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他，在我們總預算內儘力拿下。”
得到了好消息，扶生羽也輕鬆起來，偏頭打量了一下在他後麵兩邊低著頭的常謹。
“還在害怕嗎？”扶生羽本來是想問他是不是在生氣，但是他以己度人了一下，大概是在害怕。
常謹像是受到了驚嚇，兩個眼睛還紅紅的，抬起頭看了一下扶生羽又慌張地低下去，“給您添麻煩了。”
扶生羽挑挑眉，“扶風堡三個大人，即使是天大的麻煩都有三個人一起處理，你不必擔心。”
扶風堡啊，他也算是扶風堡的人嗎？常謹心裡想著，他一直是處於一種寄人籬下的狀態，所以不安忐忑，不敢給人添一絲麻煩，他知道他無法奢求更多，隻想大家多喜歡他一點，讓他能更久的留下了。
“謝謝您。”
聽到常謹帶著哭腔的感謝，扶生羽心裡歎了歎，也許是自己不太會笑，總冷著一張臉嚇到他了吧。
又反思了一會，溫歌吟最開始就沒有這樣，大概是常謹一無所有，所以格外沒有安全感吧。
在扶風堡裡麵扶生羽還沒什麼感覺，隻以為他是單純內向，畢竟他在彆的地方也是能多說幾句話的。
結果出來這才幾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扶生羽有些憂愁，除了寄人籬下這點，其餘他都可以說一句感同身受。
也許是沒有立足社會的底氣與能力，從而缺少了自信與膽量。但這些是需要長久來鍛煉與培養的，扶生羽又想到了青雲。
他總是會對青雲心軟，總想著去彌補他缺失的那幾年，也想著好好去疼愛曾經的自己，畢竟他們倆那樣的相似。
還是不能太溺愛孩子，不能因為孩子撒嬌賣乖就妥協，要教會孩子做人的道理，還有生活上的知識。扶生羽想到這就暗暗歎息，沒想到教育孩子居然還是一種自我教育與約束。
常謹跟在後麵走著，扶生羽不發話他也不敢自己離開，一直走到校門口，他也整理好措辭問一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你一直以來都喜歡簡樸，我們從來也沒有想過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你身上。”扶生羽拉開車門示意他上車。
“先敬羅衣後敬人，先敬皮囊後敬魂。世人向來愛以貌取人，非一己之力可能更改。”
“我知道了。”常謹低下頭，看著車外的人紛紛後去，他不是喜愛簡樸，也不是品行高潔。
他隻是知道世上種種何其多，人所能求不過十之一二，他吃慣了苦，錦衣華服不過虛無縹緲。但是關心與愛不同，你隻要得到了一點點，就不自量力地想要索取更多，更是不願失去一絲一毫。
如果這些要他選，他還是選擇壓下寄人籬下的不適感，拒絕珍奇珠寶，華服美飾，隻需要阿吟時不時關心他一下，姐姐偶爾的問詢。
“惟吾德馨在現在不太適用了，我還是帶你去買點東西吧。”扶生羽抬手看了眼時間，“剛好買完還可以吃頓飯。”
常謹馬上就緊張起來，他手攥成拳放在膝蓋上，但他又不敢反駁扶生羽的話，隻是擔心他收下多少價值的禮物就會失去多大價值的感情。
“今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多想。”扶生羽又開口道，“你今天做的很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給他一個教訓就好，俗話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常謹一被誇就會忘掉先前所有的擔心，甚至露出一個笑來，隻是還有點拘謹，笑得很靦腆。
“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常謹低低的念出他前幾天讀的《離騷》，因為很少在扶生羽麵前表現，他的聲音還有些顫抖。
扶生羽沒學過這個，但他這麼多年在溫歌吟的影響下還是多讀了一些書，大致明白這個表達的意思。
“阿謹學的真好，一定很認真很努力的學習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言談。”教育青雲都出現應激反應了，說完扶生羽有些尷尬，但他不能表現出來，還要高冷地補充一句，“不被人妒是庸才，你不要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常謹現在真的有些受寵若驚了，他的耳朵因為激動有些泛紅，認真地點點頭，又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不能讓青雲也變成這樣，扶生羽心裡想著，大家總是說，女孩子要富養，這樣不至於被彆人一根棒棒糖就騙走了。
看到常謹這樣，扶生羽覺得，不隻是物質上富養，精神上也要富養，要給青雲很多很多愛，多到讓青雲覺得一些普通的關心與安慰不過是正常的人類交往。總不好讓人隨便一句關心就能騙到芳心暗許吧。
想著常謹也確實可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常謹總是這樣，那青雲時時和他接觸會不會也變得這麼敏感自卑和缺愛。
扶生羽又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最後才說服自己，他是為了教育青雲，所以才來關心和改變常謹的。
常謹沒有注意到扶生羽變幻莫測的臉色，他看著窗外熙攘的行人，壓抑著內心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