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聽瑟一愣,為他敏銳的直覺,也為他對秦安文的稱呼。
而這副表情落在陸聞彆眼中已經說明了一切。他輕輕一抬唇角,問出口的話出乎她的意料,“那天她聯係你讓你承認和諾埃是戀人之前,是不是還讓你跟我分手?”
她垂眸默認了,“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嗯。”他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磁性的嗓音在夜風裡很平靜,“小瑟,她的事我不在乎,諾埃觸及的底線也隻是因為他的不尊重,他不僅在侮辱秦安文,也在侮辱我。我沒你想的那麼有情有義,也沒你想的那麼可憐。”
談聽瑟怔怔地看著麵前的人。
“換句話說,我不在乎她是否選擇讓我給諾埃讓步,我在乎的是你會不會真的轉而選擇他,在乎的是諾埃對你的侮辱。”
陸聞彆一直垂眸收斂著一切情緒,直到說完這句,他才掀眼望向她。在她毫無防備的狀態中,他沉寂的目光像是要望進她內心深處。
談聽瑟心尖一跳,攥緊手。
他剛才說的話無疑是矛盾的。一方麵標榜自己沒那麼有情有義,一方麵對她說的話又截然相反。
“這些話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怕你覺得我冷血到連親情也不在乎。”陸聞彆眯了眯眼,輕輕笑了,“大概我僅剩的那點‘不冷血’都給了你吧。”
談聽瑟已經徹底呆住了。思緒仿佛被抽空了似的,讓她腦海裡空空如也。大腦給不出對此的反饋,於是她隻能這麼傻傻地看著他。
就在這時,陸聞彆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手放下來時掠過她的鬢角與耳朵尖——明明都是屬於人類正常的體溫,卻在此刻有了天差地彆的感觸。
仿佛兩塊陌生的磁石相觸。
“上車吧。”他收回手,再度拉開車門。
夜風拂過,帶走了那點殘留的溫度,卻又在更隱秘的位置溫存,再度點燃了從前吹不儘的野火。
談聽瑟手心發燙,低著頭坐進車裡,係安全帶時才發現手有點發軟。
這一路上沒人說話,隻有鋼琴曲充當了可有可無的點綴,努力成為每一分氧氣間的潤滑。
劇院離她的公寓並不遠,因此看似漫長的沉默也隻過去了不到十分鐘而已。她看向窗外,清楚再穿過一條街就要到目的地了。
但有些話明明還沒說完。
該說什麼呢?
出於善意、象征性地開解幾句他和秦安文之間生硬的母子關係嗎?不,這不是她所擅長的,這種自以為是又太過親密的安慰她也說不出口。
解釋她沒覺得他冷血嗎?但從前她確實是這麼認定的,至於現在,她真的不知道。
車開過街角,陸聞彆放緩車速,準備停靠在路邊。
“諾埃的那些話根本沒那麼重的分量,你下次不用再因為這個替我出頭了。”談聽瑟忽然道。
車一個急刹停下,輪胎和路麵摩擦出刺耳的響聲。
“你……”她攥著安全帶,莫名窘迫起來,又抿了抿唇把情緒壓下,“那些根本不是事實,不需要在意。”
話還沒說話,她就急匆匆地伸手去解安全帶。
手腕卻驀地一熱。
陸聞彆手覆在她手腕上,讓她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動作,“不是真的?”
“不是。”談聽瑟乾巴巴地道,不敢抬頭,隻能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忽然,壓在手上的力道一輕,他卻張開長指轉而將手腕握住,然後往駕駛座的方向輕輕一帶。
談聽瑟猝不及防地被帶著傾身靠過去,茫然地抬起頭時差點碰到男人線條明晰清峻的下頜。
再往上,她視線撞入對方幽深的瞳眸中。
陸聞彆緊緊盯著她,眼底壓抑著的情緒隱含熱烈,嗓音卻壓得很輕很低,“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談聽瑟呼吸滯了滯,整個人從頭到腳地緊張、緊繃,在這種極近的對視中後頸微微發麻。
她竭力忽略亂了拍的心跳,咬了咬下唇,“我不想讓彆人造謠這種事來詆毀我,也不想讓任何一個人誤會。”
‘任何一個人’這五個字的字音被她刻意咬重。
不僅不想被詆毀與誤會,也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很蠢,竟然被這種人渣把身心都騙得一乾二淨。
“聽到這句謠言的,隻有我。”片刻後,陸聞彆微微一笑,目光中若有似無的侵略感寸寸擠壓著他們之間僅剩的距離與氧氣,“會聽到解釋的,也隻有我。”
所以根本不會有其他任何人,她就是解釋給他聽的。
談聽瑟的臉微微漲紅,手抵住他的胸膛拚命後退,“你——”
沒等她說什麼,麵前的男人忽然悶哼一聲,沒抓著她手腕的那隻手捂住剛才被她碰到的胸膛某處,垂眸擰緊了眉。
她呆住,回過神後一下就亂了陣腳,“我,我碰到你傷口了嗎?”
說著下意識低頭湊近了,想看一看到底嚴不嚴重。
下一秒,陸聞彆鬆開她的手腕,轉而握住了她一邊肩膀,收攏的手指微微用力陷入衣料中,拇指略用了點力氣來回在單薄的肩上摩.挲。
仿佛要將熱度揉碎了,貼近衣料之下的肌.膚上。
曖.昧、珍視、期待到難耐,方寸間有太多意味在發酵。
他極低地笑了笑。
談聽瑟心慌意亂地仰起臉,四目相對時實在太近,卻也更加清楚地察覺到了他片刻的失神。
然後他垂眸,目光緩緩下滑。
察覺到陸聞彆目光落在自己唇上的那一刻,談聽瑟喉間莫名乾澀起來,努力克製著不讓自己抿唇或吞咽。
像獵物被鎖定時,努力不再動彈以縮小存在感的本能反應。
然而即便是這樣,他依然垂著眼微微低下頭,縮短了少得可憐的距離。
直到彼此的唇近在咫尺。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時候想到一句詩,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對不起白居易我不是故意亂用你的詩的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