看著信件,納悶道:“這些都是什麼?”

“既然二皇子不看,那老奴給您看看。”祁山央措作勢要去打開。

“不行!”顧雲祺撕破臉皮,把信件一一撕碎,起身大喊,“都是假的!都是汙蔑!”

承德帝嗓音低沉:“顧雲祺,你在做什麼?”

顧雲祺看著散落的紙片,上麵竟然空空如也,白紙一張。

他眼珠都要掉出來了,朝著祁山央措怒吼道:“你騙我——”

“是老奴拿錯了”祁山央措從懷裡拿出信封:“這些才是真的哦。”

顧雲祺:“……”

顧雲祺氣極,被逼的理智頓失,抽出禁軍腰間的長劍砍向祁山央措:“我殺了你——”

祁山央措輕飄飄的推手一下,顧雲祺“嘭”的一下砸到地上。

他手腕一轉,掌心向下。

顧雲祺感覺後背無形壓上一座山,胸口因為壓迫而疼的五官猙獰。

“唔……”

“祁山央措,你竟敢對皇子動手,父皇,父皇,救救兒臣,救救兒臣……”顧雲祺哭喊道。

承德帝拿貨信封,拆看一眼,走到顧雲祺麵前,居高臨下:“你就是這麼回報父皇的?”

顧雲祺掙紮著起來,可身體卻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父皇,是假的,都是假的……”

“你自己看看吧。”承德帝把信扔給他,讓祁山央措收手。

顧雲祺看著紙上的一字一句,句句如是,句句如實,都是他親筆寫下。

每字每句都可以千刀萬剮了他。

顧雲祺捏緊信,揉皺的紙張像是他此刻的心臟一樣破敗不堪。

“嗬嗬…”他哧哧的笑著。

承德帝聽到他的低笑聲:“你還有臉笑出來?”

“你竟敢做出通敵賣國,勾結外賊,買凶滅門等的奸惡之事,顧雲祺,朕是不是太過放任你了?”

顧雲霆震驚:“什麼?通敵叛國?”

他撿起地上的信封看了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怎麼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滾——”顧雲祺瞪眼,“用不著你在這裡假惺惺的,你什麼想法我還不知道,你就是一個虛情假意,工於心計,道貌岸然,笑裡藏刀的惡人。”

顧雲霆眼色一沉,神色無助又迷茫:“二弟,你在說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

顧雲祺懶得理他,他轉身看著承德帝。

“父皇說放任不覺得可笑虛偽嗎?”顧雲祺仰頭,雙眼通紅,血絲爬滿整個眼球,看起來可怖之際,“您若真的放任兒臣,為什麼…”

他指著顧雲霆,手指顫抖,“為什麼是他?”

“甚至…為什麼可以是他?”顧雲祺指著顧雲昭懷裡的顧雲清,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淒厲,“為什麼隻有我不行?隻有我不行?”

承德帝眉頭緊鎖:“放肆!”

“為什麼我不行?為什麼我不行?我哪裡不如他們……”顧雲祺嘶吼,死死瞪著承德帝,神情痛苦又猙獰,“就因為…就因為我身上有蠻族的鮮血,所以您從未考慮過我,從未!”

承德帝閉了閉眼,語氣失落,歎氣道::“顧雲祺,你太讓朕失望了。”

顧雲祺譏笑起來:“失望,我怎麼配讓父皇失望,畢竟父皇從未考慮過我,從未在意過我,又怎麼會對我失望啊?!”

顧雲霆站出來,斥責道:“二弟,你糊塗啊?你怎麼可以這麼想父皇,你簡直太讓父皇傷心了!”

承德帝不願再看下去,轉身抬了抬手。

祁山央措頷首,準備把顧雲祺帶下去。

“父皇你從未想過我,從未正眼看過我……”顧雲祺握緊雙拳,眼神越來越狠辣,“既然如此,誰也彆想好過…誰也彆想好過……”

顧雲祺拿起地上的長劍衝向顧雲清,表情猙獰可怖,咆哮著:“我殺了你!”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父皇真正疼愛的根本就是昭然妃的孩子,若是顧雲清死了,父皇定會如他這般痛不欲生!

既然他要下地獄,那也不會一人獨行——

承德帝瞳孔一縮,頓時心急厲聲道:“顧雲祺——”

顧雲昭死死抱住顧雲清,垂在身側的手剛要抬起,就看見顧雲祺的身體突然一晃,似風中的柳絮,輕飄飄的摔落在地。

顧雲祺躺在地上,瞳孔擴散,口吐鮮血,眼中滿是痛苦和後悔。

他扭過去,看向承德帝,艱難的抬起手,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聲,任由鮮血噴灑臉龐,眼前是一片血紅和父皇那悲痛的臉。

顧雲祺張大嘴巴,力竭聲嘶,雙眼漸漸失去神采,最終氣絕身亡。

承德帝擰眉閉眼,眼角泛紅,表情痛苦萬分。

祁山央措收手,看向禁軍,語氣平淡:“二皇子因保護聖駕被刺客所殺,陛下悲痛欲絕,無心朝政,由太子監國,處理政務。”

他看向顧雲霆,“太子殿下請領旨。”

顧雲霆跪下:“兒臣在。”

祁山央措說:“二皇子被歸墟殺手所害,此行此舉膽大包天,惡劣至極,藐視皇威,罪無可赦,今,由太子掌兵,務必剿滅歸墟。”

寒天眉頭一皺,垂眸不語。

顧雲霆頷首:“兒臣領旨。”

他看了眼死不瞑目的顧雲祺,眼底閃過一絲幽光。

顧雲霆起身招手,禁軍抬起顧雲祺的屍體,眾人全都陸續撤出宣德殿。

“走吧,”江晚舟垂眸,和寒天說了一聲,鬆開緊握的雙手,剛要轉身退下,就聽見承德帝說:“江姑娘請留步。”

江晚舟置若罔聞,繼續要走,祁山央措抬手擋住她:“江姑娘,留步,陛下在喊你。”

寒天臉一沉:“你想乾什麼?”

