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1 / 2)

批發蔬菜的錢溫睿堅持要自己出, 張懷斌沒辦法,最後隻能和他商量錢到底怎麼算。

老人覺得自己現在根本沒做什麼, 雖然店是他的,但店裡大多活兒都是溫睿在做,算起來溫睿才是一把手,他倒成個幫工了。

現在就連成本溫睿都要擔負,張懷斌決定將店裡盈利的百分之五十給溫睿。

溫睿驚訝得話都說出來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您睡醒了嗎?”

張懷斌氣得一巴掌抽在他胳膊上, “我看著像老糊塗嗎!左右我們不用付店麵費,每個月就是電費水費原料費什麼雜七雜八的加起來,可有很多東西都是你負責進貨,我給你錢你有時候又不要, 而且主廚也是你, 你應當拿那麼多錢。”

“可……”

“可什麼可?反正以後我不乾了這店就給你了,現在就當合夥開了, 五五分,挺好。”

溫睿還是覺得他太草率了, 他問:“您要和家裡人商量商量嗎?”

張懷斌氣惱地說:“和他們商量什麼?這店是我和我老伴的, 我老伴去世以後這店就是我的, 我自己的東西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和他們說什麼。”

“我當年就和他們說好了, 這麵館他們要有那個手藝就繼承, 沒那手藝我以後送人他們一句廢話都不能說。再說他們也不指望我這個錢, 我掙得錢和他們比是小巫見大巫, 現在他們一個個恨不得我彆乾了,回去養老。”

溫睿聽他最後一句話,忍不住說:“您這是在炫耀吧。”

“喏~你兒子在那兒,以後長大出息了你也可以炫耀。”張懷斌壓低聲音說道,他朝趴在桌子寫作業的江悅庭努了努嘴。

江悅庭沒聽見兩人在說什麼,隻知道他們在看自己,抬頭看向他們,冷冷地問:“乾嘛?”

老人笑著說:“沒,寫你的作業。”

張懷斌和溫睿商量半天,最後決定以後電費水費他付,原材料費用兩人對半支付,利潤平分。

“說真的,我真有輛三輪車,你要會開就開著。”原來買的菜多張懷斌確實是得開著三輪車去的。

“不會開,沒機動車駕駛證。”

“那要不我去批發?反正你都讓人留菜了,早餐點過了我開車過去。”

“可彆可彆。”溫睿連聲拒絕了。老人都一把年紀了,他可不敢讓他開那種車,太危險了。他想了想提議道:“雇人吧。”

“雇人?”老人在紙上打了個勾,“這又是一筆開銷。不過就每天拉一趟,價錢應該挺低的,可找誰呢?”

溫睿倒是有個人選,他想了會兒才問:“你說……淮城的公交線路什麼時候整改?”

張懷斌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他:“這我哪兒知道?這都多少年了,整改什麼啊!三輪車摩地亂竄,騎車糟心死了。”老人一提這個就火大,他那天買菜差點被一個三輪車給刮倒了。

“我覺得快了。”淮城還有四年就要被撤市為區了。

撤市為區這樣的政策絕對不是隨口說說,肯定是經過多年籌劃,可能現在上麵的人就已經聽到了風聲。可撤市為區也得有那個條件,就拿淮城現在的交通狀況來說,它根本沒資格和蒙城那樣的二線城市相提並論。

上麵的人肯定會儘早做規劃來完善整個淮城的交通狀況,不僅是交通當麵,還有教育……他敢保證,過不了多久,教育局絕對會警告各個小學初中高中,嚴禁教師私下補課收費,到時候請家教的人會越來越多。

張懷斌看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樣,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

溫睿笑道:“淮城好歹是個市,連自己的公交線路都沒有,說出來就太丟臉了。我有個打算,如果以後店裡生意好,我們可以雇個人批發蔬菜,還可以讓他送外賣。”

他覺得李民成大叔就是個合適的人選,如果淮城公交線路整改那大叔就失業了,李大叔那人一向不願意閒在家裡,要是有事可做肯定會來幫忙的。

張懷斌奇怪地重複:“送外賣?”

“總有學生不願意出校門來吃飯,如果他們願意多掏錢我們可以讓人幫忙把飯菜送到學校裡。”

“這個方法不錯。”張懷斌點點頭,“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先看情況,這段時間你就辛苦點,搭公交車坐蔬菜,要是生意不錯我們再雇人。”

“行。來商量定價吧。”

定價要考慮得因素太多了,好在溫睿計算能力比較強,老人拿計算器都跟不上他的思路。

兩人每盤菜的價格都得斟酌半天,因為這個價錢一旦定下就不好再改了,畢竟以後要提高價格,學生不會管物價到底漲沒漲,他們最直觀的感受就是這家店漲價了,心裡總會有點不滿。

忙完一切都已經夜裡九點鐘了。

張懷斌突然問:“對了,你今天不教課?你是不是忘了?”他語氣有些緊張。

溫睿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地說:“我打過招呼了,我說今天有事,等五一補回來。”

張懷斌這才鬆了一口氣:“行啦,領著你家孩子趕緊回去吧,我關門。”

