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送君千裡(1 / 2)

宋北溟將人圈在懷中,單手執韁,將馬縱得飛快。

他在風裡說:“宣總督來尋本王遛馬,怎的自己不騎馬來?”

燕熙靠在宋北溟健碩的月匈膛裡,座下的馬蹄雷響,他被護得安安穩穩,回敬道:“本督又不與小王爺一道走,騎馬做什麼?”

“走?”宋北溟狀似不知他來意,貼著他耳朵哈氣問,“宣總督要發配本王去何處?”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燕熙偏過頭來,在疾風裡吐氣如蘭,“夢澤,你自由了。”

儘管已猜知大半,宋北溟還是在聽到答案時愣住,他月匈中猶如城門破防時大鼓猛捶,一時竟生出一敗塗地、投降繳械的念頭來。

他不知該拿燕熙如何是好。

他懷裡的人一次次大大方方地把自己交給他,又一次次把他的心輾成碎末。這人無情起來,連血都是涼的;可這人冷漠地做出來的事,又一件比一件叫他動容。

宋北溟一時間竟生出無措來,少有地沉默了。

馬兒還在跑。

燕熙耐心地等著宋北溟的反應,畢竟被關在靖都、困在輪椅裡五年之久,一朝自由了,不敢相信也是有的。

燕熙感到宋北溟環著他的手臂在收緊,他們貼得如此近,馬蹄聲也蓋不住宋北溟擂鼓般的心跳。

燕熙側臉貼在強壯的月匈口,合著那急跳的節奏說:“我感覺你都快要哭了。”

宋北溟一哂,知道尊貴的太子殿下不喜矯情,他用回了往日的腔調,策馬跳起一個飛躍,享受著懷裡人在受驚裡抓著他的依賴道:“太子殿下好大的能耐,這事都能做主?”

“是啊,怕了麼?”燕熙身體被騰起,又更深地跌進宋北溟的懷裡,他氣喘籲籲地說,“誰叫孤就你這麼一個倖臣呢。”

“沒想到我宋北溟有一天也能憑以色侍人飛升,”宋北溟的馬越跑越快,心中直歎自己何德何能。他長籲一口氣,將萬千寵愛的太子殿下塞進懷裡,一時心中鼓噪,恨不得將人揉進骨血裡,“微雨,我——”

“前仇舊恨一筆勾銷了麼?”燕熙不讓宋北溟把“謝”字說出來,打斷道,“下回還要我哄嗎?”

宋北溟明白了燕熙的回避。順著他的意思討饒道:“我哄你都來不及,哪次舍得當真讓你為難?”

“在榻上,小王爺可不是這樣。”燕熙嗤笑道,“下回侍寢讓孤一回。”

“好啊。”宋北溟心口滾燙,拐過一條長街,看到了前頭北城門的簷頂,“我連命都能給你。”

“現在說的都不做數。”燕熙也看到了城門,他聽著風聲越來越勁,要貼著宋北溟說話才能被聽到,“滾到榻上,你就化身為狼。”

“化身為狼也是為著叫你舒坦了。”宋北溟在他耳邊嗬氣,“如今,我王府裡沒有當家人,微雨學問好,替我管管賬罷?”

燕熙笑著拒絕:“孤是太子,大靖未來都是我的,給你當賬房先生,大材小用了吧?”

“本王家大業大,不比國庫差多少。我把鑰匙給你,你回頭去數著銀子玩兒。”宋北溟契而不舍,“你怎麼能是賬房先生呢,你是我北原王府的當家人。”

燕熙被這滾燙的示愛燒得臉紅,可他不能回應這份情意,轉而說:“你有多少銀子?太少了,孤可看不上。”

北風驚雪的四蹄雪白,在夜裡踏出飛電,它跑得又快又穩,讓馬上的情人可以心無旁騖。

宋北溟試探燕熙:“不如先算算你有多少,隻要比你多,你總能看上的。”

燕熙囂張地說:“那我可有錢了,說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果然是不肯透底。

宋北溟並不灰心,真心絕無僅有,得到的過程注定艱難,他笑著交出自己的信息道:“吹牛了吧?富可敵國還一個勁兒的搜刮?”

