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薄荷(1 / 2)

薄荷新綠 白鳥一雙 5324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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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八月中旬。

已經到了末伏,可南城的天氣還是很熱。

多虧昨晚連綿到今早的一場雨,這才稍稍降溫。然而室內還是有點悶。

街角的花店沒有安空調,隻有兩個風扇在轉,房間通透,還算涼快。扇葉的聲音同淅瀝雨聲纏雜在一起,在沒有顧客的早七點,顯得分外清晰。

許佳寧站在操作台前,不慌不忙戴上袖套,用刀具處理著早上新到貨的一批花材。先是香檳色洋桔梗,然後是幾款奧斯汀花型玫瑰……最後是卡羅拉玫瑰。

卡羅拉玫瑰是她最近的“老熟人”了。

這種紅玫瑰由於鮮紅豔麗,花色最正,價格相對平和,頗受男性顧客喜愛。特彆是在今天七夕節這樣的時候,最是搶手。

然而卡羅拉的刺很硬,打刺非常費勁,許佳寧用纏了膠布的打刺鉗隻處理了十幾枝,手就開始隱隱發酸。

“慢點,當心刺紮到手。”路過的段靜秋叮囑了句。

看到母親尋了雨傘,拿著手提包正往門口走,許佳寧握著打刺鉗的手停了停:“媽,正下雨呢,就彆出門了吧?”

“你陳叔在催了,租金按理來說上個月月底就該給他,可七夕前忙著備貨,騰不開手。今天說什麼都要給他送去。”段靜秋將那個咖啡色手提包攥得很緊,手提包鼓鼓的,裡麵裝著厚厚一遝鈔票,因為太多,拉鏈拉不上,露出一角,是一點淡紫色。

許佳寧想起來了,早在兩周前,段靜秋就讓她幫忙包好了錢。她用了包花剩下的包裝紙,紙上是零星的紫色鳶尾,很漂亮,可紙並不防水,扛不住今早飄斜的小雨。

於是她道:“那我換種紙吧,我看外麵起風了。”

“也好。”段靜秋走到操作台前,拿出那遝包好的鈔票,遞給許佳寧。

許佳寧換上防水的包裝紙,小心包好,隨口抱怨了句:“每次都必須給現金,可真麻煩,什麼時候能直接打到陳叔卡上呢?”

正整理著外套的段靜秋笑了笑,道:“我們多體諒點吧。他年紀大了,不想跑銀行,也不太會操作。就連那新出的微信,都是讓我幫忙安上的。”

說起微信,許佳寧靈光一閃,想起前兩周“微信支付”正式上線的新聞來:“媽,我聽說微信現在不僅能用來聊天,還能綁卡付錢?”

段靜秋遲疑幾秒,才謹慎道:“微信又不是銀行,把錢放進去,能安全嗎?”

“抽空我們先研究下嘛。”許佳寧笑著把包好的現金遞回母親,而後重新握著剪刀修剪卡羅拉的根部,明媚的雙眸落在擺滿鮮花的操作台上,沉思著,緩緩道,“說不定這新出的功能以後能方便花店的生意。”

段靜秋沒再言語,隻接過錢去,要將錢重新裝進手提包裡,忽又想起什麼,急著去旁邊的抽屜裡翻找起來。

許佳寧瞧見母親又拿出好幾張一百,不由提醒她:“錢我數了好幾遍的,沒錯,彆給多了。”

“我知道。”段靜秋答,但仍捏著那幾張錢沒放回。

許佳寧一下子就猜出來了,心裡一沉,皺眉怏怏道:“租金又漲了?”

花店鋪麵的租期每年七月底到期,租金多年來變動不大。可去年這時候,突然漲了六百,今年這又……

“隻漲了八百,攤到每月,其實要不了多少錢。”比起許佳寧,段靜秋平靜很多,像是早就接受了這一變動。

“八百?”許佳寧握著修葉子的小剪刀,低聲重複,“也不少了,去年漲,今年又漲,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房租哪有這麼個漲法?”

這年頭,商鋪房東大多都坐地起價,看著她們花店生意還算好,也就敢開口漲錢。

“媽,大不了我們換個地方。”許佳寧抬起頭,有些憤憤,“好的鋪麵多了去了,又不是非要在這裡,陳叔真是掉到錢眼兒裡去了……”

“佳寧,你也知道,你陳叔的兒子病著,家裡需要錢。”段靜秋打斷女兒,“老兩口身體都不太好,全指著租金貼補家用。如果有彆的辦法,也不會張這個口。”

“可我們也需要錢呀,媽,總不能犧牲我們的錢,去一次次貼補他們家。”許佳寧反駁母親,說起家裡事,隱隱難過起來,“你的腰不好,過年時不是還說,下半年要雇個人幫忙,以後不那麼累了嗎……”

“哪兒就那麼嚴重了?”段靜秋揉了揉許佳寧的頭,幫她把碎發順到耳後,“我就隨口一提,今年不行那就明年開春再雇,我還乾得動。瞧你一天天小大人似的,操碎了心。”

段靜秋環視整間花店,目光眷念,又溫婉笑道:“而且這裡地段好,當年裝修是我跟你爸一起搞的,花店也開了十幾年了,家又在附近,街坊鄰居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