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未必。”顧枕神秘兮兮道,“以我看人的經驗,小孟說這話時,眼神不太對,說不定是在等”
突然邊上傳來開門的吱嘎聲嚇了顧枕一跳。他一回頭就撞進了一雙平靜無波的桃花眼裡。
孟靈容其實都聽到了他們在說什麼,他垂眸低聲道:“書肆在哪裡,帶我去吧。”
蕭湘趕忙起身解釋道:“小孟你放心,我們讓你去書肆不是讓你打白工的,書肆是我們書院的業務,平時會有很多人來看書買書,你就在書肆看看書,說不定能從裡麵記起來什麼。”
“對啊。”顧枕在一旁幫腔道。
孟靈容點點頭。蕭顧二人見他實在是不想說話的樣子,也沒有打擾他,隻是上前領路。
換做平時,蕭湘是絕對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的,但是碰到小孟這樣的人就情不自禁地就想幫他一把。
孟靈容將手放在衣襟上的繡花處,突然開口:“芙蓉書院是什麼地方?”
顧枕搶在蕭湘之前開口,完全不在乎蕭湘在身後宛如要殺人般的目光,殷聲道:“芙蓉書院是飛星樓的下屬勢力,換句話說其實也是飛星樓在世俗界的勢力。”
“許多仙宗自詡清高根本不會插手世俗界的事務,但是飛星樓不同,除了我們芙蓉書院外,其他還有兩家書院,不過在夢天境的其他幾個大城,專門負責招攬有天賦的弟子進行培養和飛星樓在世俗界的一切事物,日後飛星樓會派人來進行選拔,如果被選上了就有機會進入飛星樓”
“你們想進飛星樓嗎?”孟靈容疑惑道。如果隻是書院弟子的話,肯定沒有當飛星樓弟子好吧。
“我們都沒有什麼大誌向,而且天賦有限,就沒有想過去修仙。”顧枕無所謂道。
見孟靈容沒有說話,他馬上笑道:“我們這些書院弟子也有一些修為傍身,對普通人來說,能突破築基就能多得百年壽命,怎麼都夠了吧。而且飛星樓會護著我們,護著夢天境,總不至於再出什麼事。”
孟靈容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聽顧枕這樣說,下意識就不能理解對方口中那些帶著點自暴自棄性質的話。
如果換做是他,無論是多難他都要去挑戰去試試,即使這條路滿是千難險阻,即使天資不行,即使無數人勸他不要走這條路。
但是隻有自己變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他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人保護。
那這樣的他以前會是修士嗎?
孟靈容皺了皺眉。
顧枕和蕭湘帶著他走出書院大門,沒過多久就跟著人流進入了車水馬龍的長街。一路上不停有過路的人往這裡瞅。
不少人還認出了顧枕和蕭湘,看到兩人還帶著一個俊美的年輕人,頓時笑道:“這個俊俏的小哥是你們書院新收的弟子嗎?”
有一名麵容和善的婦女給幾人端上來幾碗酸梅湯,在大熱天裡這瓷碗顯得冰涼。孟靈容端著碗,他看著手中紅棕色的液體,鼻尖還嗅著一股細膩的酸甜氣息,眼裡有些茫然。
“柳大娘,我們也不好平白喝您的湯”顧枕說完笑了笑,就準備拿錢。
“你們前幾天還幫了我件大忙,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們,等到時候你們來我攤上喝我免費盛給你們。”
顧枕推脫了幾番,最後才說定這次柳大娘請他們喝,等下次來喝還是要付錢。幾人在攤位後的小桌小凳上坐下來,柳大娘的女兒小柳葉圍著他們,還笑著拍了拍手。
蕭湘早就捧著碗一口氣喝完了,把大碗往桌子上一放。
這裡蓋了個小屋棚,外麵的太陽都曬不到這裡。她看了一眼孟靈容,暗道:小孟皮膚那麼好要是被曬壞了可就不好了。
她見孟靈容手上的碗都沒有動,疑惑道:“小孟,你怎麼沒有喝?”
顧枕突然道:“難不成你以前都沒有喝過這種?”
這種酸梅湯在夢天境十分常見,不過一般有點身份的人也看不上這種街邊小販賣的湯,修道之人就更加看不上了。
聽說他們修道之人吃飯都吃的是靈米,還是很挑剔地就吃一點,五穀食材肉類也全都是用些靈物和靈獸做的,據說是怕駁雜劣質的食物淤積在體內形成雜質阻礙修為
每次聽到這裡,顧枕都覺得修道之人也太講究了。
雖然柳大娘做酸梅湯的梅子山楂不是什麼靈山上被靈力滋養形成的靈果,但是好歹也是人家大娘家裡自己種的,雖然比不上那些靈果,在顧枕看來這就是他喝過的最好的酸梅湯了。
孟靈容聽了顧枕的話,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他自己不記得他有沒有喝過這種東西,但是隱隱又覺得這種食物對他來說很陌生,應當是從來沒有接觸過才是。
顧枕見他端起碗喝了一小口,整個心都提了起來。
見孟靈容這般反應,他心裡肯定對方來曆肯定不簡單,說不定還真的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孟靈容自然不知道顧枕在想什麼,喝了一口後,他先是皺了皺眉,然後眼睛一亮,一口氣把一碗酸梅湯喝得見了底。
他放下碗後,愣愣地盯著碗底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道:“想什麼去了,小孟兄弟,該回神了。”
“怎麼樣,好喝吧,比起你過去喝的瓊漿玉釀如何?”顧枕嬉笑道,被坐在一邊的蕭湘用手肘捅了一下。
“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蕭湘道。
孟靈容沒有在意兩人的打鬨,隻是認真道:“等我等到那個人了,我也要帶他來喝。”
顧枕和蕭湘都愣住了,顧枕喃喃道:“沒想到這個小孟兄弟真的是無時無刻不想著他口中那個人啊。”
“真想見見是何方神聖。”蕭湘歎息道。
等到了書肆後,孟靈容被帶到一處書案前,兩邊都是書架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有些看起來還有點年頭了。鼻尖繚繞著的筆墨的香氣讓孟靈容神色稍鬆。
*
最近夢天境一部分人都在討論青山書肆突然來了一個很好看的年輕人,對方大多數時候都坐在角落靜靜看書,偶爾抬頭都能讓瞥見他那張臉的人心跳加速。
眼含清輝,如花樹堆雪。
不少人當場就立下了非君不嫁的毒誓,自此天天往書肆跑。
書肆管事發現最近來書肆買書的人都變多了,男人女人都有,都快踩破了門檻。
孟靈容身前的桌案上正攤開一本六境地理誌,他的視線在鳳林境三個字上略微停頓了一下。他自然注意到了有不少人都盯著他的方向看,不過他似乎很適應被人注視的場合,因此一個人坐在角落並不受影響。
突然他抬頭看向坐在他斜對麵的那個少年打扮的人,輕聲道:“請問是需要幫忙嗎?”
