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府,一如前幾日,高朋滿座,頭發花白的黃大車,此刻正與兩個兒子以及賓客一道,聽黃家老三黃?吹噓建康之行。
“不是我膽小,侯逆的兵馬,著實厲害!”
“那時是混戰,我們十五個,對麵十個,你們肯定會說,我這邊多五個人,贏定了,是吧?”
見賓客們點頭,黃?一拍案:“鬼喲!這幫人騎在馬上,比猴兒還靈活,騎射那叫一個準,二十步距離,專門射臉射喉嚨!”
“當麵對衝,我們這邊就被射中十個,他們一個都沒中箭!”
聽得如此凶險,賓客們緊張起來,黃?又說:“不過還好,都穿著重甲,戴著兜鍪,頓項護著喉嚨,又有鐵麵...”
黃?在臉上比劃了一下:“多虧了有鐵麵,不然,我都被射死了。”
“那後來呢?”有賓客忍不住問,黃?回答:“後來?後來就是混戰,你追我,我追你,我這邊,傷了十個,才殺了對麵四個。”
“剩下六個呢?”
“跑了,他們的馬厲害,能吃疼,又跑得快,我們追不上。”
賓客們正惋惜,黃?話鋒一轉:“不過,梁郎從旁邊抄了過來,帶著隨從一起,挺著馬槊硬衝,愣是把剩下六個刺死。”
眾人驚歎:“馬槊如此厲害?”
“當然厲害,捅啊!加上馬的衝勁,莫要說重甲,就是兩重甲都吃不住。”
“那三郎為何不用槊呢?”
“我用槊?那玩意長度至少一丈八,分量十足,舞一會還行,打仗時可是要從早打到晚,這馬槊舞一天,胳膊還抬得起來?”
黃?喝了一杯酒,感慨:
“也隻有李郎、梁郎他們,才能把馬槊使得好。”
聽到黃?提到‘李郎’,賓客們愈發來了興致:“聽說,皇帝給李郎賜字了?”
“對,是詩經裡的...維楨二字,就是棟梁的意思,哎喲,這可是殊榮啊,滿朝文武,都沒幾個得陛下賜字的。”
其實這是因為李笠出身寒微,連書都沒讀過,成年了還沒取字的緣故。
不過賓客們大多不懂,反正就知道黃大車的女婿李笠,如今可不得了。
席間不住誇黃大車慧眼識英雄,有了這麼個前途無量的好女婿。
黃大車氣色大不如前,但精神尚可,見賓客們誇女婿,心中當然高興。
當然高興,女婿如今封侯,做了父母官,還得天子看重,前途無量,那麼不光杜氏和黃四娘有了保障,黃家也會跟著沾光。
見老三跟著李笠去建康一年多,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而且還得朝廷封了將軍,叫什麼“侯騎將軍”,班秩五班。
他不太懂,但知道兒子出息了,將來會更有出息,自然高興不已。
女婿再出色,終究不是兒子,雖然以李笠的品性,不會對黃家見死不救,但總歸是得兒子有出息,黃家以後才有前途。
酒過半巡,氣氛合適,有些話,這個時候就可以說了,黃?看看父兄,又看看賓客,開始講一些“內幕消息”。
“說實話,異地為官,這是定製,此次陛下開恩,特許李郎回家鄉當官,總不是無緣無故的。”
“李郎,要在鄱陽大乾一場,給朝廷多繳納賦稅...你們彆怕,不是加稅,而是....”
賓客們就是想知道“而是”是什麼,一個個抖起精神,側耳傾聽。
有傳言,李笠此次上任,是要給朝廷弄錢,弄很多的錢。
考慮到這位一貫的神奇表現,以及喜歡帶著人‘一起發財’的事實,大夥認為自己發財的機會來了,問題是,有沒有這資格。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升天資格的黃家,當然是大夥巴結的對象。
“鄱陽新平的白瓷,樂平的銅,如今有名了,但是,還不夠。”黃?笑眯眯的說著,“李郎,要把這兩個買賣做大,但不是吃獨食。”
“李郎既要讓朝廷發財,也不忘帶著父老鄉親們一起發財,具體怎麼做,我可不敢亂說,不過呢,說個大概,倒是可以的...”
“簡而言之,就是希望父老鄉親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黃大車默默聽著,很快又想到女婿李笠。
他沒看走眼,李笠果然發跡了,不過黃大車聽不懂女婿的一個個官職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