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什麼呢?
不知道。
直到一滴很涼很涼的東西砸進她脖子裡,
很涼。
那是薑盼淮這輩子遇見過最涼的,像雪,甚至比雪要涼上千萬倍,
她好難過,想問,能不能彆欺負她,彆再往她衣服裡塞東西了,
但是她記得他們說過,
“求我們有什麼用?難道你在床上學著你媽跟男人做的時候求他快停下,男人也會停嗎?”
“他媽的怎麼這麼多話?!我們要的是錢!錢!懂嗎?”
對,隻要把錢給他們他們就不會動手了。
於是意識慢慢回籠,原先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的聲音此時又重新出現了,有什麼東西在報警,刺耳的“滴滴滴——”無間隙的環繞在人耳邊,像是永遠不用呼吸,無端令人感到煩躁,周圍還有很多人在說話,很多很多人,
薑盼淮聽不清他們說的究竟是什麼,隻覺得好吵,
而且脖頸那裡仍舊有人源源不斷的往裡麵塞東西,
她僵硬的抬起一隻手拍了拍趴在她身上的不明物體,另一隻手摸索著找口袋,
“彆欺負我……我的錢,全都給你們。”
“我的口袋呢?我的口袋呢?”
薑盼淮有點急了,驀然拔高了音量,
沒錢會被他們打死的!
巨大的恐懼令她的眼淚像是連串的珍珠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我明明把錢包放在口袋裡的!我的錢包!我的錢包丟了,我的錢包丟了,我沒有騙人,你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明天會跟阿姨說多給我錢的!!彆打我!”
“我是誰?薑盼淮你看看我,我是誰?”
有人拉住她的手臂,薑盼淮害怕的下意識往後縮,卻不敢真正的掙脫,語速很急的嘟囔,
方修燁聽不清,於是湊近了,
反應了很長時間的光景,他眼瞳劇烈的抖了一下,
“讓一下讓一下!”
有人拉著方修燁將他與她強行分開,
“先生麻煩你配合一下,我們是這個海島的醫生,先生,先生,……”
周圍吵吵嚷嚷,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巴打算說些什麼,方修燁定定的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攝走了魂魄,
忽然,他的手腕被人牽住,力道不重卻堅定,他呆呆的順著望過去,是薑盼淮仰著蒼白的小臉強撐支起半邊身子看他,
“小姐,請你不要亂動,我們是醫生,會……”
那人說著,又要上前斷開兩人的連接,薑盼淮眼淚忽然成串冒出來,牙齒抵在下唇留下極深的印子,
方修燁罕見的失控了,他空著的手死死鉗製住那人伸過來的手腕,然後毫不留情的甩出去,
“滾!”
沒有人要分開他們。
於是薑盼淮不哭了。
方修燁不敢動,薑盼淮往下拽他,於是他順著她的力道蹲下去,
會來上一耳光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無端想著,
可柔軟細膩的皮膚貼上他的臉,想象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她的拇指輕柔的摩挲過他泛紅的眼尾,歎了口氣,方修燁曾想象過的畫麵與如今的現實交疊,
她喊,
“哥哥,”
“你不要哭,以後沒有人欺負你了。”
“我會保護你。”
說完這句話,薑盼淮便徹底暈了過去。
方修燁不知道在手術室外麵等了多久,四麵入眼的都是極致單調的白,
在那裡,他感受不到時間流逝,隻是每時每刻都在惴惴不安,
直到手術室的紅燈悄然熄滅了,冰冷的鐵門打開,醫生從裡麵走出來,聲音機械疲憊,
“患者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麻藥過了就會醒。”
“不好意思醫生,請問這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她身體出了問題嗎?”
醫生被麵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擋住了腳步,本來做完手術已經很疲憊,偏偏還遇上這種纏人的,聽說這還是個醫鬨,直接在現場動手傷了他的學生,
他不想跟他多說,對這種毫無理智可言的醫鬨他並不打算給好臉色,聲色厲苒的要把措辭甩在這個男人臉上,
但就在抬頭的一瞬間,卻又看到了他冒青的胡茬,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塌下去,他啞著嗓子說了一句,
“醫生……”
身後鐵門再次開啟,有同事從裡麵出來了,
醫生拉開腳步,與他擦肩而過,嗓音中是掩蓋不住的疲倦,
“患者目前情況穩定,夜間需要陪護,但須靜養,後續有具體其他問題到腦科三樓辦公室找我。”
方修燁始終緊繃的心神終於放鬆下來,他對著醫生離開的背影鞠了一躬,
“謝謝醫生。”
很快,沉睡著的薑盼淮被推了出來,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那張蒼白的小臉,方修燁心臟一陣一陣的發疼,
他甚至不敢將手撫上床,隻是安靜的跟在後麵,
轉入VIP病房後,幾名護士先是將儀器調試檢查好,然後兩個圍著薑盼淮,一個稍微成熟點的將藥瓶懸好掛在支架上,另外一個看著年紀不大,手上拿著一枚細細的針尖對準薑盼淮的手背戳下去,
她暗暗提了一口氣,
對準、推針、鼓針,
失敗了。
見狀,身旁的女人立刻擰起眉,
“你怎麼搞得?這都紮不進去?!我就說你們這些實習生乾活不利索,平時上的課都白上了?你是哪個學校過來的?你們老師沒讓你們練針嗎?”
被凶的那個實習生縮著肩,手指顫抖著拿著針,怯懦的回答,
“……練、練了的,護士長,而且之前我也一直都在練,但但……是,她的血管太細了……”
“細?這算理由嗎?這是人打著麻藥沒法醒著罵你,你要知道,如果今天你遇見的不是個昏迷的,你今天就被罵死了,懂嗎?”
實習生肩膀猛的往上聳了一下,半晌才再次道歉,
“……嗯,我知道了。”
方修燁被擋在人牆外邊,聽著前邊忽然傳來一陣低聲耳語,聽語氣,大概是在斥責的意思,
他擰眉,
“怎麼了?”
身後忽然響起男人的聲音,正準備再次下針的實習生手猛的一抖,差點又在人手背上戳個口子,
剛剛訓人的護士長轉過頭,臉上表情有所好轉,
“不好意思先生,因為這位小姐血管太細了,所以紮的不太準。”
方修燁斂眸,頭微微偏了偏,眼神睨著那個實習生上下掃了一遍,最後眼神落在她胸前的銘牌上,
上麵是她的名字與學校。
心下了然,
“實習生嗎?”
那個實習生聽見這句話明顯更緊張了,她猛的抬頭,極力解釋,
“是的先生,但是我一直都有在訓練紮針,雖然現在來實習可能訓練強度沒之前那麼大,但是我還是有抽時間練的!”
方修燁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麵前的護士長,低低道,
“還是您來吧。”
護士長動作頓了下,沒有感到意外,嗓音平平,回,
“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