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我會來(2 / 2)

沉浮你懷中 荔霧 11492 字 8個月前

“你要是難受,就罵出來發泄發泄吧。”

談聽瑟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一時沒有開口。

難受?雖然的確對諾埃的所作所為感到厭惡,但她卻更多地感受到了某種近乎羞恥的挫敗感。

她不想承認自己總是識人不清。從前理所當然地在心裡美化了陸聞彆的性格與動機,在這之後又因為諾埃刻意展現出的一麵而對他不設防。

為什麼就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呢?為什麼總是敗給這種似乎能引導她、讓她依靠、有閱曆的男人?

想到這,談聽瑟驀地愣住。

她突然不敢再去深想這兩個人的相似之處,或者她對諾埃產生好感有沒有什麼彆的誘因……

“你怎麼不說話?是睡著了嗎?”科琳的聲音如遠及近似地回到耳畔,讓她頓時清醒過來。

“沒有,剛才突然走神了。”談聽瑟輕咳一聲,原本膨脹的傾訴欲因為剛才產生的聯想而偃旗息鼓,“我不難受,隻是覺得膈應,你剛才罵的那一通也算替我發泄了。”

這一通電話一直聊到兩人困了才結束。

第二天談聽瑟如常地早早到劇院訓練,但諾埃卻並沒有來。據多麗安說是因為劇目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是真是假她無從得知,也猜不出這是否又是對方的手段之一。

她沒辦法,隻能等。

……

下午,舞團裡的一部分人按照劇院安排參與某支公益短片的拍攝。

十幾個穿著tutu裙的年輕女人在秋日冷風中麵色如常地舒展肢體,直到一個長鏡頭拍完,才紛紛露出怕冷的模樣,忙不迭地披上了外套。

“那位是?”看到某張熟悉又出挑的東方麵孔,秦安文轉頭問旁邊的助理。

雖然妝容掩蓋了五官與輪廓原本的特色,但她還是一眼認出那是昨晚好心扶了自己一把的小姑娘。

助理答道:“那是劇院芭蕾舞團的女首席之一,是個中國人,您之前看過她的演出,這次拍攝籌備時您還過目了她的資料。”

“怪不得這麼熟悉。”秦安文恍然,驀地心生好感,剛想開口說什麼,忽然又想到了彆的,於是問,“對了,諾埃最近在忙什麼,我聽說是又在為某個劇院編排新的劇目?”

“是的,正好就是加萊歌劇院。”

她笑了,“那還真是有緣,說不定他跟這位談小姐也認識呢。”

說完她沉吟片刻,從一旁抽出一張邀請函,乾脆利落地寫下幾個字,“一會兒你把這個給她。”

“好的。”助理接過。

外景拍攝完畢後,談聽瑟換回自己的便裝準備跟著其他人一起回劇院,沒想到卻被一個穿著西裝套裙的法國女人單獨攔下。

對方遞過來一張薄薄的信封,客客氣氣地說明來意,“秦女士說一直很喜歡您的表演,所以想邀請您參加她投資舉辦的環保攝影展開幕式。”

談聽瑟看了眼停在不遠處的轎車,驀地想起從其他人口中聽說到的事——這次公益短片拍攝的投資人姓秦,是一位嫁給了法國富商的華裔女士,熱心於慈善事業。今天之所以會來,大概是象征性地出麵看看拍攝情況。

隻不過……

談聽瑟同時也想到了這位秦女士和諾埃之間的關係,心情頓時格外複雜,下意識懷疑對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她不動聲色地伸手將邀請函接過,“是我的榮幸。麻煩替我轉達對她的謝意。”

“恐怕應該是我向你表示感謝才對,談小姐。”身後忽然接連響起車門打開的動靜與腳步聲,她回頭望去,看見一位穿戴都格外法式的女士在不遠處站定。

談聽瑟有點詫異,不會這麼巧吧,這不是昨晚撞著路燈的那位嗎?隻不過現在看上去已經沒有分毫的狼狽了。

“……秦女士?”她遲疑道。

秦安文笑了笑,朝她伸出一隻手,“昨晚的事再次謝謝你。”