對方時不時就要盯著他看一會。
那少年慌亂地點頭,把臉埋進了書裡,最後才小聲報了個書名說他找不到這本書了。
孟靈容起身憑著記憶輕而易舉從上萬本藏書中精準地拿出了少年想要的那本。
“你把這裡的書都記下來了?”少年驚訝道。
孟靈容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他不覺得這是件很困難的事。偶爾還要幫忙把書放回原位,他都記下了位置,並不需要花很多時間。
而另一邊,顧枕突然從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頓時上前揪住了對方的領子,大罵道:“賀伯影,你上次欠我的錢還沒還呢!”
賀伯影正跟人說說笑笑,突然被人揪住衣領有些懵逼:“什麼錢?”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感謝婁槿小可愛的10瓶營養液~
第三十七章 夢裡尋他千百度。
莫名其妙被人扯住衣服的賀伯影愣了一下, 半晌才注意到顧枕那張臉,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啊!”
聽著顧枕罵罵咧咧的聲音,賀伯影也有些心虛。
“上次宗門臨時傳喚我回去, 走得有點急”
“急是一回事,這次總要付錢了。”顧枕冷笑一聲,“彆以為你跑到了鳳林境我就拿你沒有辦法。”
賀伯影身邊還站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青年,如果忽視了對方眼裡他一閃而過的精明,肯定會覺得對方是一個好欺負的角色。
“這是怎麼回事?”他道。
見顧枕馬上就要說出來, 賀伯影立馬道:“不就是錢嗎,我馬上給你。”
顧枕抱胸掃了賀伯影一眼, 滿臉得意。但是想到被對方順走的那幾本他珍藏起來的孤本,又氣得牙癢癢,雖然後麵他又弄到了幾本但是他見到這個臭小子的臉還是恨不得上去給他幾拳。
他毫不客氣地接過賀伯影手中的袋子, 數了數裡麵靈石的數量, 暗道這家夥還算有誠意。
“你怎麼又來夢天境了?”
聽到對方明顯溫和下來的語氣, 賀伯影暗笑一聲, 果然這顧枕就是個小財迷把靈石給他就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不過這話他肯定不敢當著顧枕的麵說, 反而歎氣道:“宗門長老們都忙著去處理上次望海境之事自然沒有功夫管我們這種小弟子。”
“望海境?聽說一個月前望海境大亂, 各宗修士皆有傷亡。”顧枕道。
他對望海境之事也有所耳聞, 對六境修真界的修士來說, 簡直就是天降噩耗,幾十個宗門都在望海境折損了不少修士。由於是十宗試煉前夕, 各宗優秀的弟子都會前往,而魔修似乎也正是看準了這個時期, 才將目光放在了此時的望海境, 更是引發了獸潮, 讓望海境損失慘重, 不少弟子更是下落不明。
在他說了之後,賀伯影的神色突然低落了下來。
“望海境除了爆發了全境獸潮,有四魔宗插手,還聽說有大魔複生”賀伯影道。如今各宗宗主都去斷雲境商議對策,其餘尊者長老都留守宗門以防備外敵入侵,自然沒有功夫管他們這些普通弟子了。
這次望海境動亂還有不少弟子下落不明。
賀伯影想到這裡,腦子裡莫名浮現出了一張清冷的麵容和那雙澄澈幽遠的桃花眼,然後幽幽地歎了口氣。
不知道對方人怎麼樣了,聽人說對方是被卷入了空間裂縫當中。空間屬性是修真界中最難掌控的屬性,隻要被牽扯進去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可能被空間風暴直接撕碎,可能重傷傳送到危險的禁地,但是也可能什麼都不會發生。
“你在想你們丹陽宗的人?”顧枕突然開口道。
賀伯影搖搖頭:“我就是想到了一個朋友”
雖然那個小孟宗主從沒覺得他們是朋友,但是他們見過那麼多次,對方也沒有討厭他,四舍五入就是交好了。
“人到現在都沒有下落,寒雲宗的人都要找瘋了,希望他沒事才好。”
“如果你要找人的話,我們書院也能幫忙,雖然書院對夢天境以外的地方很少涉足,但是夢天境之內的事沒有人能比我們書院更了解了。”顧枕道。
賀伯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聽到顧枕接著道:“但是要另外付錢,這是書院的額外業務。”
“我就知道”
等顧枕回到青山書肆時,手裡拿著一張畫像,他看半天沒能看出來這賀伯影畫的是什麼。不過對方之前倒是比劃過,有了大致身高。至於容貌,賀伯影那個文盲除了說個好看半天都憋不出第三個字了。
這個叫孟靈容的寒雲宗少宗主,慣穿白衣
顧枕突然愣了一下,想到自己昨天帶回來的人,第一次見到對方時候就是一身破損的白衣,不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而且也姓孟。
他暗道不會那麼巧吧。
正在他出神時,人已經進了書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小孟。對方這樣安靜地坐在角落,就像是被人輕輕放在角落的一捧雪,還時不時被人窺看幾下。
頂著那麼多人的視線還能這般心平氣和,果然不是一般人吧。
顧枕暗道正想說話,突然在對方邊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你怎麼在這裡?”他皺眉道,如果仔細看還能瞥見他眼底的一絲不耐煩,卻有隱隱包含著其他複雜的東西。
孟靈容發現在顧枕出現後,坐在他對麵的少年明顯緊張起來了。
“哥。”
“你彆這樣叫我,我現在跟顧家沒有關係。”顧枕毫不客氣道。
孟靈容垂眸,他一開始確實發現這個少年跟顧枕眉眼有些相似,因為顧枕幫了他,因此他也沒有拒絕這個少年的請求,沒想到這兩人還真的有關係。
“你們之前在做什麼?”顧枕皺眉道。
少年小聲道:“我有些地方嗎沒看懂,就想讓這個哥哥教我。”
“讀了那麼多年書,難道連個字都看不懂嗎?就這個還要彆人來教。”顧枕看了一眼攤在書案上的書,冷淡道。轉眼一見到對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心生煩躁。
“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難道還覺得我欺負你了?然後又跑回去跟你娘訴苦?”
