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兒子的命沒保住,家裡也沒錢買‘恤’,也就是沒錢免役。
於是吳氏不得不以女丁身份服吏役,在縣廨幫廚,幺子李笠要頂李二郎的吏役,終日捕魚累得要死要活。
一家人哪裡有多餘時間去捕魚賺錢還債。
現在,債主不通融,距離年底隻有一個多月,吳氏琢磨著就算賤賣魚池中的魚兒,也湊不夠錢還債。
還不了債,債主就會把魚池收走。
雖然房子還在,李家的日子也能過下去,但這就和種田的沒了田一樣,日子隻會越過越差。
這年頭雖然許多人也養魚,魚價不高,然而魚池養魚是比出船捕魚要賺錢的營生。
更彆說李家如今就李笠這個“偽半丁”,還得靠魚池養魚作為主要收入。
而且平日捕魚,若有魚池,可以把魚兒暫養在魚池,慢慢出售,否則急著當日賣魚,必定賣不出好價錢。
如果魚池沒了,李家也就徹底沒盼頭了。
吳氏說著說著,心如刀絞,卻欲哭無淚,李笠觸景生情,沒顧得難受,想了想,問:
“娘,如今連本帶利,得還多少錢?”
吳氏回答:“四萬錢,以好錢記。”
好錢指的是完好的銅錢,李笠聽後無語,不是他被嚇倒了,而是琢磨四萬錢在這個時代處於什麼“價位”。
大概二十多年前,梁國大規模發行鐵錢(鐵五銖),因為鐵賤銅貴,所以一文銅錢(銅五銖)在民間頂數文鐵錢(鐵五銖)。
放債的當然精明,借契上的錢數都強調還的時候要還“好錢”(好銅錢)。
而四萬錢,即四萬文錢,按一千文為一貫計,就是四十貫,亦或稱四十緡。
貫和緡,都是一千文的意思,李笠得劉德才教育,知道兩個字的用法有講究:
這個時代,一萬錢以下,以千文為單位換算、計數時,人們習慣用“緡”,譬如九千錢是九緡。
一萬錢以上,以千文為單位換算、計數時,人們習慣用“貫”,譬如兩萬錢就是二十貫。
李笠無法將當前幣值和後世幣值聯係起來,卻知道一匹普通的代步騎乘馬,在鄱陽大概賣二萬錢左右。
不久前,同村一戶富裕人家建了座新瓦房,花了三萬錢左右。
而村裡許多村民家裡若遇到急事,能夠不變賣財物、不借錢就直接拿出三、四千錢的家庭,能過半都不錯了。
白石村是一個普通的漁村,大半村民家境普通,那麼三、四千錢這個數字,可以看成鄱陽郡許多普通百姓家庭的平均積蓄水平(不是收入水平)。
以這個參照標準來看,李家欠的四萬錢(連本帶利),大概是十戶平民家庭的積蓄(不含固定資產),價值等於一座新瓦房。
這錢看起來很多,卻也很少,因為據說那些富貴人家,平日裡吃一餐,就值數千錢。
貧富之懸殊由此可見,很可惜,李家不是富貴人家,如今剩下的短短時間裡想要籌錢還債,按常理來說,很難。
李家最值錢的家產就是魚池,若是按時價出售魚池,所得不止四萬錢,但魚池已經作為抵押,無法變賣。
其他家產即便變賣,必然是賤賣,值不了多少錢。
賣房子倒也行,用自家房屋保自家魚池,大不了一家人在魚池邊上守夜小屋擠著住,隻要保住魚池,就能保住希望。
然而同村沒人買李家的房屋,外人也不會來買,在村裡放高利貸的呂掌櫃倒是會買,但必然是趁火打劫。
看來,是沒辦法了麼?
和欲哭無淚的吳氏不同,李笠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心中喊道:不,我有辦法!
他信心滿滿,決定要給吳氏一個驚喜:“娘莫要擔心,孩兒有辦法賺大錢還債。”
吳氏看著兒子,苦笑著,沒把這話當回事,認為兒子這麼說是為了寬慰她,李笠也不多說,躍躍欲試。
在後世,沒有門路的普通人想發大財可不容易,但現在不一樣。
他常看曆史,曆史的主角,回到過去之後,都是輕輕鬆鬆賺到第一桶金。
譬如最流行的燒沙子做玻璃,短時間就能發大財。
沙子到處都是,做玻璃還不簡單?
李笠越想越高興:我也要燒沙子做出玻璃器具,以此賺錢還債。
三日準備,三日試驗,三日出成品,三日變現。
最多也就十二日,就能賺許多錢,要是搞不定,我名字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