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琴看都不看他們倆,冷哼:“誰會嫌錢臟?”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這筆錢我一分都不準備掏。”
柳曼琴聞言轉頭看他,就看溫睿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她冷笑:“你腦子沒問題吧?現在是你求我辦事。”
“我無所謂,反正我和他又不能結婚,遷不遷戶口都不礙事。如果你不介意你家戶頭下有個……變態的話我沒意見。”溫睿把“變態”二字咬得很重。
柳曼琴聽得出來他在諷刺自己,她看著溫睿的神情,聽著他帶刺的話有些恍惚,這人還真改變了,原來就像個鵝卵石,一點棱角都沒有,如今變得尖銳,摸一下就能紮得人血肉模糊。
不過她才不會被唬住。
“既然遷不遷都無所謂,那乾嘛還要把臉伸過來給我打?自討沒趣?”
“因為想到和您這樣的母親在一個戶頭下就覺得非常的不舒服。”溫睿看著她,眼神兒平靜,這句話是在陳述,不是賭氣也不是想吵架,他確實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柳曼琴聞言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她氣得身子發顫,歇斯底裡地叫道:“溫睿!”
他用了敬語,可說的話卻是這麼刺耳,簡直在狠狠抽她的臉。
霍啟鳴在心裡直“嘖嘖”,怪不得說性子溫和的人生起氣來可怖,說起話來真可謂字字紮心。
溫睿反握住霍啟鳴的手,一字一頓地說:“柳女士,我不介意彆人知道我是同性戀,但我想你應該會介意有一個變態兒子,對嗎?”
柳女士?柳曼琴死死盯著他看,她咬牙切齒:“這還真是準備劃清界限了?你不怕?你不怕外人的眼光!”
她不相信溫睿能抵擋流言蜚語,這個懦弱的人隻配做逃兵!和他的便宜爹一樣隻會夾著尾巴逃跑!亦如三年前。
他現在居然說不怕彆人的目光?
“你覺得一個從小活在彆人打罵嘲諷下的人還會在意嗎?說難聽點,我活我活的,管彆人去死。”溫睿說著露出了個溫和的笑,“更何況我還有一個需要愛的人。”
他上輩子這輩子都不在乎彆人看他的目光,他早就麻木了,懶得反抗,說直白點他不在乎。
除了牛皮糖一樣的溫國慶和眼前的這位女士能激怒他,能讓他身心俱疲,其他人根本沒法兒讓他的情緒有波動。
柳曼琴找他要那麼多錢,他答應了,上輩子的他太天真,他想堂堂正正地離開,正式和這個女人、和這個家做個了斷,可他沒料到自己的生命會戛然而止。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在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裡掙紮求生,所以重來一次他逃了。
其實在那樣的環境下生存那麼多年,他難免會瞻前顧後,戰戰兢兢。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裡他從沒被愛浸潤,可他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遇到了愛他的張爺爺和他想要保護的江悅庭,他的心性早就在改變。
江悅庭在成長,他也得成長,不然他怎麼保護那個孩子?
柳曼琴被他的話給鎮住了,她看向他身邊的霍啟鳴,她以為溫睿口裡的那個人是他。
霍啟鳴自然明白溫睿那個人指的是江悅庭。
“溫睿,你可真是好樣的。”柳曼琴的話是從牙縫兒裡擠出來的,她瞪著眼睛,眼神兒惡毒。
溫睿:“選擇權在你。”
“沒錯,選擇權在你。”霍啟鳴舒舒服服地靠著沙發靠背,“如果你執意不肯,那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他說著伸手捏了捏溫睿的臉。
溫睿抓住他作怪的手,皺眉說道:“彆鬨。”
霍啟鳴這才鬆開抱著他的手,做了投降的姿勢,“好好好,寶貝彆生氣。”
柳曼琴看兩人“打情罵俏”,氣得渾身發抖,她咬牙切齒,一個勁兒地念著“不要臉”。
霍啟鳴揚了揚眉:“你都給我們扣這麼大頂帽子了,不坐實豈不是太吃虧?寶貝你說,我們要不要在門口來個法式熱吻。”
溫睿的臉裂開了一條縫,白皙的皮膚微微發紅,他現在真的不知道霍啟鳴是來幫忙的,還是來砸場子的?
“大媽,你要不願意我家寶貝遷戶口,那我們隨時奉陪。不過,我寶貝和你都兩看生厭了,何不趁早解決,各自歡喜呢。”霍啟鳴說著掏出一支煙塞進了嘴裡,“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他輕輕吐了口煙,渾身上下都是痞氣。
柳曼琴恨不得把他那張臉盯出兩個窟窿,這人就是個流氓,她真沒想到溫睿會跟這樣一個人接觸。
“你要真不識抬舉,外麵的兄弟手正好癢著,你丈夫在哪兒工作來著?”霍啟鳴做出思考的神情。
柳曼琴當即變了臉色,她快步走到窗邊往下看,就看見樓下都是人頭,一個個人高馬大的,上身隻穿了個黑色的背心,一身的腱子肉看得讓人心驚,那群人邊抽煙邊交談,行為舉止都透著一股土匪做派。
有人靠著機車抬頭往上看,看見她看過去,還囂張地揮了下手。
柳曼琴趕緊縮回腦袋,她顫著聲音說:“溫睿你什麼意思?”