“不客氣,”談聽瑟抬手回握,“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秦安文不置可否,指了指那張邀請函,“這個就當作我的謝禮吧。開幕式我邀請了許多名流,結交人脈對你的事業來說有利無害,你這樣優秀的舞者值得被更多的人所注意到。”

這番話並不婉轉,但也不算冒犯,是十分直截了當的行事風格,以及上位者略顯強勢的口吻。

談聽瑟微微笑了笑,“謝謝您的好意。”

或許今天秦安文真的單純隻為感謝昨晚的事,事情未知全貌,她不想往不好的方麵猜測,但或多或少受到了一點影響。

見狀,秦安文有點意外。麵前這小姑娘不卑不亢又沉得住氣,甚至臉上都看不見什麼驚喜的神色,如果換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喜出望外了。估計要麼是城府深,要麼就是家世優渥、眼界和心氣兒高,看談吐舉止應該是後者。

她好感直線上升,又拉著談聽瑟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最後提出要送她回劇院。

“還是不麻煩您了。”談聽瑟婉拒。

“反正我也要去劇院見你們的藝術總監,正好順路。”秦安文道,“而且我們投緣,路上可以再聊聊。”

這下沒有理由再推辭,她隻能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

回到劇院後兩人分彆,談聽瑟剛回到教室科琳就匆匆迎上來,壓低聲音問她:“談,是秦女士送你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

“我聽其他去拍攝的人說的。她為什麼送你?是不是因為……?”

“我覺得她應該不知道這件事。”談聽瑟搖頭,接著把昨晚的“車禍”和邀請函的事一起說了,“路上我們還聊了彆的,我提了點職場女性權益的問題,稍微往那個方向試探了一下,她的反應也很平常。”

“那這事也實在太巧了。”科琳嘀咕。

談聽瑟無奈地點頭附和。確實太巧了,雖然秦安文順路送她隻是一件小事,她也問心無愧,但事情發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彆人要是多想她也無法阻止。

想到伊蘭,她神色慢慢嚴肅起來。

雖然她一點也不想見到諾埃,但是為了掌握證據儘早解決這件事,她隻能期待他儘快來劇院。

可事與願違——整整三天,諾埃都沒有出現。

**

傍晚,巴黎車流擁堵。

秦安文匆匆趕到咖啡館時已經離約定的時間遲了十分鐘,即便如此,走到門外時她依然停下來數秒平複呼吸,同時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與姿態。

然後侍者替她拉開門,把她引向位置私密的卡座。

那裡已經坐著一個人了。

是一個男人。同樣是東方人的麵孔,隻不過眉眼深邃,垂眸看腕表時陰影滑入眉骨下眼窩的凹陷處,勾出幾分沉沉的冷淡。

他西裝筆挺,輪廓明晰利落,臉兩側有微微凹下的線條,略顯清瘦冷峻,卻因此顯得麵部線條更加立體。

聽見動靜,他抬眼,不疾不徐地將手重新搭回身側的扶手上,眉心略顯不耐的褶皺漠然舒展開。

“抱歉,我遲到了。”秦安文目光有瞬間的動容,很快又變得複雜。

拿著手包的那隻手不動聲色地收緊,最後她卻隻是笑了笑,好像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隔閡,但這笑容同樣也生疏到了極點。

男人點點頭,沒什麼表情,“坐吧。”

秦安文默然地在他對麵坐下。明明電話裡交談時好像還有幾分母子間天然的磁場,但時隔幾年後再見,一切都變得僵硬了。電話裡她要求他來的強硬似乎也跟著消失無蹤。

“你什麼時候到的?”

“昨天。”

“昨天?那怎麼今天才聯係我。”

“有事要辦。”

秦安文頷首,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就知道如果不是什麼必要情況的話,他不會隻為了自己就跑一趟法國。

眼看著粉飾太平的寒暄告罄,她準備先一步打破僵局,於是抿唇笑笑,從容輕鬆似地抬眸望著他。

“聞彆,這幾年過得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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