顧雲昭停下,讓宮女帶著被她打昏的顧雲清離開宣德殿。

江晚舟麵露不解:“陛下在叫民女嗎?”

承德帝抬眸:“劍華門江北辰之女江晚舟。”

“你打算欺君嗎?”

顧雲昭眉頭一蹙。

江晚舟站直身子,麵向承德帝:“江湖險惡,出門在外,民女用假名也是為了防身。”

承德帝淡笑:“朕得江姑娘救治,朕怎麼會真治你欺君之罪?”

江晚舟行禮:“今日施針已結束,陛下的身體已經無恙,民女繼續留在宮中也沒什麼必要了,還請陛下放民女出宮。”

“江姑娘想出宮也不難,”承德帝咳嗽了幾聲,退後坐在床邊,看向顧雲昭,招手來,“雲昭,來。”

顧雲昭立刻過去,握住他的雙手,眼中滿是關切,“父皇。”

“聽說你受傷了,傷勢嚴重嗎?”承德帝關切道。

顧雲昭搖頭:“兒臣沒事的,父皇不必擔心,您的身體為重。”

“朕什麼情況朕自己心裡清楚,”承德帝握著顧雲昭的手,看向江晚舟,“想必江姑娘和鬼醫公子也是清楚的吧?”

“對了,還有一直躲在房頂上的那位,是叫偷九天吧?不如下來坐會兒,老趴著不累嗎?”

第28章

偷九天晚間不在皇宮是為了查探二皇子的身世,好不容易查到回宮之後發現安心殿坍塌,原因是歸墟闖入皇宮,想要刺殺江晚舟,意圖阻止江晚舟繼續診治承德帝。

若不是偷九天聽到了江晚舟的玉笛呼叫,她差點就信了宮中所傳“神醫已被歸墟殺手殘害”的假消息了。

江晚舟故意放出“神醫已死”的消息,與承德帝配合,讓他怒急攻心,昏迷不醒,從而誘逼讓二皇子自己露出馬腳。

果然,二皇子求成心切,見承德帝昏迷不醒,脈搏微弱,儼然一副將死之人的跡象,頓時撕破臉皮,就連最後的遮掩都不願意在假裝下去。

偷九天為了保證江晚舟的安全,一直躲在宣德殿的房梁之上,見二皇子偷雞不成蝕把米,被祁山央措一掌拍死,江晚舟大仇得報,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地。

見此,江晚舟剛要離開皇宮,卻被承德帝留下,還識破了梁上君子“偷九天”。

偷九天一個翻身,從房梁跳下來,輕飄飄的落在承德帝麵前,行禮道:“草民偷九天,參見陛下。”

承德帝說:“傳聞偷九天本領高強,哪怕是戒備森嚴的皇宮大內都可以來去自如,如今得見,確實名不虛傳。”

偷九天摘掉遮臉的麵具,攤手無奈道:“傳聞有假。”

承德帝哼笑一聲:“怎麼說?”

偷九天瞥了一眼祁山央措:“這不就被發現了。”

承德帝挑眉:“既然如此,朕若治你私闖皇宮之罪也是理所應當吧?”

寒天眉頭一皺。

江晚舟上前一步,擋在偷九天麵前,求情道:“陛下,是民女讓她來的,跟她無關,若是要治罪就治民女的罪吧。”

偷九天握住江晚舟的手臂,焦急道:“舟兒,你不要”

“父皇,雲昭以為,應是江姑娘隻身步入皇宮,心中定有些彷徨無助,所以想要有人能夠陪她一起,雖說此行此舉有章法,但此情此意也是在所難免,雲昭懇求父皇不要治江姑娘和這位“公子”的罪。”

偷九天看向顧雲昭,眼眸眯了眯。

承德帝詫異顧雲昭的舉動:“朕有些好奇,雲昭隻是與江姑娘見過一麵,竟也舍得為她求情?”

顧雲昭看了眼江晚舟:“不知為何,雖隻有一麵之緣,但兒臣對江姑娘卻一見如故,心意投合。”

江晚舟麵朝顧雲昭,眉宇間有一絲淡淡的不解。

“兒臣好不容易能遇到這樣有趣又貼合的人,”顧雲昭雙膝跪地,言辭懇切,表情真摯,“而且江姑娘還治好了父皇,功過相抵,懇請父皇放過江姑娘吧?”

承德帝漠然一瞬,看向江晚舟:“真是奇怪,朕這個女兒,向來性子寡淡,沉靜寡言,不願與旁人接近,如今隻與你匆匆一眼,就能為你這般求情,還是真讓朕大開眼界。”

江晚舟頷首:“公主赤子之心,淑質英才,能得公主賞識,是民女的福氣。”

“雲昭好不容易遇到個興趣相投的知己,朕自然不能委屈了雲昭”

顧雲昭喜形於色,剛要叩拜感謝皇恩,就聽到承德帝的下半句話。

“隻要江姑娘將關樓交於朕,朕不僅不治你們期瞞闖宮之罪,還會滿足你們一個願望,如何?”