江悅庭早就將作業寫完了,坐在那裡看電視。

*

江悅庭八點鐘上課,平時七點鐘起床。

溫睿和江悅庭商量,他明天五點起床,去那邊一來一回頂多也就兩個小時,七點可以趕回來,到時候可以給他弄早飯吃,還能送他去公交站。

江悅庭聞言皺了下眉:“不用,你坐車直接去麵館,早飯我自己買著吃。”他不想溫睿太奔波。

“可是……”溫睿就是覺得放心不下,他每天得親眼看著江悅庭坐上公交車才放心。

“我可以的。”江悅庭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的,溫睿接過他手裡的毛巾,幫他把頭發擦乾才拿吹風機開了二檔給他吹頭發。

其實這些江悅庭都會做,但是溫睿總是下意識幫他,江悅庭也不拒絕,乖乖地任溫睿擺弄。

小孩子頭發短,吹一會兒就乾的差不多了。

溫睿猶豫了半天,但見江悅庭那麼堅持,隻能妥協。

“那我也去洗澡了,你困了就去睡覺。”

浴室的淋浴被溫睿請人重新裝過,現在能用。

溫睿被澆了一頭水,他閉著眼睛去摸索洗發水,誰料東西被人塞進他手裡,他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就見江悅庭穿著短袖衫和小短褲,抱著他的小水盆站在他麵前。

家裡都是男孩子,溫睿洗澡從來不鎖浴室門,江悅庭要進來很容易。

溫睿也不覺得害羞,冬天他還和江悅庭一起坐在浴缸裡洗過澡,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奇怪地問:“怎麼了?”

“洗衣服。”江悅庭說著把剛才換洗的衣服放進了盆裡。

溫睿也沒阻止他,一般江悅庭的內衣都是他自己洗的,大件衣物江悅庭洗不動,還是得溫睿來。

“不用那麼著急,要不我洗完了你再來?”溫睿猶豫了下和江悅庭商量,一起洗澡是一回事,但他站在花灑下洗澡,他家寶寶在旁邊忙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悅庭頭也沒抬就拒絕了。

溫睿隻能匆匆洗完套上衣服出了浴室。

他出去之前不忘交代:“我去吹頭發,你洗完衣服把手洗乾淨去睡覺。”

可等溫睿吹完頭發,江悅庭還在浴室裡忙碌。

他進去一看,見對方已經把自己的所有衣物都洗了一遍,現在正在洗他的內褲。

溫睿見狀臉都臊紅了,他當即將江悅庭手裡的衣物拿了過來,他道:“怎麼突然洗我的衣服?洗自己的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來。”

江悅庭擰開水籠頭洗了洗手,他平靜地說:“你明天五點就要起了,能早點睡就早點睡。”

溫睿聞言心裡一暖,他現在真得很慶幸自己把這個孩子領回了家,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被人愛著,被人嗬護的,即便對方隻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沒事,我睡眠時間夠的。”溫睿邊說邊把自己的衣服給洗了,“等過段時間,我去買個洗衣機,到時候教你用,大點的衣服我們扔洗衣機裡洗,貼身衣服就手洗。”

江悅庭站在他旁邊看他快速地搓洗衣物,突然問:“你從來沒和我說過你以前的事兒。”

溫睿一怔,他喃喃:“嗯?”

“你沒有和我說過你的事。”江悅庭看向他,好看的眼睛裡隱約帶著一絲不滿。

今天溫睿和那個男人說的都比告訴他的要多。

溫睿低頭將手衝洗乾淨,以前的事兒,說什麼呢?

江悅庭見他沉默以為他不願意告訴自己,他今天突然發現他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

正當他以為溫睿不會說話時,對方開口了。

溫睿不疾不徐地說:“我是帝都人。溫國慶,就是我爸,喜歡喝酒,喝醉了就打人,動不動就揍我和我媽。我媽討厭他,也討厭我,她把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在我身上,打我罵我。”他語氣平靜,不怨不哀,仿佛在訴說著彆人的故事。

童年不幸說來不過三言兩語,其中辛酸外人怎能做到感同身受。他從來沒和其他人說過這些,不是不苦,可是和誰說呢?所有的苦和痛隻能默默忍下,生活得繼續,他得好好活著。

江悅庭看著他溫和的側臉,一時間如鯁在喉,胸悶的無法呼吸,好像要窒息了。

“我五歲那年他們離婚,溫國慶離開了帝都,我媽改嫁,情況改善了很多,過了兩年我媽和新丈夫有了個孩子。我高中時溫國慶回來找我,他總找我要錢,我受不了,高考結束以後就逃跑了。就這樣。”溫睿笑著看他,“還想知道什麼?”

江悅庭與他四目相對,眼神中帶著心疼,雖然對方說得很簡單,但因為這個人是他愛著的,即便一點委屈他也不願意他受。

他猶豫了下朝溫睿伸出手。

溫睿伸手將他小手包裹在掌心裡。

他看著江悅庭,眼裡帶著溺死人的溫柔,他緩緩說道:“我上輩子都不願意承認我還有家人,可這輩子我有你。”

江悅庭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上輩子,可心還是忍不住一顫。

他輕聲說:“我也是,我也有你。”

溫睿不知道江悅庭明不明白他對他意味著什麼,可溫睿心裡清楚,這個孩子是他現在乃至以後的希望,是能讓他努力活著的人。

江悅庭的手有些冰,柔軟,好像沒有骨頭。

他忍不住親了下江悅庭的手背:“乖,去睡覺,手太涼了,彆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