少年連忙擺手道:“不會的,哥顧枕哥對我很好,我不會跟誰訴苦的”說到這裡,少年又有些委屈地低下頭。
顧枕說完就沒有理會他了,這時孟靈容將視線放在了對方手上拿著的畫像上。
不過畫像都有些皺了,而且看畫工是個新手畫的,線條一團亂,墨水都快把整張紙給糊爛了。
“有人讓我幫忙給他找人,這是他給的畫像。”說完他揚了揚手裡的紙。
孟靈容隨意看了一眼就將目光收回。
“你打算出去?”他問道。
顧枕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這你都能看出來?”
“今天早上你穿的還不是這身衣服,比之前的正式很多,而且你身上還帶了彆的東西”孟靈容說完視線就落在了顧枕腰間的佩劍上。
一般在天雪城,對方是不會帶佩劍的。天雪城內不會有什麼事,有高階修士守著,但若是在城外就不一定了。
“有時候我真的感覺你敏銳得不像是正常人。”顧枕哈哈地笑了一聲,也沒有隱瞞,直言道,“今天我們書院幾個弟子要去白水鎮去物色新的弟子。”
見孟靈容有些好奇,他解釋道:“書院每五年會在周邊的村鎮去物色好苗子,帶回書院培養,如果通過了飛星樓的考核以後就是飛星樓的弟子了,這可是整個夢天境修士的願望。”
“三個書院,各負責一片區域,我修為低下自然是去這個離天雪城不遠的鎮子,不會有什麼問題。”
孟靈容掃了他一眼,隱隱聽出了幾分自嘲的語氣。
“我跟你一起去。”孟靈容道。
顧枕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待在城內嗎?該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出城,然後悄悄溜走吧?”
“溜走對我有什麼好處?”孟靈容皺眉道,“這裡太悶了”
聽對方這樣說,顧枕馬上了然了,點頭道:“如果你想出去轉轉當然也可以,這次書院也會派上幾個高手跟著我們,倒也不用擔心路上碰到什麼歹人”
不然總是呆在屋子裡,也不利於身體的調養。
孟靈容看了一眼一邊的少年,發現對方聽得仔細,在察覺到他的視線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
白水城是位於天雪城外的一處山鎮,這裡離天雪城也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而且由於位置偏僻多山路,進出這裡的人並不多。
普通人的出行方式自然跟修士不同,隻能依靠各種代步工具,山路無疑多有不便。而且加上路上下起大雨山石堵住了一條路,使得他們被迫繞道而行,等抵達白水鎮時已經近傍晚了。
“你們可算來了!”
蕭湘早就站在鎮子的大門口等著他們了,見到他們幾人還忍不住抱怨一下。
“你們來的好慢啊。”
顧枕攤了攤手:“沒辦法,誰讓天公不作美。”
蕭湘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後麵的孟靈容,驚訝道:“怎麼小孟也來了,不是傷勢還沒有好嗎?”
“他覺得一個人呆在屋裡太悶了,就想跟出來看看”
顧枕話還沒有說完,就發現蕭湘已經一個人跑去跟小孟說話去了,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他,頓時氣得牙癢癢。
“小孟放心,如果出了什麼事,蕭湘姐一定會保護你的。”蕭湘拍了拍胸脯道,還衝著孟靈容眨了眨眼睛。
“蕭湘,你彆烏鴉嘴了,能有什麼事。”顧枕冷哼道。
“我又沒跟你說話。”蕭湘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向孟靈容時,眉目瞬間溫情起來,變臉速度讓顧枕咂舌。
等幾人進了鎮子,孟靈容這才打量起這個群山中的城鎮來,比起其他鎮子這個白水鎮的規模絕對算大的了。之前聽顧枕說白水鎮裡的人也很少願意走出去,久而久之也發展出了不小的規模。
“我來的早,跟鎮長說了,看了一下大概有一百零三個孩子的年紀符合要求,之後就要看看靈根了。”蕭湘道。
“靈根是什麼?”孟靈容問道。
“就是看你的天資,靈根越純淨資質越高,在修仙一途中也能走得更遠。”蕭湘道。
“靈根就能決定一個人的一切嗎?”
蕭湘想了一下,答道:“對很多人來說,是這樣的吧。很多靈根駁雜的人和沒有靈根的人,哪怕用一輩子的時間,連基本的引氣入體都做不到,而有的人一個月就能做到”
“書院招收弟子也要看靈根嗎?”孟靈容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嬉戲打鬨的幾個孩子身上。
“書院招收弟子是沒有那麼多要求的,但是如果是要被選入飛星樓,就要看靈根了,因此書院挑選靈根好的弟子,也是為了給飛星樓補充新鮮的血液,好讓飛星樓源源不斷有新的弟子湧入。”
孟靈容點點頭,突然注意到遠處的屋牆邊冒出一個頭。
對方正悄悄地打量著他們幾個。
顧枕順著孟靈容看的方向望了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剛剛在看什麼?”
孟靈容沒有隱瞞:“今天在書肆的那個少年,也跟過來了。”
顧枕麵色一變,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咬著牙道:“簡直胡鬨!”說完就怒氣衝衝地追了過去。
沒過多久,顧枕就揪著一個少年的耳朵回來了。
“本事大了!還知道偷偷跟過來了。”顧枕冷笑道。
少年一聲不吭,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會惹對方生氣,隻是紅著眼睛看著蕭湘和孟靈容。
蕭湘當場就不乾了,直接上前拍開了顧枕的手。
“顧枕,哪裡有你這樣揪彆人耳朵的。”說完她盯著少年被揪紅了的耳朵看了一眼,然後瞪著顧枕,“你如果不放心,明天早上派人把他送回去就行了,誰讓你心那麼大,你如果不在外麵說你要來白水城,哪裡會被人聽到還跟了過來。”
最後顧枕涼涼地看了一眼少年,說明天一早就會找輛馬車把他送回天雪城。
當晚幾人在一間客棧歇腳。整個白水城也就那麼一家客棧,不過平時沒有外人來這裡,因此客棧裡除了幾個本地人在一樓閒聊就沒有彆的什麼人了。
夜裡,孟靈容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像是很親昵的耳語,他的心臟也在自己沒有注意的時候迅速跳動起來。等他想再聽仔細一點聲音就好像瞬間飄遠了。
鼻尖繚繞著一股刺鼻的煙味,孟靈容突然驚醒,看向窗外隻瞧見了漫天的火光。門外確實有人叫他的名字,不過跟夢裡的聲音完全不同。
“小孟,現在我們要趕快出去,這附近幾個房子都被人點著了,鎮上的人已經來救火了”蕭湘看向推門而出的孟靈容快速道,一邊說還一邊捂著嘴咳了幾聲。
“你如果再不醒來,我都要踹門了”她鬆了一口氣,畢竟他一個姑娘家,揣彆人的門說出去也怪不好聽的,但是如果性命攸關她肯定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孟靈容點了點頭,跟她擦身而過,這裡馬上也要被點著,已經不能久留了。