關樓。

天下人都知道,關樓是劍華門的至寶。

也許當時劍華門被滅也是因關樓所起。

那裡藏著世間最厲害的武器,令天下人所睥睨窺覦。

哪怕劍華門常為皇室鑄造兵器,也不會將關樓放置於朝堂鬥爭之中。

江晚舟神色瞬間冷了下來:“回陛下,民女恕難從命。”

顧雲昭不可置信的看著江晚舟,神色慌張無措,急道:“江姑娘——”

承德帝眼眸一壓:“江姑娘不考慮考慮嘛?這麼直接的拒絕朕的提議?”

江晚舟仰頭,哪怕眼前一片漆黑,但她仍是堅決道:“回稟陛下,民女恕難從命。”

顧雲昭見到又一次拒絕承德帝,心裡焦急萬分,抬手抓住江晚舟的手臂:“江姑娘,我知關樓對你的重要性,但與性命相比,不值一提啊。”

江晚舟推開顧雲昭的手,語氣沉著冷靜:“公主不知,關樓與我而言,更甚性命。”

劍華門因此消失於江湖。

父兄因此被歸墟殘忍殺害。

門中弟子各個不得好死。

江晚舟豈能自私自利,隨意放棄門中族人誓死守護的關樓來保全自己,苟活於世呢?

顧雲昭震驚失聲道:“江姑娘,你這樣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親人?”

“我隻有這樣,才對得起我的親人!”江晚舟頷首,“對得起劍華門的名聲,對得起父兄的慘死,對得起門中眾弟子的犧牲,對得起我心中道義!”

“好好好——”承德帝拍手道,“好一個對得起心中道義。”

“那你可知,若是關樓被心懷不軌的人得到,對於承安國的萬千百姓而言,將是怎樣的滅頂之災?”

“關樓是何你心知肚明,它的威力如何你也清楚,它能造成什麼樣的毀滅你更了解,如今劍華門被滅,歸墟若是知道你並未死去,你認為他們會放過你嗎?”

江晚舟眉頭緊蹙,雙拳握緊。

承德帝擲地有聲:“如今這天下,能護住關樓,護住江姑娘你的隻有承安國,隻有皇室中人,隻有朕!”

“江湖娘還要拒絕朕的提議嗎?”

他語氣放緩,“朕都是為了江姑娘與劍華門著想,劍華門向來與皇室交好,如今落得被歸墟滅門的結果,朕深感痛惜,剛才你也聽到了,朕讓太子帶重兵去剿滅歸墟,也算是為劍華門報仇雪恨。”

江晚舟神情動容。

承德帝乘勝追擊:“江姑娘,如今江家滿門隻剩你獨活於世,你父兄那般困境之下也要將你從歸墟手中救出來,他們是何用意,你定是知曉的,因為在親人心裡,不管是劍華門還是關樓亦或者是什麼,都比不上自己的親生骨肉啊。”

江晚舟眼眶一酸,雙眸瞬間浸滿淚水,咬緊嘴唇,咽下哽咽。

腦海中閃過父親幾乎碎裂的身體,兄長血流不止的模樣。

明森被歸墟殺手一箭穿心,蓁蓁為了救她,寧可自曝也要為她謀出一條生路。

一切的一切,仿佛隻是昨日。

握緊的拳頭被人溫柔的裹住,江晚舟神情微動。

“舟兒,彆怕,有我在。”

江晚舟鬆開手,與偷九天十指相扣,眼角的淚水流下,委屈至極,痛苦至極。

“九天,我”她嗓音顫抖,哽咽不止。

承德帝句句有理,是她固執己見才導致今天這個地步嗎?

偷九天握緊她的手,從容不迫,語氣堅定:“舟兒,相信自己的心,不管你做出如何選擇,我都會永遠支持你,你的父兄,姐妹,甚至劍華門中的弟子們都會相信你支持你。”

“不要害怕,就算違抗皇恩又如何,有我和寒天在,就算是拚了這條命,我也定能將你帶出去。”

寒天:“”

他說話了嗎?!

承德帝冷眸一眯。

祁山央措剛要往前邁一步,看著擋在他身前的手,目露威脅:“想死?”

寒天撇撇嘴:“我雖武功不如你,但是論下毒的本事,你可不如我。”

他看向眾人,微微一笑,“氣氛不要那麼緊繃,不如大家稍稍緩和一下,確認一樣東西如何?”

祁山央措擰眉:“你什麼意思?”

寒天笑得人畜無害:“摸摸你肚臍下三寸,看看疼不疼?”

祁山央措臉色一變,立刻摸了一下,一股鑽心的痛油然而上,疼得他額角青筋直跳。

在宣德殿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包括偷九天和江晚舟。

偷九天疼的叫一聲:“你怎麼還給自己人下毒?”

寒天無奈道:““空幽”這毒是群體攻擊,我沒辦法選擇下毒之人,乾脆把大家都毒了,誰也不彆說我有失偏頗。”

眾人:“”

現在是計較誰多誰少的時候嗎?

