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姚玉容終於抬起了頭來, 看著他道:“你有沒有思考過, 這世上,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鳳驚蟄長歎了口氣,對這個話題不想深談——因為一旦去思考, 他直覺覺得,自己會被否定所有存在的意義。因為這個問題從某方麵來說, 就像是在問,你覺得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而無論如何放寬標準,鳳驚蟄也不覺得自己可以被歸入“好人”的範圍之內。

所以他意興闌珊的反問道:“你覺得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這個問題我想過很久。後來我覺得, 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麼絕對的對錯。”姚玉容也跟著他歎了口氣:“——也許是我的智慧不夠, 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還太過淺薄。我覺得,分不清對錯的時候, 就想想,如果可以再來一次,還會不會做出一樣的決定。如果並不後悔, 那對自己來說, 大概就不算是錯誤的事情。”

鳳驚蟄聽了, 似乎在順著她的邏輯, 回想了一遍自己的過往, 然後倏忽想到了他第一次執行任務的場景, 不禁冷笑了一聲道:“你沒有後悔的事情?”

“我沒有。”姚玉容微微一笑, “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我回憶起來,沒有一件事情讓我後悔。”

鳳驚蟄無不諷刺道:“因為你‘一日三省吾身’?”

姚玉容用《論語》裡的另一句話輕聲回答道:“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

鳳驚蟄沒有讀過什麼書,他隻不過隻算是“識字”而已。聽見這話,他忍不住皺眉回答道:“什麼意思?”

“就是說,因為對自己有所約束,而導致犯錯,這種情況很少。有句話說,我們不求改變世界,但求不要被世界改變。所以,時常三省吾身,我覺得每次行動前,慎重的思考,是很重要的事情。”

鳳驚蟄不喜歡這種,因為他身有汙穢,於是麵對一個毫無瑕疵之人所產生的卑微感。他諷刺道:“那麼你三省吾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殺死謝籍竊取他國權柄,也算是‘君子乎?’嗎?”

姚玉容卻凝注著他回答道:“我不會主動傷害彆人的前提是,彆人也不能威脅到我的生存。”

“人從本質上來說,也不過是一種動物。所有生靈生存的本能,都是延續自己的生命——樹木會極力長得高大,爭奪更多的陽光與水份,絕不會分讓給同族,羊群在獵豹的追趕下逃命時,也不會去理睬落在最後,注定落入豹口的同族。

萬事萬物都以保全自己為第一要務,這是天經地義的本能。隻是人們總覺得,人與野獸不同,是萬物靈長,所以人在危難之時選擇保全自己,才會被指責為自私。但我不覺得想要活下去,有什麼值得指責之處……人第一選擇保全自己才是正常,正因如此,那些選擇犧牲自己的人,才會值得被人稱讚。”

說到這裡,姚玉容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讓你如同鸞丙申一樣死去嗎?”

鳳驚蟄微微一愣。

“因為,保全自己,並不是說,在旁人受難之時,就可以名正言順,理直氣壯的袖手旁觀,冷眼以對。我感覺到了你的痛苦。我知道你並未放棄自我,你隻是為了自我保護,而主動麻木了自己。”

“……如果我沒有這特殊的力量,換做我在你的位置,我自問也許並不能比你做得更好……所以我覺得,至少我沒有資格去指責你。”

“能感覺到痛苦的人,起碼比毫無感覺的人,更值得活下來。而且……”姚玉容淡淡道:“你也沒有真正的威脅到我。”

“等等。”鳳驚蟄卻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等等……”

“……你全家,該不會,是我殺的吧!?!?”

姚玉容沒有理他。她說,“都說凡事三思而後行,不過,一般來說,兩次就可以了。”

鳳驚蟄在上一章步步緊逼質問她的時候,她回了兩個“……”,那就是她在思考。

現在,她得出了結論道:“你去找韋後吧。不過……”

她憂慮道:“你可彆露餡了。畢竟……你連‘以約失之者,鮮矣’這句話的意思都不知道啊……”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論語》,但就像是讀過書的人,看見一句文言文,就算不知道是出自哪裡,也能差不多知道是什麼意思一樣,謝籍飽讀詩書,而鳳驚蟄卻不過隻是認得字而已。

萬一韋後興致來了,要跟他吟詩作對什麼的……

鳳驚蟄卻神色複雜的看著她道:“你放心就是。我自然有辦法應對。”

“還有……如果不是她主動碰你,你不要主動碰她。”

“……嗯。”

說到這裡,姚玉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對她好點。”

但鳳驚蟄並沒有走。

若是韋後剛找了謝安,謝籍就乖乖聽話的去找了她,那就未免顯得有些太過……言聽計從了。

謝籍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從不會為了旁人的言語,而輕易地改變自己的行為。所以,他之前立下了“政事繁忙”的人設,就必須維護到底。

謝安傳話給韋後說,叔父近日實在脫不開身,不過兩日之後,大概可以抽空去她那吃一頓飯。

這就顯得很真實。

做出了決斷,姚玉容便將這件事情拋到一旁,開始批閱奏折,隻是隨著夜色漸深,萬籟俱靜。這樣的深夜中,人似乎很是容易變得寂寞,變得多愁善感。

姚玉容看見了福王的上疏,在看清內容之後,不禁筆尖一頓——

他說自己的大女兒,原本的潭州公主,如今的潭州郡主,已經年近十六,希望由皇帝做主,為她許配婚事。

婚事……

這個字眼,令她便忍不住將朱筆懸在指尖,輕輕一轉,思緒便忍不住隨著筆杆一起飛了起來。

她喊道:“叔父——”

坐在一旁撐著臉頰看著話本的鳳驚蟄聞言抬起眼來,沉沉的看著她道:“做甚?”

“你有想過女人嗎?”

“……哈?”

“作為一個男人,擁有正常生理本能的那種——在飛雪走後……你有想過女人嗎?”

“……這是你該打聽的事情嗎?”

其實姚玉容也覺得,若是在後世,這問話沒準都能構成職場性騷擾了,可是她除了鳳驚蟄,好像也沒有彆的人能傾訴了。

“我感覺我的荷爾蒙正在騷動。”姚玉容惆悵道:“身體自然生長促成的激素水平波動自然而然的會影響身心各個方麵啊。”

鳳驚蟄皺緊了眉頭:“說人話。”

“飽暖思□□。”

“……哦。”鳳驚蟄懂了,“你想男人了。”

“哼。”姚玉容被他那態度給弄得很不服氣。“為什麼人們覺得男人想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女人想男人就是值得羞恥的事情?明明都是一樣的生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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