“咦”蕭湘驚訝地叫了一聲,把遮住口鼻的袖子拿開,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氣味,很清爽濕涼,完全沒有那種嗆人的煙氣。
她愣愣地望著孟靈容的背影,很快那股煙味又上來了,她馬上跟了上去。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她想太多,隻能壓下心底的疑慮。
*
顧枕望著朝他走來的幾人,麵色微寒。一旁的少年正一臉膽怯地看著那幾個逼近的黑衣人,然後視線又落在了顧枕身上。
“你們是刹血閣的人?”顧枕道。
刹血閣是活躍在夢天境比較有名的殺手組織了,這些人此時出現在這裡明顯就是有備而來。
這些人都蒙著麵,看不清原本的麵容,沒有等顧枕反應過來就朝著他刺去,其他的人身形隱沒在黑暗中,像是隨時會從暗處鑽出來給他一刀。
顧枕注意到這些人後方還有一人靠在牆邊,壓根不往這邊看一眼,也並不關心場上的局勢,像一座雕像一樣,但是顧枕的視線在落到對方身上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等回過神來發現後背已經濕了一片。
他可以肯定對方是這些人當中最危險的家夥。
耳邊傳來破空聲,顧枕馬上抽刀回身格擋。不過架不住人太多,不一會顧枕身上就被劃出了十幾道傷口。
就在一把匕首即將刺入他的要害時,突然被人用長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將鋒利的匕首擋了下來。
“你怎麼過來了。”顧枕愣道。他這還是頭一回看到對方握劍,看對方的動作不像是新手,擋住方才那一下就不是新手可以做到的,在握住劍後對方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像是有什麼東西露出了冰山一角。
“還有你這把劍,我不記得你之前有帶劍啊”
一旁的蕭湘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了。
顧枕不知道,她可是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孟一開始手上沒有拿劍,什麼都沒有,不過隻是瞬息之間藍光一閃,劍就已經在手上了。說明小孟很可能是修士而且修為並不會低。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見麵了
第三十八章 交纏的人影。
孟靈容愣了一下, 而手卻黏在了劍柄上,像是刻在腦海中的本能一樣,這個握劍的動作他非常熟悉, 仿佛劍就跟他是一體的。
他的視線落在劍身上,發現上麵還有細碎的裂痕,不知道怎麼地孟靈容的心也有些難受起來,好像是發生過什麼很不好的事。
容不得他多想,在擋下偷襲顧枕的黑衣人那一刀後, 另外幾人也互相使了個眼色朝著孟靈容走來。幾名黑衣人的袍擺都被火燒去了幾個角,但是更帶上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你怎麼了。”顧枕緊張地看著他, 他顧不得細想對方的身份,隻知道對方如今的情況似乎並不太妙。
孟靈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正想搖頭, 突然從暗處射出一把匕首刺向他握劍的手腕。孟靈容下意識一躲, 卻沒想到那把匕首突然在半空中調轉了方向, 哪怕孟靈容憑借著本能的反射及時避開, 還是被那股攜著匕首而來的氣流震飛了防身的靈劍。
在劍脫手的時候, 孟靈容愣住了心裡的不安在這一瞬間達到頂峰。顧枕就站在他身邊, 震驚地看著對方眼裡突然閃現出細碎的光, 而那把被震飛的長劍像是感受到了對方的召喚在空中轉了一圈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光又回到了孟靈容的手中。
這絕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 顧枕咬咬牙,原本握著劍的手鬆了鬆很快又握緊了。
“小孟, 我也來幫你”蕭湘正準備衝過去,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此時那幾名跟著顧枕幾人一起來這白水鎮的築基修士才趕來, 其中甚至還有一名金丹修士。
蕭湘看到對方眼睛一亮, 急道:“劉叔, 你快去救他們!”
被喚作劉叔的金丹修士點點頭, 麵色卻依舊冷凝。那個白衣青年來曆不明,被顧枕和蕭湘當做普通人,但是方才對方出手時他都有一瞬間感受到了威脅,普通人?怎麼可能
他取下背上的大劍,直接朝前一揮拍開了幾個蒙麵人,渾身力道之大仿佛能撼動山嶽。
劉叔的加入緩解了孟靈容和顧枕兩人的壓力,而且因為劉叔有意無意地護著顧枕和那個少年,沒讓人接近他們,因此這兩人都沒有受什麼傷。
顧枕自然察覺到了這點,頓時麵色時紅時白。也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意識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自然聽到了那幾個黑衣人說,他們是來殺他的
想到這裡,顧枕看了一眼扯住他的袖子一臉害怕的少年,嘲諷地笑了一聲,還是沒有把人給甩開。對方比他小五歲,看對方如今的身量,也許要不了幾年都要有他那麼高了。
剛好那個少年也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上對方那個懵懂無知的眼神,顧枕莫名有些煩躁。他突然反手扯住對方袖子,壓低聲音故作凶狠道:“你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要來殺我嗎?”
“都是因為你娘容不下我,我都離開了顧家她還是視我為眼中釘,生怕我擋了你的路所以你以後都彆來找我了,見了你就煩”
顧枕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少年帶著點崩潰的神情,但是卻沒有否認顧枕的話,又或者心裡不相信,卻不表現出來。
“天真的隻有你一個人。”顧枕把頭扭開,甩了一下袖子把人往劉叔那邊推了一下。
突然一股無形的威壓突然降臨,周圍的氣壓仿佛都凝滯住了一般。孟靈容幾人都像是麵對著無形的巨浪,隨時會傾軋下來將他們給碾碎。顧枕氣血上湧嘴角溢出了血絲,他勉強將口中的腥氣給吞咽了下去。
孟靈容看了顧枕一眼,若有所思,然後迅速捕捉到了這道威壓的源頭——正是一直靠在牆邊觀戰的黑袍人。
對方露出的手臂粗壯,手臂上還畫滿了紅色的圖騰。方才一直隱藏著的氣息如今完全暴露了出來。
孟靈容隻能感受到對方很強,身上的氣息他也不知道怎麼去形容,好像原本氣息更強盛,後麵像是生生被截斷了一樣。
對方身上有傷因此實力大減,但是光是對方如今的實力,應對起來就不容易。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握劍的手。
握住這個東西是要理由的,但是他想不起來自己最初握劍的初衷了這樣的話,他的劍就不會堅定,這樣不堅定的劍,還會快嗎?