寒天眼前一花,脖子瞬間落在祁山央措手中。

五指收攏,寒天仰頭,頓感窒息。

“解藥交出來。”

寒天哽著喉嚨,艱澀道:“放我們離開皇宮,解藥自會雙手奉上。”

祁山央措目光一沉,捏緊指頭:“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皇上?”

寒天擺爛:“爛命一條,若是當今皇上能陪我一起死,算是我的榮光,不吃虧。”

“你——”

“央措,放開他,”承德帝抬手,“區區小毒,跟朕身體裡的冥花妖草相比,怕是不值一提吧?”

寒天摸了摸脖子,啞聲道:“那當然了,冥花妖草可是劇毒無比,空幽自然會被壓製,當然是不值”

他腦中靈光一閃,眼睛瞪圓,猛地閉嘴。

偷九天恨鐵不成鋼,破口大罵:“你個傻子。”

寒天:“”

承德帝起身,走到江晚舟麵前:“江姑娘,朕希望你慎重考慮,事關天下民生,萬不可任性妄為。”

江晚舟閉了閉眼,仰頭沉聲道:“民女想好了。”

“民女一條賤命,死不足惜,民女沒有什麼滔天的勇氣敢抵抗皇威,民女也自知沒什麼本事可以掌控天下萬民的性命與安危,但民女可以保證一點”

承德帝不鹹不淡:“什麼?”

江晚舟眼睫撲朔著淚光,目光堅韌,一字一句道:“那就是民女和關樓,生則存,死則消。”

承德帝目光閃過森冷的光芒,眉心擰緊三分:“從未有人感違逆朕的旨意,你很好。”

顧雲昭看承德帝動手,立刻衝上去擋在江晚舟麵前:“不要,不要啊,父皇——”

“雲昭,天下大事之前,不可胡鬨,”承德帝抬手,“關樓萬不可落於旁人之手。”

偷九天拔出鶴鳴劍,忍著下腹處的疼,瞪了一眼寒天,劍指承德帝,怒斥道:“我看誰敢動她!”

祁山央措怒目圓瞪:“找死。”

他一掌打飛寒天,忍著毒發的劇痛與偷九天打了起來。

偷九天倒退兩步,看著地上吐了兩口血的寒天,伸手:“把解藥給我。”

寒天從懷裡拿出一枚丹丸扔給偷九天。

偷九天立刻服下,下腹的痛苦立刻全消,她手腕一轉,衝上去和祁山央措打作一團。

祁山央措忍著下腹愈演愈烈的痛,毒發時他的內力也被壓製,無法全力運作。

他呸出一口血沫,看著手臂上被劃破的衣服,一動,上臂傳來隱隱的刺痛。

“你是第二個將我傷成這樣的人。”他磨牙道。

趴在地上的寒天舉手:“第二個是我吧,第三才是偷九天,麻煩給我一點尊重。”

要不是他給祁山央措下毒,偷九天哪能和祁山央措打成平手。

祁山央措:“”

這人腦子有問題吧!?

偷九天沒臉看:“閉嘴吧!”

她耍出一個劍花,腳尖猛踏,一劍戳向祁山央措的心口。

祁山央措翻身一轉,雲手一推,拉住偷九天的腳踝想要扭斷她的腿骨,眼前突然白光一閃,隻差一瞬,那背手而來的劍尖就要抹瞎他的眼睛。

明明他的速度已經很快了,若是旁人,根本沒辦法迅速作出反應,就算他此刻中毒影響內力,但以偷九天的實力根本沒辦法在躲掉的同時反過來攻擊他。

這劍法招式,這迅猛的反應力,以及那一瞬間狂暴又深沉的內勁,都讓祁山央措有股莫名又陌生的熟悉感。

顧雲昭擋在承德帝和江晚舟中間,抵死不讓,聲聲懇切:“父皇,雲昭知道關樓事關重大,但但江姑娘是劍華門的傳人,自然清楚關樓對天下民生的重要性,她一定可以保護好關樓的,雲昭相信江姑娘的承諾,懇請請父皇手下留情。”

承德帝很意外自己這個女兒為江晚舟求情,他從未見過顧雲昭這般慌不擇路,哪怕是當初在昭然下葬之時,她也從未如此激動。

“雲昭,她隻是一個貧民百姓,不值得你一個尊貴的公主跪地求情,給朕站起來!”承德帝沉聲怒道。

顧雲昭搖頭:“父皇,雲昭求你——”

承德帝怒氣加重:“顧雲昭,彆逼朕罰你,給朕起來!”

江晚舟雖不解顧雲昭為何如此庇護她,但她見不得顧雲昭這般為她卑躬屈膝。

她難耐開口:“公主,民女不值得公主如此,求公主起來,不要讓陛下為難。”

承德帝臉色隱忍著怒火和難堪,嗤道:“既然江姑娘如此大義,朕定會以最高禮儀為江姑娘送行”

顧雲昭瞪大眼睛,猛地抱住承德帝腰,嘶聲力竭的哭喊道:“父皇,不要啊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是我母妃第一個孩子啊”

第29章

一瞬間

全場寂靜的隻剩下沉重又慌亂的呼吸聲以及一聲充滿了震驚和詫異的“啊~”。

“啊?”寒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顧雲昭,喃喃道,“公主殿下,你這是要救江晚舟還是要害江晚舟,冒充皇室中人可是滔天的死罪啊!”