燕熙一怔,沒想到他藏的這麼深的生意,宋北溟都能摸查出來。反推來看,必定是他有的生意和宋北溟的生意相撞了。宋北溟這麼說,相當於主動交底。燕熙拿不準宋北溟知道多少,賣著關子說:“說說看,我都搜刮多少了?”

宋北溟看前麵已經能見到城門的輪廓了,附耳細說:“韓家的私產是你收的,海晏與河清也是你開的。前者收過來,還得養一家子韓家人;後者新開的生意,做起來也不順手罷。你一年能掙多少銀子?走賬的銀子差多少,本王來給你補。”

燕熙沒想到一直查不到的宋北溟的底線,對方就這樣全招了。他微怔問道:“你果然是有銀子的,銀子都從哪兒來?”

宋北溟摸出一把鑰匙,塞進他手中:“你到北原王府自己瞧,想要什麼自己取,都由你說了算。”

這把鑰匙相當於把命都交到燕熙手上了。

宋北溟果然說到做到,可這鑰匙太沉重了,燕熙不想接。

宋北溟並不意外,勾著壞笑,繞手將那鑰匙從燕熙的衣襟裡丟進去。

金屬的冰涼滑進燕熙的衣中,激起一串雞皮疙瘩,最後停在束腰之上。燕熙說:“你把壓箱底的錢都給我透底了,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都說了,命都能給你。隻要你不動北原,”宋北溟在下巴搭在燕熙肩上說,“我這裡,你都能說了算。”

燕熙視線裡的城門已經清晰了,他說:“可我是太子。”

宋北溟似笑非笑地說:“你是太子麼?是太子麼?你明明是我的微雨啊。”

北風驚雪高高躍起,越過一處修路的工事,燕熙在騰空中被宋北溟的手鑽進衣襟,他勉強按住那隻做壞的手說:“夢澤,好似我無論是誰,你都不在意。”

宋北溟弄著他說:“是啊,管你穿幾品官服,住不住東宮,我想見你,就要見到。你這種可憐的美人兒,就該被我困在月匈膛裡寵著,玩著。”

燕熙隔著衣衫捉不住宋北溟亂來的手:“你這是大不敬,孤是皇太子,你竟敢輕薄於孤。”

宋北溟湊在他唇邊:“皇太子怎麼了?不能親麼?”

燕熙在疾風裡被偷了一個口勿。

宋北溟又說:“太子殿下,我不能要你麼?”

燕熙的臉被嗬得滾燙。

宋北溟目力極好,已經能看到城門上的將士,他的手指落在燕熙的肩.胛.骨上說:“微雨,我想在你鎖.骨上刺一個字。”

燕熙早就領教過宋北溟想在他身上留下點什麼的眼神,在這夜裡不必對視,他都知道宋北溟此時的眼神一定貪婪又凶狠。

燕熙無所謂宋北溟對他身.體的任何企圖,這具皮囊他並不重視,論起來,宋北溟比他還在要在意他的身.體,每一次坦誠相見都視若珍寶。

燕熙不痛不癢地問:“溟字麼?”

“是啊。”宋北溟馬鞭揚起,北風驚雪直奔城門,“叫誰也不能脫你的衣服。隻要看到你身上的記號,就知道你是我的人。敢覬覦你的人,通通都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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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城門的將士們都有密令,非有令牌,不許宋北溟出城。

直通北城門的乾道上,北風驚雪神駿的身影立即引起守門將士的注意,早有人認出這是北原王府的馬,將士們頓時緊張起來。

一眨眼就到近處,將士們瞧出馬上之人真是宋北溟,他們互望一眼,心驚膽戰。

首領不敢托大,大聲命令:“嚴守城門。”

轉頭對宋北溟高喊:“夜裡城門已閉,無人能出,小王爺請回!”

宋北溟的身前坐著一抹正紅身影,那人豎起一枚金令,首領一眼就認出是禦賜的通行令牌:“這是太……太子殿下!速速開門!”

眾將士跪拜一片,首領親自跳到門前,八人齊力,推開沉重的城門。

猛虎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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