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萊歌劇院芭蕾舞團在鬆城首場演出落幕後,當晚國內珠寶品牌L.S放出了一條廣告。
海報上的年輕女人穿著演出時的芭蕾舞裙與足尖鞋,頭頂的王冠熠熠生輝,蹲身低頭做出了謝幕的動作。而畫麵另一側的深色幕布旁站著一個男人,他手裡拿著一個打開的戒指盒。
顯然,這是一條為半個月後的情人節做準備的預熱宣傳。
一部分人看到這張海報的第一眼,下意識認為這肯定與最近的芭蕾巡演有關,甚至以為圖片上的就是那位華人女首席,而另一部分人則認出這位代言人是最近一位頗具熱度的女明星。
當晚至第二天早上,L.S的官網訪問量達到了新高。
……
第二天清晨,談聽瑟被生物鐘催促著醒來。
按照習慣,這時候她本來應該立刻起身做一套瑜伽喚醒身體,然後再去洗漱、吃早餐、跳舞。但或許是意識到自己久違地身處國內,又呼吸著故鄉的新鮮空氣,她難得地裹著被子賴床五分鐘,一臉的眷戀與愜意。
雖然她現在一心撲在芭蕾上長期身在異國,但這畢竟是她長大的地方。
談聽瑟抱著被角閉眼深呼吸,默默在心底補上後半句話——即便在長大的過程中,成長也帶給了她很多傷痕。
意識到情緒有消沉的趨勢,她掀開被子下床將窗簾拉開,坐在床邊毛絨絨的地毯上開始舒展身體。
收拾好自己後,她下樓和談捷一起吃早餐。兩人一個要去公司一個要去劇院,早餐和出門的時間差不多重合。
“二叔,早。”
“早啊,小瑟。”談捷笑眯眯地放下杯子,“好些朋友都發信息跟我誇你,我也讓秘書看了,專業或非專業的人士都對你讚不絕口,你真該看看他們是怎麼誇你的。”
談聽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要是真看了,估計我就該驕傲了,有你、嚴致和葛歡轉達給我就足夠了。”
其實她並沒有去過多關注褒獎的習慣,相反,她總是去看每次演出後觀眾和業內人士的各種批評,然後一遍遍地練習和矯正所有不足。
雖然很多進步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但這的確是她緩解焦慮、將批評化為鞭策動力的一種方式。
“那有什麼。”談捷不由分說地護短,“優秀的人有驕傲的資本。”
談聽瑟又笑了笑,沒說什麼。
“對了,你之前說你幫凡頌珠寶做了代言?”談捷問。
她點點頭,“隻是拍幾張海報,不會有後續活動。嚴致說凡頌今天就會把廣告放出來,但不知道大概是什麼時候。”
“好,到時候我也看看。”
談聽瑟低頭繼續認真吃早餐。
這些事她並不怎麼關心,對她來說更重要的是今晚及之後的每一場演出。至於廣告的事嚴致那邊依然會處理,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隻不過一頓飯還沒吃完,嚴致就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小瑟,有件事必須告訴你。”嚴致開門見山,語氣有些嚴肅,“L.S珠寶昨晚發了新品廣告,跟我們的方案撞車了。”
談聽瑟一怔,“那現在該怎麼辦,重新籌備嗎?”
嚴致既然這麼說,就證明兩邊廣告撞車撞得很厲害,凡頌內部肯定也已經開會商討過了。
“凡頌給我的解決方案是按原計劃投放,我同意了。”
“那就按照你的計劃來吧。”
“你可能不明白,廣告撞車之後肯定會有人拿這個做文章,媒體會拿你們做對比,也會對你有一些非芭蕾方麵的關注。”
談聽瑟問:“給L.S代言的是什麼人,也是芭蕾演員嗎?”