祁山央措打開偷九天的劍,目露不解和驚訝:“公主殿下,請慎言。”

偷九天收劍,深深地看著顧雲昭的臉龐。

江晚舟沒想到顧雲昭為了救她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驚得她說話都磕磕巴巴了起來:“公主你你這是”

瘋了吧?

但她不好直接說出口,好在有人替她說出來了。

承德弟擰眉:“顧雲昭,你瘋了吧?”

顧雲昭含淚搖頭,失聲道:“父皇,您看看她,您看看她的眉眼之間,是不是很像母妃啊?”

此時的江晚舟早已撕掉了□□,畢竟被承德帝認出來了,她再繼續偽裝也沒必要了。

承德帝目光一凝,仔細端詳著江晚舟這張粉妝玉麵的小臉。

深邃的眼眸逐漸顫抖,他指著江晚舟,指尖都在打顫:“顧雲昭,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母妃第一個孩子明明是男孩,明明出生下來就已經死了,還是朕親手將他送入皇陵,你現在告訴朕她是朕和昭然第一個孩子?!”

“朕是不是太慣著你了,竟然欺瞞哄瞞朕?”

江晚舟覺得這個誤會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她開口:“公主可能是一時眼花,以為民女與昭然妃有幾分相似,恍然以為民女是昭然妃的孩子。”

“民女自小生於劍華門,長於臨滄城,父親是江北辰,母親名喚唐熏兒,未及笄之前,民女從未踏出過臨滄城半步,想來是公主為救民女心切,口誤了吧?”

顧雲昭偏頭:“江姑娘如何確認自己一定是臨滄城人,一定是江北辰之女呢?”

江晚舟:“”

這話說得,竟然讓人不知如何反駁。

寒天挑眉:“那公主如何確認江晚舟就一定是皇上的孩子,您如此篤定的原因是什麼?”

“隻是因為江晚舟眉宇之間與過世的昭然妃有幾分相似?這樣確定是不是太兒戲了?”

顧雲昭抬手,扯出脖子上的一個紅繩,那上麵掛著一個小巧的玉笛:“父皇可還記得這個是什麼?”

承德帝瞳孔一顫。

“這是父皇與母妃定情之物,父皇曾用這玉笛為母妃吹奏《鳳求凰》,父皇和母妃曾許願,希望有三個孩子相伴膝下,後來母妃真的懷孕了,為了紀念母妃和父皇的感情,母妃特意將父皇送給母妃的玉笛切分,留下可以發聲吹音的三段,想著每個孩子都能有一個玉笛傍身,不管世事如何,不管遇到什麼,都可以吹響此笛,思念親人,告慰親人。”

“笛聲響,情意濃。”顧雲昭淚眼婆娑,玉笛放置唇邊,清脆的笛聲瞬間響徹整個宣德殿。

她哽咽道:“父皇,您還記得嗎?母妃生的孩子都會有一個玉笛啊,但那個被您親自葬進皇陵的孩子身上有玉笛嗎?”

承德帝不禁後退兩步,祁山央措立刻上前,扶住承德帝:“陛下,小心身體。”

承德帝不可置信的看著顧雲昭手中的玉笛,腦海中瞬間回想到當年,他確實沒看到他第一孩子身上有玉笛,本以為是昭然想留著掛念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卻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殘酷。

江晚舟抬手摸向心口處掛著的玉笛,猛地偏頭望向偷九天所處的位置,眼中滿是震驚和詫異。

承德帝見江晚舟這舉動,忙道:“把你脖子上的玉笛給朕看看。”

江晚舟顫抖著嘴唇,失聲道:“九九天”

無助又彷徨。

驚恐又慌張。

偷九天走到她身邊,握緊她的手:“彆怕。”

承德帝以為自己嚇到了江晚舟,他走到江晚舟麵前,輕聲道:“孩子,給朕看看,你脖子上掛著的是什麼?”

江晚舟瞳孔皺縮,神色隱忍又難耐。

她握緊偷九天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扯出掛繩。

直至掛繩下麵的玉笛顯露出來,與顧雲昭身上的玉笛一模一樣,不管是材質還是形狀,如出一轍。

承德帝瞪大眼睛,雙手顫抖,眼眶瞬間酸澀無比,顫聲道:“孩子孩子你今年多大了?生辰何時啊?”

江晚舟哽住:“承德十四年一月生”

寒天眼底閃過一絲詫色。

“承德十四年一月”承德帝苦笑了起來,“說來神奇,昭然生的這三個孩子,竟然都是一月出生的。”

“她很愛雪天,也希望自己的孩子降生於漫天大雪之中,能夠像白雪一樣純潔無瑕。”

承德帝抬手,小心翼翼的想要撫摸江晚舟的臉頰,卻見江晚舟迅速躲開,眼底閃過一絲受傷。

“到底是為什麼?”他看向顧雲昭,“你怎麼知道的?是你母妃說的嗎?”