溫睿:“不是我的意思。”
柳曼琴看向霍啟鳴,她沒料到這人是道上混的,溫睿看起來不聲不響的,居然勾搭上這樣的人物。
“大媽啊,你說你們家這小日子過得安穩,應該不想嘗嘗不得安寧的滋味吧?”霍啟鳴話裡滿滿的威脅意味。
柳曼琴早就沒了剛才的囂張,她臉色發白。
她強壓著恐懼,哼說:“不就遷戶口嗎?搞得跟誰求著他留在我家似的。”
溫睿聽她鬆口,提著的心穩穩地落了下來。
從王家出來,溫睿也收斂了渾身的尖刺。
霍啟鳴給樓下的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先回去,夜裡一起聚聚。
他掛了電話看溫睿又恢複了人畜無害的模樣,好笑地說:“你行啊,奧卡都是你的。”
溫睿搖搖頭:“不是演戲。”
那隻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人又不是紙片,性格是多麵的,不過那種性格他隻是不願意表露而已。
他不喜歡吵架,更不喜歡和彆人針尖對麥芒,可他答應了江悅庭要遷戶口就一定要把這事辦成,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
他溫聲說:“我真的很慶幸我當年逃了。”幸好去了淮城,他才沒有錯過那些愛他和他愛的人。
那天夜裡霍啟鳴去請朋友喝酒去了,霍媽媽早早睡了,霍謙無聊就窩在溫睿他們房間和他們鬥地主。
玩到十點多鐘,溫睿擔心江悅庭困剛想說不玩了,就聽到隔壁傳來開門聲。
霍謙立馬丟了牌:“我小叔回來了。”他說著急急忙忙往外跑。
溫睿也跟著去看了看。
是一個高個子男人送霍啟鳴回來的,霍啟鳴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穩,整個人掛在那男人身上。
男人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看了眼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兩人,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把霍啟鳴放到了床上。
男人的相貌絕對配的上“英俊”二字,更重要他渾身上下都透著沉穩的氣息,他將人放下就想離開,他囑咐兩人:“麻煩你們照顧好鳴哥。”
溫睿點點頭:“好,謝謝你送他回來。”
男人看著他,突然問:“你就是鳴哥說的嫂子?”
霍謙登時露出八卦的眼神兒:“嫂子?”
溫睿尷尬地擺擺手:“不是,我們是朋友關係。”
男人了然地點點頭,“浴室借我一用。”說完就去了浴室。
霍謙小聲問:“他乾嘛?”
溫睿搖搖頭,他不是要走嗎?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男人拿了條濕毛巾出來,給霍啟鳴脫衣服擦身子,仔細程度讓霍謙咋舌。
霍謙朝溫睿比了個嘴型:“有奸.情。”
溫睿尷尬地笑笑,其實他也覺得。
那男人沒有多留,收拾完他就和溫睿他們告了個彆離開了。
霍謙跳上床盯著他小叔看:“你說我能把他叫醒問問是什麼情況嗎?”
溫睿:“……如果你明天還想活著我不建議你那麼做。”
第二天霍謙問霍啟鳴怎麼喝那麼多他也隻是說高興。霍謙又和他提了下那個男人。霍啟鳴也沒有露出特彆的神情,隻是了然地點點頭。
霍謙有些困惑,這什麼情況?
幾人在京市待了半個多月,溫睿他們也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
溫睿讓江悅庭跟著霍啟鳴他們先回淮城,他還要去看望張懷斌。
江悅庭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寵物店接胖胖。
胖胖過得挺好的,看見他就開始撒歡兒。他把狗放了出來,胖胖扒著他又舔又蹭。
張醫生跟沒長骨頭一樣,倚著門框慢悠悠地說:“有件事需要告訴你。”
江悅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說。
張景掃了眼胖胖:“它學會了個新技能。”說完他逗了下胖胖。江悅庭就聽見他家那傻狗“嗷嗚嗷嗚”地叫。
江悅庭:“……”他看向旁邊籠子裡的哈士奇,“還能改掉嗎?”
張景挑眉:“一狗兩用,改掉乾嘛?”
江悅庭:“……”
*
溫睿回了淮城,腳不沾地地忙著工作,也忙著遷戶口的事兒。
江悅庭根本抓不到他的人,他不明白溫睿乾嘛那麼急。當然,在他生日那天看到溫睿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時,多日擠壓的煩躁瞬間消失了。
他看著溫睿遞給他的戶口本,猶豫了會才接了過來,他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他強壓住內心的激動,緩緩翻開了這個新戶口薄。
第二頁。
姓名:溫睿。
性彆:男。
與戶主關係:長孫。
第三頁。
姓名:江悅庭。
性彆:男。
與戶主關係:次孫。
他低下頭眼睛有些紅,他將戶口簿貼在胸口的位置,無聲地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