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露出了鞋尖的小腳也沒法分辨孩子性彆。
澆花的水壺和皮球差不多大小,小孩子應該是提不動的。從窗戶裡看見的側影很纖細,應該是一個女人。窗戶能看見女人側影卻看不到孩子頭頂,孩子應該還小,至少個子不到窗戶高。孩子不大的話,女人可能還很年輕……江執言腦子裡忽然出現了連貫的劇情:
女人在花園裡澆花,孩子在花園裡玩球。調皮的孩子用皮球踢倒了放在石板路上的水壺,水灑了,小皮球也打濕了。女人可能罵了孩子也可能沒罵,她顧不上澆花的水壺和打濕的皮球,帶著孩子重新回到了房子裡。
小皮球把水壺撞倒時,孩子是不是也摔了?
膝蓋和手掌有沒有破皮?
是不是哭啦?
江執言什麼都不知道。
但他很想知道。
從畫麵上看,孩子還想離開屋子到花園裡呢,女人的側影彎著腰,應該是怕孩子再次摔倒。
孩子這麼著急,是想繼續玩球嗎?
不,可能是聽見了家門口的動靜,知道有人回來了。
整幅畫的視角,不僅是看畫人的視角,還是畫中人的視角。年輕的媽媽在家裡陪孩子,年輕的爸爸回到家看到了花園的情景,孩子雖然摔了聽見爸爸回來的聲音又急著往外跑,媽媽怕孩子摔倒彎腰護著……這幅畫是“爸爸”的視角。
江執言這樣理解著。
他覺得自己理解對了。
儘管“爸爸”沒有在畫裡出現,媽媽的樣子看不清,孩子也不知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江執言已經忍不住代入了自己。
江執言看起來不缺錢也不缺家人,江家人口可多了,和江執言同輩的兄弟姐妹都有好多個。
可江執言卻沒有家。
他有房子卻沒有家。
他可以買豪宅,豪宅裡卻沒有家人在等他回家。
江執言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可憐,他那麼會投胎,運氣也不錯,一輩子都不會缺錢花……但他沒有家啊!自從父母意外去世後,他就成了沒有家的“孩子”。
畫作的色調明明很溫和治愈,江執言埋藏在心底的傷心事卻被勾起來了。
他眼裡有水汽聚集。
他不想在顧峻和Jason麵前哭,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有蟲子飛進來了,真討厭。”
顧峻沒有戳穿江執言。
這幅畫的定義是幸福,卻把江執言惹哭了。顧峻對Jason說道:“看來你沒有理解透江總的需求,你再畫一幅新的——”
江執言聞言立刻放下了手,他上前一步擋在了畫作前。
“你又不是我,你咋知道Jason沒有理解透我的需求?不用畫新的了,這就是我想要的畫,我喜歡這幅畫。”
江執言說著還使勁拍了拍Jason的肩膀:“你真的是個天才,你一定會紅遍全球,會讓世界畫壇瘋狂的!”
為什麼要換一幅新的。
江執言剛才把自己代入到了“下班回家的爸爸”,把彎腰的側影代入了糖糖,他和糖糖有了孩子,他有了想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