顧雲昭閉眼,疲憊道:“父皇對母妃的情誼深重,眾所周知,但也因此,遭來了很多人的嫉妒和謀害。”

“母妃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欽天監和太醫局都認定母妃肚子裡的一定是男孩,父皇為此欣喜若狂,並下旨封母妃肚裡還未降世的孩子為東宮太子,一時間,這道旨意雖然榮耀,卻也把母妃推向了深淵。”

承德帝眉眼染上了一絲傷感。

“母妃生產之日,父皇,皇後還有軻貴妃就在寢殿外等著,她們就是在看好戲,因為她們知道,母妃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是個女孩,她們勾結太醫局和欽天監聯和釘死母妃肚裡的孩子就是男的,想等著母妃誕下孩子後,拿著剛生下的女孩,以欺君誤國之罪讓母妃背上隱瞞孩子性彆用來爭奪皇位的罪證,甚至想要拉著母族李氏一起受罪去死。”

承德帝咬緊牙關,目露狠光。

“母妃怎會不知她們的毒計,她隻能私下找來李氏宗親李笑白,也就是我和顧雲清的伯公,他武功高深,已達地煞境界,可以躲過大監的視線,潛入昭和殿偷偷換走了母妃剛生下的女孩,留下了一個男死胎用來破掉皇後和軻貴妃的謀害。”

“母妃拖著孱弱的身體,不舍的看著李伯公懷中還未睜眼哭喊的女孩,把一枚玉笛掛在她的脖子上,讓李伯公帶她遠離黑暗殘酷的皇宮,找一方安寧的淨土,撫養她長大。”

“母妃靠著男死胎躲過了皇後和軻貴妃的合謀,心裡時常掛念那天涯海角的孩子,後來我便出生了,也許我與姐姐有幾分相似,母妃時常錯認我,也會跟我說起當年的事情,說我有個姐姐,每每提起姐姐,都會淚如雨下,生上一場大病,鬱結難消,母妃終是在生下雲清後撒手人寰,死前仍心心念念著那流落在外,不曾相見一麵的孩子。”

“後來,我試圖去查詢姐姐的下落,得知李伯公從皇宮離開後,帶著姐姐周遊天下,走過太多地方,每次落腳隻是幾月就匆匆離去,最後一次落腳的地方便是臨滄城,在那裡我看到了李伯公的墓,而姐姐的下落也因此斷了。”

江晚舟倒吸一口氣,握緊偷九天的手,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嘴唇顫抖,低喃著:“九天九天”

偷九天長舒一口氣,抬手摟住哭得不成樣子的江晚舟,低聲哄道:“沒事的,我沒事的”

十幾年的事情都過去了,如今再次提起來,心中雖然波動,但不至於崩潰。

顧雲昭吸吸鼻子,帶著哭腔繼續說:“我親眼所見江姑娘身上的玉笛,那是與我一模一樣的玉笛,是母妃親自給姐姐掛上的玉笛,我怎麼會認錯啊?”

寒天幽幽的挪到偷九天身邊,看了眼處於震驚的祁山央措,低聲,俯身貼耳道:“要是公主派人去臨滄城查,豈不是就露餡了?”

偷九天沉聲道:“劍華門被滅,死無對證了。”

她讓江晚舟認下這個身份,也是為了保證她可以全身可退。

畢竟

偷九天看著痛心疾首的承德帝,此刻他定是想要彌補他這位流落在外的第一個孩子吧。

宣德殿裡的氣氛窒息到讓人無法喘息。

顧雲昭無法抑製的嗚咽聲,承德帝痛苦難耐的哀歎。

寒天被祁山央措打了一掌,受了內傷,不停地咳嗽,還時不時吐兩口血。

偷九天怕寒天失血而死,無奈運功給他療傷,順便還得哄著懷裡哭得停不下來的江晚舟。

慘啊——

祁山央措看了眼窗外見亮的天際,扶起承德帝,看著他一臉悲痛,頓時唏噓不已,小聲道:“陛下,天亮了。”

雞鳴報曉,黑雲散去,燦陽落下,照亮每個人眼中的悲痛與辛酸。

承德帝看著偷九天懷中的江晚舟,小心翼翼道:“舟兒,朕想與你單獨談談,好嗎?”

顧雲昭抬眸,心中仍是有些顧慮:“父皇——”

承德帝擺手,笑的悵然:“朕隻是想與朕的第一個孩子敘敘舊。”

偷九天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她低聲道:“無事,我就在殿外等你,不會有事的。”

“可是”江晚舟羞愧難當,隻能緊緊抓住偷九天的衣擺。

他是你的父皇啊。

該留下的人不是她。

“沒事,”偷九天抬手擦掉江晚舟眼角的淚,“我和你不分彼此。”

江晚舟明白偷九天話中的含義,她長舒一口氣,穩平複心情:“好。”

承德帝聽到她答應,舒了口氣:“朕希望今日在宣德殿發生的事情不會在外麵聽到。”

眾人心中默然,退出宣德殿,在殿外等著,無人知曉殿內情況。

偷九天繼續給寒天運功療傷,祁山央措見狀,無奈道:“你不是有熾火雪蓮嘛,把那個吃了,對調養內傷好。”

寒天瞪眼:“你怎麼知道的咳咳”

偷九天嫌棄的閃開,以防寒天吐出來的血噴灑在她的身上。

寒天:“”

太不尊重人了!

“冥花妖草既然無法醫治,你和江姑娘開的藥方應該也隻是維持陛下一段時間的生命,藥王穀看在灑家這張老臉的份上,特意看了一下藥方,說那藥方名叫“回光返照湯”是藥王穀叛逃的鬼醫所製作,但其中的熾火雪蓮對於回光返照湯的製作沒有任何用處。”

寒天尷尬一笑:“嗬嗬”

偷九天無奈扶額:“丟臉的家夥。”

寒天抓住偷九天的衣袖:“我不用,你繼續給我運功療傷。”

熾火雪蓮太珍貴了,他的留著製作南柯一夢呢。

祁山央措:“”

偷九天白眼:“咋不摳死你呢?”