場上受到威壓影響的人不僅是孟靈容他們,甚至原本跟他們纏鬥的人都被這道威壓震懾,動作都變得遲緩了。
“你在做什麼!”有一名黑衣人道。
孟靈容這時才看出來,這些來襲擊他們的黑衣人同這個神秘人雖然是一夥的,但是並非一心。他就聽出了那幾名黑衣人對這個黑袍人多有怨言。
其中一人咬牙道:“如果任務沒完成,你也彆想好過!從總部被下放到這裡,就要按照我們這的規矩”
這個黑衣人話還沒有說完,就摔飛出去,捂住胸口靠在牆邊,像是受了重傷。
“如果我能抓住他我就能夠回總部了。”黑袍人說話間,扯下了自己的帽兜,露出了一張飽經風霜的中年男人的麵容,右臉還有一到細長的刀疤劃過了右眼。
孟靈容發現對方看得是自己
顧枕聽對方這麼說,心裡下意識一緊就想站出來。這個人一看就不是簡單角色,反正他就是爛命一條,既然有人想要就拿去好了
而那個刀疤臉男人像是看出了顧枕的想法,嗤笑道:“你的命我還看不上,我看上的是他的。”
說完他抬起手中的短刀指向了孟靈容。
“你這張臉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這麼多年,他還活著?”說完他又自顧自嘀咕道,“不過你們不怎麼像畢竟你長得更像你母親,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是那個人的兒子。”
孟靈容愣了一下,握著劍的手也緊了幾分。
而那個刀疤臉男人並沒有再說廢話,而是口中念了一道口訣,然後手中突然忙出了數道紫黑色的光朝著四個角落飛去。
不過瞬息之間四周升起一麵巨大的黑牆,完全將他們和外界隔絕開來,而且在這方空間中,就連一絲光都無法透進來
“我先把這些小嘍嘍殺了,再把你帶回去。”刀疤臉男人陰惻惻地笑了一聲。
“不好!”被稱作劉叔的人突然出聲,然後舉起大劍擋下了一道攻擊。
蕭湘本來心裡一喜,等見到對方那把堅固無比的大劍竟然像石頭一樣碎了,麵色不由得發白。
“劉叔你沒事吧!”
陣法已經成型,身處陣中的人都覺得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孟靈容閉上眼睛,這方空間被屏蔽了他們的視覺,如果單純用眼睛的話是什麼也看不到了。
周圍不斷傳來人的慘叫聲,白水鎮西角走水了不少百姓都在這時跑到了街上,甚至不小心誤入陣法的人都被卷了進來,不過是瞬息之間就受到陣法攻擊沒了性命。
“該死”劉叔低低罵了一句。
他想不通那個刀疤臉明明實力足夠強,卻還要提前在這裡步下陣法再陣中慢慢虐殺他們
到底是心理扭曲變.態,還是還是對方在忌憚什麼。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個白衣青年。
他正這樣想著,就聽到對方說:“大家相信我嗎?”
顧枕聽出是孟靈容的聲音,道:“現在也沒有彆的辦法了吧。”
劉叔沉聲道:“孟小兄弟可是有什麼打算?”
“我覺得我以前好像認識這個陣,知道生門在哪裡。”孟靈容接著歎息了一聲,“不過我也不能確定。”
劉叔道:“事到如今,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顧枕也點頭應了一聲。
“等等你們感受到我靈力放出的方向,然後往那個方向攻擊。”孟靈容抬手,手中的長劍就已經指著一個方向。
但是如果他們的攻勢不夠的話,陣是不會因此破開的
孟靈容沒有猶豫,憑借著整體感覺和一些模糊的記憶朝著前方揮出一劍,而他身邊的其他修士也緊跟而上,一時之間各種靈力術法的光充斥著這片空間。
而站在陣外的刀疤臉男人臉上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他自然不敢小覷對方,因此啟動陣法時還留了一手,生門陣法處還有一道封印,他們衝破第一道也一定會被第二道屏障攔住。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陰森冷酷的氣息迅速鎖定了他,緊接著一道平平無奇的劍痕斬在了陣法鑄就而成的屏障上,而位置正是生門的位置如果裡外相合各破一處屏障,就能夠真的破了他的陣法!
刀疤臉想到這裡,隻想趕快將那道攻擊攔下來,隻是還沒有等他動身就有隻冰冷的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對方冷笑一聲,刀疤臉隻聽到耳邊傳來輕微的哢嚓聲。
其他黑衣人眼睜睜地看著方才還囂張無比的刀疤臉被突然冒出來的黑洞給吞噬,連一點骨頭都沒有剩下。
“你們對他動手了?”
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那幾名黑衣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不敢去看對方那雙赤紅色的眼睛。
*
“我們真的把陣法破開了!小孟的方法真的太厲害了!”等眼前重新變得清晰,蕭湘高興道。
孟靈容卻皺了皺眉,對周圍人的讚美充耳不聞。
他感受到方才破陣的時候,還有一股力量介入了。
孟靈容四下看了一眼,發現方才那個疤臉男人和那些來襲擊他們的黑衣人,都不見了。
“那些人應該是逃走了吧”蕭湘不確定道。
“總不可能是憑空消失的。”劉叔捂著胸口扶著牆緩緩坐下,喘了幾口氣,這時眾人才注意到對方的腰腹和大腿處都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蕭湘馬上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還幫忙看著對方的情況。劉叔嚴格來說不是芙蓉書院的人,而是他們蕭家的人,一直是他們家的護衛。
孟靈容突然一聲不吭朝著一處巷子跑去。
“小孟你要去哪裡啊!”蕭湘道,現在還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到底有沒有走遠,如果小孟剛好碰到那些人豈不是危險。
“我去看看。”顧枕下意識就追了上去。
不過孟靈容的速度快得像是一陣風,眨眼睛就沒了蹤影。顧枕隻能在錯綜複雜的巷子裡繞來繞去,他的鼻子很靈,能聞到空氣中不一樣的氣味。小孟身上的氣味很特彆,他繞著繞著也意識到自己越來越接近對方所在的地方。
對方突然跑出來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顧枕突然瞪大眼睛,隻見轉角的深巷中兩道人影緊緊纏在一起,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將白衣青年環在懷裡,手還放在對方的腰上,白衣青年衣上的褶皺由於對方的拉扯愈發明顯,勾勒出美好的腰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你的最帥男友小可愛的2瓶營養液和婁槿小可愛的10瓶營養液~比心
有小可愛說看得很亂,是我的鍋嗚嗚嗚,因為我開得好倉促(激情開文)很多準備工作都沒有做好,甚至我想寫的也都刪刪改改orz,而且由於想完結,我總是下意識寫得倉促起來,這樣的話是不是有很多東西沒有交代清楚啊,所以我還是放緩點節奏寫吧。感謝大家QAQ
我的主角啊,我這本已經很努力不開局就天雷勾地火了QAQ,約等於讓攻憋了很久很久。後麵還有些東西要交代的。
第三十九章 你可以相信我。
“剛剛那道氣息, 是樓主嗎?”
