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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子眼神敏銳,順勢看見,問:“常搜?你搜這個乾嘛?”
虞尋抬手熄了屏。
流子:“你是不是早就在想我們元旦乾票大的,不知道賣什麼,在
調查市場——”
虞尋隨口打斷他:“你剛說要賣什麼。”
流子:“煙花。仙女棒。”
虞尋成功轉移話題:“挺好。”
流子:“是吧,我也覺得不錯。”
虞尋:“嗯,到時候被抓記得跑快點。”
“……”
流子後麵說了些什麼宏圖大業,虞尋基本上沒聽清,他想到剛才那個頁麵,幾年前他也搜索過。一模一樣的句子,但互聯網發展幾年,當初的回答和現在的有所不同了,新增了不少活動。
隻是他憶起高中的某個片段,心說雲詞好像不過元旦。
他回過神,正好聽見流子在問:“你元旦怎麼過?”
虞尋沒說自己,突然提起另一件事:“你記得高二那年,元旦的時候嗎。”
高二。元旦。
關鍵詞極其明確。
流子說:“我他媽當然記得,那年元旦全西高誰不記得,你約姓雲的去籃球館打球跨年,要跟他比賽評選一個什麼‘2021西高籃球王’,還要從全方位各方麵做個2021你倆的賽況總結,結果姓雲的根本不理你。”
雖然這種活動,不被搭理也算正常。
但流子無腦站自己兄弟:活動雖然確實匪夷所思了點,但你不出麵就是你不給麵子了。
虞尋心說他不止沒理。
甚至整個元旦期間,連他們班的人都聯係不上他。
那年高二冬天,他把雲詞堵在他們班級後門:“比不比?”
雲詞沒有嘲諷這個籃球王活動,也沒有說任何他意料之中的話,他神色比平時更冷,眉眼間全是躁意:“讓開。”
“我不想說第二次,”他至今都記得,雲詞抬眼的時候,眼神晦暗,很罕見地語氣這麼衝過,“還是打一架你才學得會怎麼滾?”
……
“你突然說這個乾什麼。”流子問。
虞尋捏了下手,若有所思說:“沒什麼,就是正好想到。”
流子差不多該走了,他起身往外走,心說也是。
元旦這種節日,回憶起曾經被拒絕的過往,多年的舊恨都在今天再度浮現,很合理。
雲詞直到快熄燈才回寢室。
其他人基本都已經上床了,劉聲在底下練一個新買的小樂器,五十塊錢的拇指琴都能被他彈出五百的效果。
彭意遠今天正式被拒絕,裹著被子在床上默默心碎。
王壯倒是挺開心的,熄燈後,他還在為即將到來的假期感到快樂,他睡前說了句:“元旦放假,迎接新的一年。朋友們,元旦快樂。”
其他人回應了下,隻有雲詞沒說話。
在這種節日氣氛的烘托下,雲詞縮在被子裡,垂著眼,又在一片漆黑的環境裡翻開早上的日曆。
他就一直這樣看著。
一直看到手機最上端,顯示的當前時間跳成零點,日期正式翻過去,來到了31號。
1
2/31(),00:01。
新的一年即將開始了?()_[((),這是新的一年之前的,最後一天。
所有人歡呼期待迎接新一年、迎接未來的日子。
雲詞後半夜才睡著,他在這天晚上做了個夢。
這個夢以尖銳的聲音開始。
畫麵起初是一片黑,眩暈般的黑色,尖銳的聲音慢慢變得清晰起來,是警鳴。但在夢裡,警鳴聲和平日聽見的不一樣,尖細,詭異。
還有類似爆炸聲一樣的聲音。聲音頓時變得更加混亂。
黑色畫麵逐漸有了一點顏色。
紅色,鮮血一樣的紅。
好像全世界都在流血,目光所及之處全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紅色。
他在夢裡想叫喊,但喉嚨被什麼強行扼住,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隻有一片地方和周圍顏色不同,準確的說,那是個人。長頭發的女人。
女人身上散發著白光。