顧雲昭走過去,雙眸紅腫,嗓音沙啞,輕聲道:“雲昭有一株清心蓮,若是能治寒公子的內傷,寒公子便拿去用吧。”

寒天眼睛一亮:“多謝公主殿下,公主真是人美心善,宛如仙子下凡噗”

麵前的三人齊齊後撤一步,生怕那口鮮血噴在自己的身上。

寒天:“”

嘖!

第30章

吱——

朱紅淡褪了的宮門上緩緩打開,門釘上的金漆被歲月和風雨無情剝落,往年的浮華鉛塵像是被清風吹拂,漸漸隱於無聲的喧囂之中。

顧雲昭看著江晚舟,目光留念又不舍:“雲昭可以喚你姐姐嗎?”

江晚舟咬了咬下唇,感覺到手上傳來偷九天的捏動。

她點頭:“好。”

顧雲昭舒了口氣,笑道:“姐姐——”

江晚舟微微頷首。

寒天看了眼偷九天,摸摸鼻子,抬頭看天。

顧雲昭走上前,握住江晚舟的雙手:“這次分彆,不知多久還能再與姐姐相見。”

江晚舟嘴角挑起:“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若有緣分,必會再見的。”

顧雲昭深吸一口氣:“雲昭知道,姐姐從未在皇宮裡生活過,想來定不能忍受這壓抑的四方天地,宮牆深深不及江湖遼闊明朗,那裡才是姐姐的歸處。”

“若有一天,雲昭能走出這宮門,姐姐可願接待雲昭,讓雲昭也好好體驗一下江湖的萬種風采?”

江晚舟點頭笑道:“好。”

顧雲昭不忍分離,抬手抱住江晚舟,哽咽道:“姐姐,要保重身體,你的眼睛,雲昭會想辦法的。”

江晚舟神色動容,抬手回抱她:“無事,我已經習慣了,不必為此掛懷。”

“雲昭想為姐姐多做一些,”顧雲昭鬆開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雲清還小,姐姐不要怪罪雲昭隱瞞之事,等他大了些,雲昭就帶雲清去找姐姐相聚,好不好?”

江晚舟想到承德帝跟她說的話,麵色閃過一絲憂色,但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輕輕點頭,應了一句“好”。

祁山央措走過來,後麵跟著一座豪華馬車,他緩緩開口:“這是陛下給”

他看了眼江晚舟,“給江姑娘準備的馬車,路途漫長,陛下希望江姑娘能少受些罪,車上還有陛下為江姑娘準備的行李和盤纏,希望江姑娘以後的日子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江晚舟欠身行禮:“多謝大監。”

祁山央措立刻回禮:“江姑娘折煞老奴了。”

寒天走過去,把馬車牽來,他看了眼日頭,說:“走吧。”

江晚舟抓住偷九天的手,拉到顧雲昭麵前,說:“這位是我的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們可以認識一下,最好最好可以抱一下。”

顧雲昭知道麵前之人是名揚天下的神盜偷九天,見她與姐姐如此親近,她莞爾一笑:“偷九天,久仰大名。”

偷九天眼眸深邃,含著複雜的情緒,她拱手抱拳:“不敢不敢,還是公主殿下讓人大開眼界,深感佩服。”

顧雲昭輕笑了下:“偷偷”

她已經知道偷九天是女子,按理應該稱呼她為偷姑娘,但這稱呼著實不好叫出口,偷九天應該隻是她走江湖的稱號,並非真正的名字,顧雲昭一時不該如何稱呼。

偷九天貼心道:“公主叫我九天就好。”

“那九天也不必如此生疏,喚我雲昭就好,”顧雲昭張開手,聽江晚舟的話,上前抱住偷九天,“九天,一路順風,也希望你替我照顧好姐姐。”

偷九天拍了拍顧雲昭的後背,輕聲道:“雲昭,好好保護自己,江湖與朝堂雖有不同,但也危險萬分,不要將自己處於危險之地,你雖武功不弱,但也要事事小心。”

顧雲昭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偷九天竟然發現了她的秘密。

她退出偷九天的懷抱,淡淡一笑:“多謝九天提醒。”

寒天沉吟片刻,從懷裡掏出一瓶是完顏丹,遞過去:“公主殿下,這個完顏丹送你,雖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但對女子的身體有很好的效用,算是感謝這幾日您的幫助。”

顧雲昭接過:“多謝寒公子,鬼醫之物,定是珍品,雲昭會好好用的。”

寒天笑了笑,跳上馬車的前室,拿起馬鞭在空中一揚:“該走了。”

偷九天把江晚舟抱上馬車,見顧雲昭戀戀不舍的看著,“公主,再見。”

顧雲昭紅了眼:“再見。”

寒天大喊一聲“駕——”,烈馬拉動馬車,駛離皇宮,漸漸消失天際。

祁山央措站在顧雲昭身旁:“公主殿下,宮口風大,我們該回了。”

顧雲昭看著消失無蹤的馬車,收回目光,眼神漸漸冷漠了起來:“大監,太子殿下何時出發剿滅歸墟?”

祁山央措抬手,宮門緩緩關上。

“明日——”

“這麼快?太子知道忘川之所?”

