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薄荷(1 / 2)

薄荷新綠 白鳥一雙 6560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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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寧當然知道,霸淩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因為她曾短暫地經曆過。

她已經有很久沒聽到這個詞,沒回憶過那件事了,現在牽動回憶,才恍然發覺自己好像什麼都沒忘。

那大概要追溯到初一剛入學的時候。

小學畢業的那個暑假,她和媽媽一起去三亞旅遊,回來後變黑了好幾個度,還因為近視配了副黑框眼鏡。

她不喜熱鬨,剛進班時不認識人,索性就一個人行動,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兩耳不聞窗外事。

她不知道她會被人注意到。

班裡的幾個男生起了搞惡作劇的閒心,對著所有女生評頭論足,正在評選“四大美女”。

許佳寧也中了選。

這事情是榜單中的另一個女生告訴她的,最初她不太懂是什麼意思,看到女生哭了,她才明白過來,“四大美女”是一種反諷。

原來在那幾個男生眼中,她們是全班最醜的四個女生。

當時許佳寧的心驚了一下,從未想過同齡人的惡意會有這麼大。

和盛中學不是什麼不好的學校,據她了解,那幾個男生也並不是所謂的差等生。

許佳寧始終沒法想明白這件事,隻有把一切的難受都咽進肚子裡。

認真聽講,學習,一切如常。

回答老師問題時,她偶爾能聽到有個男生在笑她,好像在小聲叫著給她起的外號。

她強忍著胃裡的翻騰,繼續回答問題,不給一點眼神,沒有如男生期待的那樣落下一滴淚。

至於這場無緣由的言語霸淩是何時結束的,大概是直到開學第十天。

那天語文老師講到一首現代詩,當堂布置了仿寫。

時間緊,且是大家都沒有嘗試過的事,當老師開始喊人起來時,同學們沒有幾個寫完的,全都埋著頭。

許佳寧第一個舉了手。

她輕聲地念出了自己仿寫的詩,韻律很好,流暢自然,帶著天然的詩意。

念完後,她如往常那樣坐下,然後抬起眼看向前方時,看到了語文老師目光中的讚賞。

被讚賞,被鼓勵,是那時的她最需要的。

教室裡響起幾聲清脆的掌聲,是來自語文老師的。

“原來咱們班還有位詩人,寫得這麼好。”那位卷發的女老師笑著號召大家,“來,我們一起給她鼓個掌。”

教室裡響起重疊在一起的洪亮的掌聲,是來自全班的。

後來的日子,好像是真的一切如常了。

許佳寧又去醫院認真驗了一次光,才發現是假性近視,及時治療後,那副黑框眼鏡很快就摘下。

而那被曬黑的皮膚,好像沒到一個學期就白了回來,她很漂亮,看起來和剛入學時就像兩個人。

“四大美女”的言語霸淩,也跟著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許佳寧思考過消失的原因。

漂亮回來的容貌,她摘掉的眼鏡,白回來的膚色。

但她知道,這些都不是。

如果一定要找個消失的理由,她更願意歸因於語文課上響起的掌聲,驅散了那些人對她的輕蔑。

可事實上,她不用找理由。

她從頭至尾沒有做錯任何事。

霸淩他人這一行為,隻需要心生惡意,從來都不需要彆的理由。結束霸淩也是一樣。

那幾個男生不過是覺得無聊了,自動結束了他們的言語霸淩。

所有人都像是忘記了這件事。

許佳寧自己也忘記了。

她從來都很樂觀堅強。往後的三年裡,她延續著小學的優秀,當了三年的年級第一,又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入寧遠中學。

在一眾同學統一的印象裡,她是個聰明漂亮的學霸。

後來畢業那天,翻看班裡拍的照片時,許佳寧想起些什麼,指著剛入學時拍下的那張像素有點模糊的班級合照,和周圍的同學們講,那個角落裡戴著黑框眼鏡,又黑又瘦的女生是她。

眾人都笑了,壓根不信她的話,直說不可能。

許佳寧也笑了笑。

這件事老師不知道,父母不知道,甚至她最好的閨蜜溫舒白也不知情,知道的隻有她自己。

時間一久,她早忘了當年那幾個男生是誰。心中也總在安慰自己,幾句話而已,並不是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沒人打她,也沒人真正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