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士開乾掉了趙郡王高睿,氣焰愈發囂張,權傾朝野,任人唯親,荒淫無恥,與胡太後的奸情為人所知,引來許多人的不滿。
所以婁定遠樂見對方倒黴。
現在,雖然婁定遠不清楚斛律光怎麼會與和士開杠上,但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即便和士開這次還許諾,一旦事了,他能做尚書令,但婁定遠絲毫不動心,因為他平判斷斛律光很可能會斬草除根。
斛律光抗命,率軍回京,此舉形同逼宮,皇帝即便不好發作,但內心必然痛恨異常。
所以,婁定遠認為斛律光解決了和士開後,必然要廢了高緯,立其弟琅琊王高儼為帝。
雖然斛律光的女兒是當朝皇後,但這不代表著斛律光會護著女婿。
要知道,高百年(高演太子)也是斛律光的女婿,可斛律光一樣擁護高湛以高演皇太弟的身份稱帝。
還任由高湛殺害高白年,導致高百年的王妃、斛律光的女兒絕食而死。
再說,斛律皇後似乎不得皇帝寵愛,所以,翁婿之情恐怕已所剩無幾。
婁定遠想到這裡,愈發堅定起來:一會,他就要向斛律光表明態度,作為前導,叫開城門,讓斛律光帶兵入城。
之後,就是殺和士開,廢立皇帝。
如此一來,和士開送他的金銀珠寶和美人,不用還回去,待得帝位更替,高儼當了皇帝,他作為功臣,又能受賞。
這就是一舉兩得!
前方有騎兵攔截,婁定遠讓人表明身份,對方讓開,並派人帶路,他和隨從繼續前進。
過了草橋,隻見眼前曠野裡兵馬如雲、旌旗如林,陽光下,無數甲士之中大片寒光閃爍,肅殺之氣迎麵撲來。
那一瞬間,婁定遠忽然有些心悸。
他作為勳貴子弟,曆任顯職,也曾統帥過千軍萬馬,但從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被軍中肅殺之氣震撼。
婁定遠策馬前進,所到之處,都是披堅執銳的兵卒,而這些兵卒身上所穿鎧甲十分特彆,如同龜殼。
好像是一整塊鐵板打造,穿在身上,給人以大腹便便的感覺。
因為鎧甲表麵光滑,所以反射著陽光。
大量鎧甲反光,遠遠看去,就如同陽光下的水麵,波光粼粼。
婁定遠記得鄴城鎧甲作坊製作的鎧甲中,並無如此形製的鎧甲,斛律光率軍出征時,將士並未穿著如此鎧甲。
所以,這種鎧甲是繳獲自南賊?
婁定遠心中疑惑,來到一處大帳前,下了馬,向前走去。
引路的兵一言不發,悶頭走路,他有些不快,但情況特殊,不好發作。
走著走著,婁定遠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大帳就在眼前,卻沒有人來迎接,婁定遠不以為意,跟著引路的兵向前走。
就要進帳時,他忽然想起哪裡不對勁:這一路過來,所見的將領之中,沒有一個認得的,全是陌生麵孔。
這不對勁,因為斛律光麾下諸將,以及許多裨將,他基本上都認識,但現在,似乎沒見熟麵孔。
心中疑惑的婁定遠,走入帳內,光影交錯之際,眼睛一花。
待得眼睛適應了帳內的陰暗(相對外麵而言),婁定遠看到帳內有不少人,而其中一個是老熟人。
司馬消難。
司馬消難是司馬子如之子,司馬子如是高歡(婁定遠姑父)的故交,所以司馬消難和婁定遠是“自幼”的交情,在懷朔鎮就認識了。
如今熟人就在眼前,婁定遠愣住了:你不是逃去南方了麼?怎麼會在這裡?
隨後他反應過來:莫不是迷途知返,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
婁定遠如是想,隨後看向上首。
上首一人坐在胡床上,身著龜殼甲,年約三、四十歲,樣貌平平,但是,他不認得此人。
這個人不是斛律光。
其人氣勢非同小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多年未見,阿兄彆來無恙?”司馬消難用鮮卑語說道,純正的懷朔口音,婁定遠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位,是楚國天子。”司馬消難為婁定遠介紹起上首之人,婁定遠聞言瞳孔一縮,腦袋一片空白。
楚國天子?李、李笠?
這是怎麼回事?
他愣愣的看著上首,司馬消難隨後為李笠介紹:“陛下,此為齊國臨淮王,婁定遠,其姑母,為武明皇後。”
“喔,原來是齊國臨淮王,久仰大名,幸會,幸會。”李笠笑道,口中說的是鮮卑語,同樣是懷朔口音。
畢竟段玉英也是懷朔(鎮)人。
他站起來,一臉笑意:“臨淮王遠道而來,不知給朕帶來什麼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