歸墟所在的忘川之所天下無人可知,沒想到顧雲霆竟然要這麼快出發,還真是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啊。

祁山央措退半步於顧雲昭身後,說的輕鬆又坦然,“江姑娘知道。”

顧雲昭勾起唇角,眉梢帶著冷意:“大監,你可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祁山央措仰頭,看著仿佛停下的雲,不似宮外那邊悠然自在。

“老奴深信不疑。”

——

薩卜戈城

位於承安國與蠻國邊境的一個邊陲城鎮,城中承安國人與蠻族共同生活,由承安國的“驍勇軍”駐守管理此地,保證薩卜戈城與邊境安穩和諧,壓製蠻國想要興起戰爭的野心。

長蒲客棧。

寒天百無聊賴的趴在露台之上,看著右邊一望無際的荒漠和左邊密不透風的深林,無奈道:“太子什麼時候能到?這走的也太慢了吧?”

他們離開京城後就立馬趕往薩卜戈城,等著太子帶著驍勇軍剿滅歸墟,結果他們在這裡等了四日,還不見太子身影。

“是不是皇上沒有告訴太子忘川之所的下落?”寒天猜測道。

江晚舟一臉深沉,搖頭道:“不會。”

寒天信江晚舟,繼續趴在露台上,百無聊賴的欣賞風景,順便看著樓下路過的帶有異域風情的女子,時不時和女子拋個媚眼。

偷九天歪頭:“舟兒,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

江晚舟搖頭:“我不累。”

“那你是不是還想著承德帝跟你說的話?”偷九天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聽我們的,彆瞎想,彆給自己添負擔。”

江晚舟想到那時承德帝跟她說的話,讓她有種錯覺,覺得承德帝讓太子剿滅歸墟不是為了給二皇子報仇,也不是為了讓太子建功立業,而是有一種送太子去死的架勢。

這種念頭太過詭異,讓江晚舟毛骨悚然,後來在馬車上她和偷九天、寒天說了此事,兩人都對此否認江晚舟的猜想,覺得承德帝不能這麼變態,虎毒還不食子呢,承德帝怎麼會讓自己選中的太子去送死呢?!

寒天擰過身子,挑個了倨傲的眉,笑道:“對啊,江姑娘,不要給自己那麼多壓力。”

偷九天摟住江晚舟,輕哄道:“聽寒天說,今晚是薩卜戈城一年一度的花神節,你現在歇會兒,等晚上,我們一起出去玩玩,就當放鬆放鬆,好嗎?”

江晚舟拋掉腦子裡讓她愁悶的東西,笑道:“好,我聽你的。”

寒天看兩人膩歪的樣子,嘖嘖兩聲,轉身繼續看樓下的美女。

偷九天帶江晚舟回到旁邊的房間,扶江晚舟上床休息,剛要走開,衣角被人拽住。

“怎麼了?”

江晚舟握緊她的衣角:“我想你陪著我。”

偷九天笑笑:“好,我去把門關上。”

江晚舟鬆開手,乖巧的躺在床上等著偷九天。

偷九天關好門,走過去,拖鞋躺在江晚舟身邊,抬手將她摟在懷裡,揉著她纖瘦的肩頭。

她摸到骨頭:“舟兒,你瘦了好多,這段時間定是累壞你了。”

江晚舟抱著她的腰:“不累,有你在我身邊,根本累不到我的。”

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偷九天都會擋在她麵前,替她遮擋風雨。

偷九天偏頭,吻在她的眉心:“你呀,慣會偷懶,這一路上遇到的小毛賊,我為了讓你練練劍法,你卻總是裝作柔弱委屈躲在我身後,是不是就篤定我能護你一輩子啊?”

江晚舟得意道:“不然呢?你是要與我相守一生的,我江晚舟就要賴在你身上,讓你護我一輩子。”

偷九天失笑:“呦,快讓我看看舟兒的臉是不是胖了,竟然能說出這麼“厚顏無恥”的話來啊?”

江晚舟蹭上去,摸到她的嘴唇,咬了一下偷九天唇,故作生氣道:“哼,你不打算護我一輩子,還打算護彆人一輩子嗎?”

“好好好”偷九天立刻哄她,“是我說錯話了,我偷九天一定會保護江晚舟一輩子,讓她心想事成,健健康康的度過一生,好不好?”

江晚舟笑的燦爛:“這還不差不多。”

她抬手,指尖落在偷九天的眉心,緩緩下滑,撫摸著她的眉骨、鼻梁、臉頰和嘴唇。

“九天,我突然覺得,若是我們能永遠停在此刻就好了?”江晚舟表情柔和懷念,“沒有世事紛擾,沒有大仇要報,我們就當一對安穩過日子的有情人,尋一處安靜之處,共度餘生,你說是不是很美好?”

偷九天抓住她的手,親著她的指尖:“好。”

“我們有現成的地方,等一切塵埃落定,就回到榕山的小木屋,那裡你我都熟悉,最適合共度餘生了。”

江晚舟心中一陣感動,她俯身,吻上薄唇。

偷九天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舌頭渡了過來,撬開齒關,觸舔/吮/吸著她炙熱的唇舌。

江晚舟情動,喃喃道:“九天”

偷九天眼眸閃過一絲幽光,她一把扯開江晚舟的衣領,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力氣之大,舌尖是她鮮血的味道。

江晚舟痛吟一聲,抱緊偷九天,失聲道:“九天我真的好愛你。”

偷九天鬆開牙關,舌尖舔掉肩上血珠。

將她抱緊,仿佛要將她融入身體。

垂下了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