“那道氣息連我都覺得可怕,肯定是樓主!”其中一人激動道。
說完兩人齊齊看向位於中心地帶的高樓,如今樓頂的位置站著一個身著絳紫長衫的年輕男子, 對方身上的衣袍無風自動,隱隱帶起風雷之聲。
不過眨眼睛對方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然後身形瞬間出現在高樓之下。
兩人不敢耽誤,禦劍往高樓所在的地方去。
“參見樓主。”兩人站在男子麵前,恭敬下拜。
對方沒說話, 隻是往遠處看了一眼,發出一聲冷笑。
“樓主突然現身可是察覺到了什麼?”其中一名打扮乾練的女修沉聲道。
一般樓主常年坐鎮飛星樓, 是不會輕易現身的,除非是感知到了能夠給整個夢天境造成足夠大的威脅的存在。
女修馬上想到了不久前望海境之事,望海境很可能隻是魔修的第一步動作到這個時候他們就更不能懈怠, 還不知道魔修下一步的目標是什麼。
“那個東西, 來了夢天境”紫衣男子眼裡閃著電光, 莫名有幾分攝人。
“樓主所指的, 難道是上次複生的那個大魔?”旁邊的那名身材魁梧的男修摸了摸頭, 不解道。
能夠引起對方在意的恐怕隻有那個威脅性十足的大魔了吧。
“正是。”
紫衣男子說完, 想到自己方才感受到的那道氣息。那氣息定是那魔物無疑, 不過氣息很弱就像是從本體中割裂出來的一部分。
不過既然對方來了夢天境, 哪怕隻有本體的一部分力量,他也絕不會放對方離開魔物殺之不儘, 就一直殺,即使那大魔再如何強大, 隨著自身的分化出的力量不斷被削弱, 總有一天會就此消亡步入天地輪回。
即使對方複生後並不完全是千年前那個惡魔, 但是他永遠都忘不了死在對方手上的人, 這些人最後是怎麼給他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恩師、親族,都是因那力量而死,而他如今也不再是過去懵懂無知的孩童,他一定會讓夜旬後悔複生,即使賭上性命。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女修看了紫衣男子一眼,有些疑惑。她覺得樓主今天的狀態不太對,好像有另一麵被解放了出來,莫名讓人覺得有幾分膽怯。
“樓主。”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兩人隻見一名白衣修士朝著這邊走來。
兩修士知趣地低頭,正準備退下。
旁人都知道這個白衣修士叫玉景,對外稱自己是樓主的道侶,對此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樓主每三個月就要換道侶,沒了這個玉景還有下一個玉景。樓主雖然對下屬嚴厲,但是對道侶卻是很好的,好到無可指摘。
但是等到三個月後又變得冷酷無情,無論對方怎麼鬨都毫無反應。
不過他們今天還是忍不住往玉景的方向看了一眼,對方今日的打扮實在是和過去大相徑庭。
平日裡玉景慣穿一身水藍色長衣,今日卻破天荒穿了身白衣。過去對方可是明確說過,覺得白色太素,不喜歡穿,今日穿起來真的是稀奇。
而且這身衣服看著跟如今六境修真界的長衣不同,袖擺要更加寬大一些,束腰上更是垂下兩條銀緞。
兩人沒有多看,很快移開了目光,隻怕這都是這位玉景為了討好樓主的手段吧。
“你在模仿誰?”沒想到紫衣男子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話。
玉景臉上的笑意突然僵住了。
“你去了那間密室,看到了掛在角落的畫?”紫衣男子麵沉如水。
被對方一眼戳穿,玉景麵色通紅。他確實悄悄溜進去看到了那副畫,畫上看樣子是個很年輕的男人隻是看不清臉,既然被樓主掛在密室裡,想必是很重要的人。
如今三月之期將近,他怕步了之前那些人的後塵,自然要想方設法留在對方身邊。
因此他才想著模仿畫上之人的打扮,隻希望樓主在他身上看到畫上之人的影子後,能夠不那麼絕情地趕他走。
在旁邊全程聽著的一男一女兩名修士感到這玉景真的是做的一手好死
難道這個玉景還以為畫上之人是樓主思慕之人?真的是愚不可及!
“你想模仿他?”紫衣男子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道,“你還不配。”
這個人是他的恩師,更是他的親人,教他仙法武藝,在災厄降臨之前提前預知到後教他保命之道,因為對方的庇護他才能夠帶著親族的希望活下來。所以任何人的有意模仿,對他來說都是對恩師的褻瀆。
恩師一生超然於世,卻又為了對抗群魔隻身入魔淵,在過去對方有個能夠令整個修真界都肅然起敬的名號——長寒君。雖然他修為已經到了大乘,卻依舊覺得自己在對方麵前依舊渺小如微塵。
修為越是精進,就越是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因為他天資如此注定無法觸碰到那層屏障,一旦跨過就是登仙。而對方觸碰到了
怎麼有人敢模仿對方,隻是為了討好一個男人。
想到這裡,紫衣男子冷漠地掃了玉景一眼,對像雕像杵在一旁的兩名修士道:“你們直接送客,以後他不許出現在飛星樓十裡以內。”
“你擅闖密室之事,我不追究,若是你再糾纏不清,那可就不一定了。”他似笑非笑道。
聽到對方的話,玉景麵色慘白,沒想到他還是弄巧成拙了,不過如今對方不再追究他擅闖密室之事也是意外之喜,他如今才明白眼前這個人壓根就沒有一點點喜歡過他,甚至比不過一個畫上的人。
心裡那點不甘心也不敢再飛星樓發作,不然他真的怕對方會不顧及往日情麵直接對他出手。以他的修為絕對不是對方的一合之眾。
紫衣男子沒有看他,而那兩人領了命令就走到玉景麵前,低聲道:“請玉公子離開吧。”
等玉景望兩人後麵張望時,哪裡還有對方的人影。
“彆看了,樓主有要事在身,你若是聰明事到如今也彆再多做糾纏,好聚好散最好。”
說完兩人又低聲道:“竟然還想模仿長寒君。”
長寒君可是樓主的恩師,雖然不為外人所知但是他們這些飛星樓的核心成員可是都知道這些的,隻知道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
而在白水城,顧枕睜大眼睛,望著暗巷中被禁錮在懷中的那個白衣青年,麵色變得鐵青。他隻當做小孟被某個登徒子強迫了,迅速抽出長劍,指著暗處的人影。
“放開他。”
孟靈容也在這時回過神來,把人推開,驚疑不定地看著對方。
不知道為什麼,他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甚至在對方靠近時,身體也沒有產生任何排斥的感覺。如今被對方觸碰的地方還帶著發麻的癢意,讓孟靈容有些彆扭地低下頭。
“你是什麼人?”顧枕上前,瞪著那道黑影,心裡卻想著等等一有不對就讓小孟馬上跑,他可以給對方拖延一下時間。
“你不如問,我是他的什麼人。”洛玄川站在暗處,像是同黑暗融為了一體。
顧枕聽到這話,愣愣地看向孟靈容,發現對方臉上也帶著試探的神色,像是有些不確定。
“我應該認識你。”
顧枕發現在小孟這樣說了之後,原本那個黑影冷酷的眉眼出現了一瞬間的柔和。
“沒錯。”
在剛剛擁抱住對方的時候,他像是感覺身體有一部分都被填滿了,被魔氣影響的識海也多了幾分清明。
