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這三個字,仿佛把每一條路都堵死了,使一切都無法再推進一步。她在隔絕每一條能夠通向她的、讓他和她建立聯係的可能。
陸聞彆微怔,下一秒不自覺抿緊唇線。
這界線劃清得太徹底,讓他隱約有了一種直覺——如果他們談及的內容就此止步不前,如果他不再說點彆的什麼,可能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眉頭一鬆,若無其事地裝作沒聽到她剛才的話,“你前麵問了那麼多問題,是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
聞言,談聽瑟依舊直視著他的眼睛,微微咬緊的牙關和用力握住的手指一起鬆開。
“你真的覺得,我是在找你要問題的答案,或者說我還在意這些答案?”
“那是因為你已經用自己的臆測代替了我的回答,還對此深信不疑。”
“臆測?”她冷笑。
“既然我沒有真的做出選擇,你怎麼能斷定我會選擇什麼?”陸聞彆緩緩道,“那些話是我口不擇言,我也承認,從過去脫身是我道歉的理由之一,但不是唯一。”
他冷靜到近乎冷血殘忍地剖析自己,哪怕有些話現在說出來對於百害無一利,卻依舊選擇將條理擺在她麵前,妄圖用最後這點可笑的理智來證明什麼。
安靜開始蔓延,最終沉默又被他打破。
陸聞彆低聲道:“不僅僅是因為愧疚。”
以為她死了的那段日子裡,愧疚越來越沉,催生出了不甘,原本三分的心動也被磨成了七八分。
等她“死而複生”,發酵的感情就隨之變得鮮活。
談聽瑟一怔,僵硬地控製住表情,才沒蹙眉後退一步。
對視之中,她隱約預感到了什麼。
“我那晚的確喝醉了,”陸聞彆喉結微微滾動,決定開口的一瞬,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驀然鬆開,“但我沒有醉到看不清麵前的人是誰。”
“你現在說這些,是想乾什麼。”
剛才彼此咄咄逼人時談聽瑟沒有移開眼,現在卻冷漠地錯開目光,不為所動地開口。
“兩年半前你年紀小,做事衝動情有可原,但我年長你十歲,理應更理智,卻犯了跟你一樣的錯。”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伸直,緩解過度用力的僵硬,“你覺得誰更可恨?”
這就是他自始至終的想法。
話音剛落,談聽瑟驀地轉頭盯著他,一副根本不在意他剛才說了什麼的模樣,冷聲質問:“我問的是你現在說這些,到底想乾什麼。”
“隻是想告訴你。”這話出口時,陸聞彆隻覺得自己虛偽。
談聽瑟嗤笑,不斷騰起的怒意終於炸開。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或許是因為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久到她已經說服自己不再去在意的時候,卻收到了這些遲來的歉意與“反省”,讓過去深陷痛苦的她成了個笑話。
“現在你說這些,那過去的我到底算什麼呢?”
“如果你認為你自己更可恨,為什麼當初不譴責你自己?或許你習慣了自己穩操勝券,就喜歡看彆人一副天塌了的樣子?你真的是在自責?對我惡語相向,好像一切錯都在我,這就是你自責的方式?”
“定力不夠犯了錯,現在說這些隻會讓你像一個偽君子。”
“偽君子”三個字,一字一句,仿佛用儘最後的力氣與情緒。
談聽瑟沒給他回應的時間,隻是自顧自地將這些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每個字都包含著尖銳的怒氣與指控,瀕臨歇斯底裡的危險邊緣。
她胸口起伏,眼眶酸脹。
陸聞彆定定地望著他,神色從最初的怔忡漸漸變為難言的晦暗,眸光複雜澀然地凝在她臉上。
最終,他微微張口,卻隻是極緩地叫了她一聲,“……小瑟。”
“彆這麼叫我。”談聽瑟飛快反駁,控製不住退後一步,“請你彆這麼稱呼我。”
陸聞彆轉變成這種態度,又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但不論如何,她還是那個想法——那又怎麼樣呢?
說得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
她不想再麵對他,也不想再麵對這種深掘過去的對峙情形。
“到此為止吧。”談聽瑟重新戴好帽子,聲音輕而低,好像要蒸發在夏夜的空氣中,“我現在的生活很好,過去發生的一切我也全都不在意了,包括你。”
“陸聞彆,我們以後彆見麵了。”
說完,談聽瑟毫不留戀地轉身。
見她要走,陸聞彆下意識地伸手想攔住。然而指尖剛觸及衣袖,她就驀地回身乾脆利落地把他的手揮開。
他手一僵,停在半空。
她沒再看他,壓低的帽簷隔絕了最後對視一眼的可能。
夜色中,穿著珍珠白絲綢襯衣的女人像一抹輕輕溜走的月光,起初他尚未感知到什麼,下一秒那月光仿佛是從他心上淌過,殘留的痕跡又燙又冷。
他慢慢收回手,沉默地看著她坐進車裡,然後被駛離的車帶著離開。
-陸聞彆,我們以後彆見麵了。
不是從前的“陸大哥”,是“陸聞彆”。
與其說是年少的她長大了,不如說是年少的她永遠留在了過去。
陸聞彆停在原地久久未動,眼底浮現出幾分自嘲與苦澀。
那他呢?他想觸碰的,到底是過去的她,還是現在與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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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娛樂版的新聞來說,通常經濟類新聞所受到的關注要低一些,隻不過當兩者結合之後熱度就變得不容小覷。
L.S剽竊廣告創意的事定論後股價大跌,即便重新換上了新的代言海報網友也不再買賬,連帶著孫思思也被波及。後者的工作室隻好發聲明表示舞者謝幕的廣告圖並不是最初拍攝的那一版,以此再次佐證L.S的惡行,也證明了自己的無辜。
作為投資方與控股方,陸氏前段時間的投資打了水漂,股票也相應地受到了影響。
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張照片被曝了出來。
照片上的男女背影模糊,但從並肩而行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來看,顯然兩人是非常熟悉的關係。
爆料的媒體點明了身份——巴黎加萊歌劇院芭蕾舞團的華人女首席、談氏集團的千金,以及陸氏集團的年輕董事。
而在這之前,嚴家少爺曾是這位女首席的緋聞男友,後者也剛剛為嚴氏旗下的凡頌拍攝了廣告,眼下L.S的剽竊風波、L.S與陸氏股價下跌的消息仍鬨得沸沸揚揚。
網友紛紛腦補出了各種戲碼。
【演出結束後親自去接,甚至沒在車裡等親自去了員工通道,還是在這種節骨眼兒……要說是普通關係我怎麼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