然後他聽見曾經熟悉的,隻存在於記憶深處的女人的聲音:“小詞。”
“彆怕,媽媽在。”
“你不能睡。”
“你要醒著,彆閉上眼。”
“……”
白光逐漸消失,最後那抹顏色也被猩紅吞噬。女人的聲音消失前,虛弱得幾乎很難完整說完最後一句話。
“我們小詞,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呢,媽媽可能看不到了。”
夢到這裡倉皇結束。
雲詞渾身冒著冷汗醒過來,他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眼神渙散無法聚焦,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在夢境裡還是在寢室。
十分鐘後,宿舍走廊儘頭。
半夜樓道裡沒有人,整層樓都異常安靜。
雲詞坐在台階上,捏著手機點進日曆,特殊日期邊上有標注,顯示的是兩個字。
“忌日”。
時間的流逝變得很遲緩,有某一瞬間,他幾乎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直到一個聲音把他拽出來。
是一聲響指。
“喂。”
虞尋單手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剛打完響指還沒收回去。身上穿著套很薄的居家服,樓道裡有陣風鑽過,他站著俯下身:“坐這乾什麼。”
雲詞把手機屏幕翻過去,樓道裡唯一一點熒光滅了。
“你出來乾什麼。”他反問。
虞尋直起身:“哦,你吵醒我了。”
“…………”
雲詞短暫地,思緒從日期和剛才那個夢裡抽離一會兒L,他語氣沒什麼波瀾地說:“我下床的時候沒什麼動靜。”
虞尋:“我這個人,淺眠。”
說著,虞尋又走上台階幾步,在他那一層下方停下:“挪個位兒L?”
“?”
“被吵醒很難再入睡,隨便坐會兒L。”
雲詞:“哪兒L都能坐。”
虞尋:“不太一樣,坐你下麵的位置不就矮你一頭了。
() 至於往上坐,以前也就算了,但介於現在我在追你,比你高一頭也不合適,隻好坐一起了。”
曾經的死對頭效應在此刻體現得淋漓儘致。
雲詞沒話說了。
兩個人安靜了有一段時間。
虞尋沒有主動問他為什麼這麼晚不睡覺,在這坐著,他也沒有主動開口解釋。樓道附近的感應燈因為剛才兩人的動靜短暫亮了一會兒L,又忽閃忽閃地滅了。
黑暗像一種保護色,隱匿了情緒。
雲詞坐著緩了會兒L。
等過了會兒L,情緒緩和,已經可以說點什麼了。
虞尋似乎很擅長捕捉這種微妙的氛圍變化,他適時地開口:“這麼晚不睡。”
雲詞以為自己不會想說。
半晌,他說:“做了個夢。”
他居然會回答。
尤其是對著這個自己曾經以為,一輩子也不可能和解的人。
從知道他暗戀自己,又死纏著要追自己之後,某些防線好像總是一步步被攻破。
虞尋的聲音依舊漫不經心的:“什麼夢。”
這次雲詞沒有再回答。
虞尋也沒有繼續追問。
他手伸進衣服口袋,把手機掏出來,樓道裡又隱約有了一點屏幕熒光:“睡不著了,閒著也是閒著。”
他低下頭,單手打字,在頁麵上搜著什麼東西。
再抬起頭的時候,聲音散漫又困倦地問他:“……要聽童話故事嗎?”
“?”
是一句雲詞難以預料的問句。
手機熒光照在虞尋臉上,照得他眉眼尤為綺麗。遞過來的手機屏幕上,寫著:睡前故事精選,哄對象睡覺篇,第一篇,“小貓找朋友”,第二篇“小狐狸買糖”。”
“聽了更容易睡著,”虞尋說,“要聽哪個?”
“……”
雲詞怔了下。
估計是哪扇窗沒關,時不時有陣風吹進來,貫徹樓道。
風從背後吹著,吹起了他的衣服下擺。
虞尋掃了眼,最後說:“第二篇吧,我現在開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