他在那瓶髓玉釀的影響下,對夜旬的鎮壓提前失效,對方奪取了身體的控製權直接向所有人告知了他複生的消息。之後就開始著手抹殺他的意識,他趁著對方尚在恢複之際竊取而來一部分的力量製造了容納意識的軀體。
夜旬來勢洶洶,他自然不能放任自己被對方吞噬
他有時候想,夜旬的欲.望和惡念的化身,而且魔氣具有吞噬一切的能力,對方吞噬了無數人族體內殘留了數以萬計的意識。
作為洛玄川,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魔物,有時候也在想他會不會過去也是被夜旬的魔氣所吞噬的人族,而他也是拿無數不起眼的意識之一。
他的記憶始於跟孟靈容初見的那一刻,就好像他是為眼前之人存在的一般。
“你可以相信我。”洛玄川道,然後向他伸出了手。
孟靈容突然心裡多了許多複雜的情緒,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去做決定。他對眼前之人一直存在一種很矛盾的心理,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應該相信他,而另一個聲音又告訴自己對方很危險應該要遠離。
等對上對方的眼神,孟靈容突然愣了一下。他這幾天模模糊糊在夢中見到的人影,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像是隔著什麼很遙遠的東西,等真的拉出了鴻溝想要觸碰都變得奢侈。
孟靈容莫名讀懂了他的意思,對方方才抱他抱得很緊他一開始還覺得有點痛,不過現在他有些難受地想到,對方那種舉動之下隱藏的情感是狂喜和恐懼。
狂喜於見到他,恐懼於會永遠失去?
對方也是矛盾的,跟他一樣矛盾
隻是在他依舊搖擺不定時,對方早就將那份矛盾隱藏起來,隻剩下赤誠的心來麵對他,那眼裡飽含著的熱度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點著。
他之前一定是個被規則束縛住的人吧。孟靈容暗道,真正堅定的人不應該有這種猶豫不決的時候,而甘於活在規則中的人也不會有任何猶豫,隻用遵守規則就好了,任何規則以外的東西都不需要有。
但他會猶豫是因為另一個選擇對他同等重要,他甚至可以為了那個選擇來拋棄過往的原則,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糾結。
而他有預感,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另一個選擇,甚至讓一直堅守的規則都為之動搖了。
孟靈容將手放在對方的手心裡,當觸及那乾燥溫涼的掌心,孟靈容突然意識到自己算是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相信你你就是我在等的人。”
既然如今忘記了規則和責任,他不如順心而為,遵從本心來做一次決定。
“我相信你。”他繼續道。
顧枕已經驚訝地合不攏嘴,自從把小孟從山上帶下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對方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第四十章 帶我去找他。
孟靈容直到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手中還握著劍, 由於身上並沒有劍鞘他也不知道要把劍放在哪裡。
這東西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樣,還跟他十分契合。
“這是你的佩劍。”站在他身前的男人低聲道。
孟靈容看向他,似乎在等他繼續說。
洛玄川將手按在鋒利的劍身上, 在手指觸及劍身上的裂縫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色微寒。
“不過這把劍之前被人毀了,但它是你的本命靈劍,劍身被毀後劍魂以另一種形式存在在你的識海中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洛玄川話沒有說完,但是孟靈容已經理解他的意思了。
在他遇到危險, 這把還在識海中溫養的靈劍就會出現來保護他。
而且按照對方的說法,自己手上這把劍並非實體。
“等劍隨著你的實力恢複, 也能重新凝聚出實體。”洛玄川低聲道。
就在孟靈容出神間,洛玄川的手就在劍身上點了一下。突然眼前的靈劍突然變得有些透明,還散發著淺白色的微光, 看著有幾分柔和。
沒過多久那把長劍就消失了, 孟靈容感覺到自己體內多了什麼東西。
“想知道它去了哪裡嗎?”
孟靈容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抬頭看向洛玄川。
洛玄川握住他的手, 牽引著手放在眉心處。伴隨著洛玄川靈力的湧入孟靈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這是靈視。”
熟悉的聲線繚繞在耳邊, 感覺更接近的幾分, 讓孟靈容不自在地動了一下卻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給按住了。
“不要動, 不然就看不到了。”
聽了對方的話, 孟靈容隻能按捺住心裡的騷動。
就在他閉眼之後,他發現眼前並非一片漆黑, 而是能看到一把漂浮在半空中的靈劍。靈劍的周圍充斥著薄薄的水霧,劍身泛著幽幽的藍光, 反射在那些水霧上, 暈開了一片淺藍色的輕煙。
顧枕站在一邊, 視線還落在兩人握著的手上, 一時之間也有些尷尬,原本心裡的震驚都被衝淡了不少。
他輕輕咳了一聲:“既然這個人和你是舊識,那就那就一起回去吧,其他人應該還在擔心我們。”
孟靈容也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而且很多事也不適合現在就問。
他還有很多想知道的東西,也需要問他。
想到這裡,孟靈容看了一眼洛玄川。
洛玄川視線落在顧枕身上時,神色驟然冷淡了下來,同方才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不用跟你們走了,既然我找到了他,就不會讓他有事。”
顧枕聽了麵色青白。
“而且你們也幫不了他。”洛玄川淡漠道,仿佛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顧枕原本掛在嘴邊用來反駁的話,突然都說不出口了。不過他對上洛玄川的眼神,那是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冰冷到沒有絲毫溫度,看著你時仿佛是在注視一件死物,心裡不知道怎麼地激起了一股鬱氣。
“你能從那些不入流的人手中護住他,但是如果是更強的人呢?我承認我確實沒用,但是你自己本身麻煩不小吧。你會帶來的危險可能比如今遭遇的還要大百倍千倍,到時候你覺得你能護得住誰?”