“不,是一個女明星。”
她笑笑,“既然不是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我和她不身處於同一個行業,我也不在乎彆人對我芭蕾水平以外的評價。”
聞言,嚴致歎了口氣,“抱歉,小瑟。我會查清楚是誰把消息泄露給了L.S,也會讓公關團隊妥善處理後續。既然已經撞車,凡頌肯定越早發越好,你今天就安心排練,不要去關注網上雜七雜八的消息。”
“放心吧。”談聽瑟失笑,反過來催促他,“你的損失可比我大,還是趕快去忙吧,我也要準備去劇院排練了。”
凡頌作為嚴致手裡的產業之一,這幾年一直不溫不火,前段時間推出的係列也反響平平,這次情人節前的新品發售風格大改,算是一次試水,卻沒想到又碰上這種“意外”。
談聽瑟替嚴致歎了口氣,正準備掛電話,冷不防又聽見電話那頭的人道:“小瑟,你知不知道L.S屬於哪個公司旗下?”
她動作一頓,心裡卻隱隱有了預感,“哪個公司?”
片刻後,嚴致答:“陸氏。”
**
陸氏頂層格外安靜,整層樓從今早上起就籠罩著低氣壓。
馮苛走到緊閉的辦公室門前,硬著頭皮敲了三下,“陸總。”
“進來。”
他推門而入,在辦公桌前站定後遞過去一個平板,“陸總,您看看這個。”
屏幕上幾張海報並列,一張是昨晚L.S剛剛發布的廣告,而另兩張……
陸聞彆目光微凝,擰眉將第二張圖片點開後越發看清了圖上女人的模樣。哪怕隻是一個半閉著眼的側臉,也足夠他證實猜測。
是談聽瑟。
黑色背景的畫麵上方垂落著兩根銀色鏈條,縱身大跳的芭蕾女舞者如同被鏈條牽引著向前晃蕩。她身上穿著濕漉漉的古典式舞裙,無數鑽石般的水珠隨著動作飛濺在四周宛若夜幕星辰,讓她看上去像一隻落水後抖動羽毛的天鵝。
構圖、光影、色彩都沉靜而瑰麗。
而第三張可以說和第一張L.S的拍攝創意格外相似。隻不過第一張圖是謝幕近景,第三張圖片裡舞台離鏡頭很遠,但有一隻離鏡頭極近、拿著鑽戒的手,依靠視覺錯位的原理讓台上謝幕的舞者如同單膝跪在鑽石上。
後兩張是凡頌的宣傳海報。
“L.S和凡頌的廣告發布時間隻相隔11個小時,現在撞車的事已經上了熱搜,網上什麼說法都有。”馮苛適時解釋,“我剛才讓人問了L.S,那邊說……”
陸聞彆放下平板,冷眼往後一靠,“說什麼。”
“說設計總監得到了凡頌的內部消息,所以也想借巡演的東風,為發售的新係列製造熱度。最後他們拍板改了營銷方案。”馮苛額頭冒出了細汗。
本來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拿到陸聞彆麵前說的,但誰讓事情關係到了那位談小姐呢?
L.S給的理由想儘了措辭,卻也改變不了惡意競爭的本質。
陸聞彆臉轉向窗邊,捏了捏眉心。
“輿論怎麼說。”剛問出口,他又徑自傾身拿起平板點開,儼然一副準備親自過目的架勢。
馮苛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冷著臉的模樣,還是三言兩語地做了總結:“有人猜測到底是哪家在惡意競爭,然後……不少營銷號把兩個代言人放在一塊兒比較。L.S買了不少水.軍和通稿,一直在控製著輿論對他們和代言人有利。”
他說完後,辦公室裡就陷入了安靜。
陸聞彆垂眸一言不發地滑動著屏幕,明明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馮苛卻覺得辦公室裡的氛圍越來越壓抑,甚至他大氣都不敢喘。
大概看了幾分鐘,陸聞彆扔了平板站起身,抬手取下掛著的西裝時動作又驀地一頓。
馮苛抬眼打量,卻隻能看見男人背對著自己,默然地站在窗前,不知在沉吟什麼。
“撤了。”
兩個字冷不防被拋出來打破寂靜,男人嗓音冷得徹底,仿佛凍住了欲來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