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山穀的路很長,哪怕是坐車都要花一個小時。

戶川徹坐在副駕駛,開車的是他的副官,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臉上帶著點雀斑,性格還算活潑,但是也最怕痛,在場的所有人中大概隻有他帶的止痛藥最多。

“長官,你又寫遺書了嗎?”副官問,乾笑幾聲,“這好像是第……”

“十五封。”戶川徹回答。

副官:“哦,對,長官你是有父母的,所以你是把遺書托人轉交了嗎?”

戶川徹搖頭:“沒有,我帶在身上。”見副官看過來,戶川徹淡淡道:“我遺書是寫給自己看的。”

“也對,”副官一打方向盤,“長官你應該跟你的父母有十三年沒見了。”

戶川徹:“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

副官撓撓臉,“因為隻有你有父母,好像還有個弟弟,弟弟是那個傳說中唯一的雙S級超能力者,未來的‘救世主’,現在距離他二十歲能力巔峰好像還有三年,到那個時候——”

副官露出了有些憧憬的表情,“麥克羅可以被全部消滅,我們的生活……”

“你想這些乾什麼?”後座有人打斷了他,看過來的視線冷冷的,“光輝的未來必定會到來,但是我們看不到,也沒必要去想象這件事,萬一因此而生出怯懦之心……”

副官露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我也沒打算活著回去,也不會臨陣脫逃。”

於是話題最終轉回了戶川徹的童年,一個自然結合誕下的孩子,在這個世界大概比曾經的大熊貓還要珍貴。

“童年?”戶川徹的神情有點冷淡,他很少去回憶這些事,但現在想想,過往的記憶竟然還算清楚,“沒什麼特殊的,父母會從工廠帶速食罐頭,父親會教我折紙飛機……但是折的不好,還有名……”

戶川徹咽下了即將出口的“名字”二字,看向前方的茫茫雪原。

副官聞言有些失望,“聽起來跟那些育嬰倉的工作人員沒什麼區彆。”

——像副官這種由體外受/精,在育嬰倉中長大的孩子,都是由那些工作人員統一照顧的。

他又問:“那你的弟弟呢?”

戶川徹扒拉自己的回憶,“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覺醒超能力,大概是個會跟在我身後叫哥哥,然後嚷嚷未來要當畫家的小孩子。”

副官“哇”了一聲,“這是還是和平時期的職業,那他肯定能夢想成真,畢竟眼前這種糟糕的情形會終結在他手上。”

戶川徹聞言很淺很淺的勾了一下嘴角:“你說的對。”

副官又問:“那長官你呢?你的夢想?”

戶川徹:“開家店?賣吃的,因為他小時候太挑食了,連過生日的時候都許願要我以後養他。”

戶川徹驚覺自己說的有點多,他閉上了嘴,又轉而看向副官:“你呢?”

“我?”副官猶豫了一下,又笑了幾聲:“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戶川徹:“當個音樂家?你之前不是在寫歌?”

副官笑的更誇張了,“隨便寫著玩的,哈哈,隨便寫的。”

身後忽然傳來兩聲重重的咳嗽,副官眉毛一皺,大聲道:“知道了!都要死了說說怎麼了?!”

緊跟著他一踩刹車,輪胎在地上劃過長長的痕跡,最後停在了山穀的入口處。

副官斂起笑容,整個人像是被堅冰封了層,就這麼漠然坐在座位上。

“到了。”他說,率先開門下車,背上了裝滿止痛藥的包:“接下來的路車開不進去,我們步行過去。”

其餘幾人也陸陸續續下車,氣氛一下子冷肅下來,就像是雪原上刮過的凜冽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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