顧枕說這些話,多半是靠猜。畢竟眼前這個黑衣男人看著就不像是一般人,而且身上這股森冷的氣息可不是正常修士能夠擁有的。他曾經見過一些亡命邪修,身上也總是帶著那麼一股陰冷肅殺之氣,正常人是不會有這種氣息的。
就像野獸會通過氣味吸引同類,感知到對方身上的危險氣息,他就知道這個人不僅本身危險,而且身邊還充斥著危險。
待在對方身邊也未必安全,反而更容易被人注意到。
顧枕剛剛說完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壓迫在自己的頭頂,他差點直接被按在了地上,如果不說憑借著意誌力支撐他早就要把臉給丟儘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撐的艱難。
而且他看到那個黑衣男人的表情就知道對方是留了手的,他咬了咬牙正準備把彎著的腿給奮力直起,就發現傾注在自己身上的壓力驟然消散了。
洛玄川腦海裡還回蕩著對方方才說的話,像是被戳中了痛腳,渾身上下都繚繞著著一股暴虐的氣息。突然旁邊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些暴虐的情緒像是在這個瞬間獲得了一個宣泄口,漏得乾乾淨淨一點都不剩下了。
“不要動手。”孟靈容皺眉道,在做出這個動作後他有些愣住了,總覺得這樣很熟悉,難道他之前也經常這樣做?
那他們關係肯定很好。
他看了一眼洛玄川,也有些在意對方方才的反應。他很想說,如果隻是擔心會帶來危險的話不用那麼顧忌,如果是危險的話他們就要一起去麵對,不用太在意後果。
如果在意後果的話,就會被束縛住,也就沒有了戰勝它的勇氣。兩個人並肩作戰,總要比單打獨鬥要強。
“那我們先在白水鎮待一陣。”孟靈容道,顧枕他們在白水鎮完成了任務之後就會返回天雪城,到時候他就不跟著一起回去了。
洛玄川點了點頭。
顧枕見對方一站在小孟麵前就一副沒脾氣的樣子,雖然臉上還是冷冷淡淡的,可就是讓人覺得有哪裡不同了。
他腦海裡莫名地浮現出一個詞:懼內。
顧枕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對著洛玄川冷哼一聲就轉身帶路。他是給小孟帶路,而不是給那個目中無人的混賬。
*
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從雲層中透露出幾絲似有若無的霞光。
那幾名跟隨而來的書院修士幫著從火場中救人也得了不少白水鎮百姓的感謝,蕭湘也因此知道了在白水城縱火的並不是那些刹血閣的人。
“刹血閣的人喜歡悄無聲息的行動,總不會先放把火打草驚蛇。”顧枕看了一眼遠處被燒得隻剩下一堆焦黑的木架道。
“有道理,跟我問到的一樣。”蕭湘上前走了幾步,站在被燒了的建築麵前,“鎮民剛剛抓到了縱火的人,正是那客棧老板的兒子,不過對方常年不在鎮上,在彆的城欠下了巨額賭資自己償還不上,就來找客棧老板說這件事,對方不願意出錢填補他的無底洞就生出了怨氣,就想著半夜放火燒了客棧”
蕭湘大罵道:“真的是畜生,如果不是救人及時,說不定真的有百姓要死在火裡了!”
“那鎮長會怎麼處置這個人?”
“鎮長想把這個畜生送到天雪城,交給城主定奪,總之他的下場肯定不會好。”蕭湘冷哼一聲,“也是他自己活該!”
蕭湘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像做賊一般左看右看扭捏了幾下才對顧枕道:“剛剛小孟帶回來的那個人是誰啊?”
她剛才沒敢問小孟,一是對方身邊的男人實在是存在感太強了,她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對方那股森冷的氣場給逼退了。二就是她也不會直接去找對方問這種事,不然就顯得自己好像很喜歡八卦一樣。
絕對不能給小孟留下不好的印象!
顧枕聽蕭湘這麼問,臉色突然一黑。
“怎麼了?剛剛難道是發生了什麼?”蕭湘好奇道。
顧枕當然不會告訴蕭湘,他跟那個人才一個照麵就被對方給了個下馬威,那個人絕對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也不是一個值得相交的角色。
問題是對方可能根本沒有把你當成一個普通人來看,看著你時仿佛在看一團空氣,這種情況下還交個屁。
長那麼大,顧枕還沒有見過這般目中無人的人,簡直讓他恨得牙癢癢,也不知道對方吃什麼長大的。
因此他自動省略了那段丟臉的經曆,隻是簡單地跟蕭湘講了一下經過。
蕭湘聽了恍然大悟:“原來那個人就是小孟等的人嗎?那也太巧了,剛好就在白水鎮碰到了。”
顧枕看著蕭湘時,就差盯著她腦門上大寫的天真兩個字了。
他一點都不覺得是巧合,那個男人十有八九是自己找來的。那股占有欲就差寫在臉上了。
顧枕和蕭湘轉身往鎮長的家裡走去。在白水鎮唯一一家客棧被燒了之後,他們就被鎮長安置在了自己家的一處院子裡。等兩人走進院子後發現那個白衣青年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手上在撫拭著一把長劍。
“那個家夥呢?”顧枕毫不客氣道。
那個人剛剛還跟小孟形影不離,現在還沒過多久就自己一個人跑了?難道對方方才的姿態都是裝的不成?
孟靈容見到是顧枕和蕭湘,也沒有瞞著他們兩人。
“他要去取一樣東西,讓我在這裡等他。”孟靈容眉頭緊皺,顯然是不願意安靜地待在這。
顧枕看他這副樣子,問道:“什麼事不能帶你一起去?”
孟靈容搖搖頭,想到對方離開之前對他做的事,他臉上迅速爬上了一朵紅雲,不過麵上依舊是那幅冷冷淡淡的模樣,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小孟,你臉好紅啊,是病了嗎?”蕭湘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
“沒,隻是熱”
蕭湘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現在日頭又不大,才剛剛出來,外麵真的很熱嗎?蕭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最後還是給孟靈容找了個借口,覺得對方可能就是身子骨太嬌貴所以被曬一下皮膚就會發紅。
孟靈容突然起身嚇了蕭湘一跳,他的麵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小孟你怎麼了?”她關心道。
顧枕也注意到了孟靈容的反常。
孟靈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方才他被對方親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回過神來,一個人坐著時也還沒忘記方才的觸感。洛玄川是不是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打算趁他分神,然後支開他。
他搖了搖頭,示意幾人不要擔心。
“我隻是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孟靈容輕輕放在劍身的手抬起,淡淡的藍光在手裡聚集凝聚成一隻水蝶的模樣。他的手輕輕一揮那隻水蝶就從他手中飛起。
“帶我去找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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