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2 / 2)

寧大人背地裡總是跟人說,酸死了,還不如仙哈殿。

千忌帝君坐在思無涯的屋頂,懷中攬著一壺桃花酒釀,百無聊賴地喝酒賞花。

月涼如水,那道身影隨意落座,自成矜貴之資,卻也顯得無限孤寂與落寞。

鬱明燭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膝蓋。

這百年來他將無禁城打理得妥妥帖帖。

外麵那些人間的宗門,原本對他恨之入骨發,如今不敢貿然來惹,原本看不上他的,也有不少主動結交。

他收拾了幾波故意找茬的,清理了一群心懷不軌的,又剿滅了之前飼養邪魔滿足私欲的。

他可以放心地把大多數政務推給寧淵。

寧淵有時候被那群魔首折騰煩了,冷臉問他,你是帝君我是帝君?

鬱明燭不甚在意,笑著說:名號而已,你想要就歸你。

他看著無禁城一日比一日太平盛大,百姓安居樂業,看著人間一年一年寒來暑往,秋收冬藏,看著新生兒呱呱墜地,轉瞬之間垂垂老矣。

漫長的歲月裡,他見日月星辰如仙人的水畫眉眼,見山川河海似仙人淡青的衣袂,見雲霧嵐靄像仙人翩飛的廣袖。

他見世間萬物,世間萬物都是相思無涯,離愁斷腸。

他難得又去了一趟埋骨地,坐在堆滿白骨的荒嶺上,心魔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望向懷中整潔如新的玉塵長劍,忽而恍惚地想——

這沒有玉生的人間,日複一日,真是好沒意思。

埋骨地平和靜謐,仿佛時間都凝滯於此。

他的指尖不知不覺抹上銀白劍梢,眼底浸了幾分思忖的向往。

“鬱公子,許久不見。”

突然,一道慵懶嬌媚的女聲傳來。

鬱明燭一驚,轉頭看去。

一位褐紗衣靈蛇髻的貌美女子抱臂倚著一截枯樹,眉眼倩兮含笑望過來。

“謝娘子?”

鬱明燭揚了揚眉梢,迅速收拾好神情和玉塵劍,眨眼之間,又是那個從容鎮定的千忌帝君。

“謝娘子怎麼會來這裡?”

但謝娘子眉眼生得吊起,如狐狸一般,這麼笑吟吟地看著人,總有種看透人心的能力。

她笑道: “鬱公子相思成疾,我若再不來,世上恐怕就多一對苦情鴛鴦陰陽兩隔了。”

苦情鴛鴦……陰陽兩隔……

哪裡來的陰陽兩隔?!

那一刹那,鬱明燭的心跳仿佛從未如此劇烈過。

他的手指一點一點攏緊,關節掐得泛白, “謝娘子這是何意?”

謝娘子指尖纏繞著一縷頭發, “鬱公子,告訴你個秘密,可彆太驚訝……你可知天道,究竟為何物?”

……

鬱明燭試過很多次。

他塑一尊玉身,發現找不到魂魄。他再想辦法斂魂,又想起那人該算是已經魂飛魄散。

每一種細微的可能性都被扼殺,隻剩下漫長的死寂和絕望。

可是忽然有人對他說,世間事無奇不有。

有書外之人可輪回於現世,也有書內之人掙紮長出血肉,有已死之人穿越時空重獲新生,也有生於天地者與萬物同壽。

還說,蕭長清自己的肉身死了,可他還有一顆跳動的心臟困在一具傀儡的胸膛裡,被鎮壓在杭鎮海域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生不死,隻配淪為無用棄子,天道懶得再投注精力。

沒有了天道的桎梏,縱然身為書中客,亦能於文字掙紮中生出血肉,破繭重生。

或許……

會有仙寶捕捉一縷主人的殘魂,溫養百年,再次凝聚成型。

思無涯院落裡。

鬱明燭將手印在玉塵劍上。

再一睜眼,已經站在一片繁茂桃花林中。

這裡很像昔日的隨雲山,十二裡桃花明灼奪目,暖陽在絢麗的花海之間投下斑駁葉影。

一切如舊,仿佛隻要他再走幾步,走過這一片遮蔽視線的枝葉,就又能看見青衣仙人眠於樹下,春風拂過,簌簌桃花落滿衣衫。

鬱明燭滿心期待,又因為期待而疑慮叢生,舉步不敢前。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他終於深吸一口氣,顫著指尖撥開眼前枝葉,凝眸朝那花樹下望去——

空無一人。

花落依舊,葉影如故。

唯獨沒有他窮儘碧落黃泉想見之人。

或許書中時空一說太過荒誕,本就當不得真,隻有他愚不可及,竟然真的生出幾分癡愚妄想。

那一刹那,明明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鬱明燭仍是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凝固不得流動。

忽然自樹梢傳來一聲輕笑。

輕得如同轉瞬便散入風中消失不見,可鬱明燭仍舊聽得真真切切。

心情幾度大起大落之間,他的思緒早已麻木僵滯。這會兒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竟然一時忘了反應。

片刻,他如同意識到什麼,近乎惶然驚慌地轉身抬頭。

樹上倚坐的仙人青衣渺如雲霧,長垂睫羽被暖陽鍍上一層金邊。

仙人含笑,輕輕巧巧地將手中一支桃花拋過來,正好落入他懷中。

“贈你一支桃花,可有山河春風以還?”

鬱明燭抱著花枝,與樹上仙人笑眼相望。

恰逢風起,簌簌桃花紛揚傾灑,頃刻消解了兩個百年間難熬的風霜雨雪,欣喜叢生。

桃花樹下與君重逢,從此凜冬儘散,星河長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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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腹黑萬人迷佞臣受&年下切黑美強慘隱忍皇帝攻

1.

上一世,清流忠臣之首段雲辭一心忠君為國,廉潔奉公,卻落得個含冤慘死的下場。

成了孤魂野鬼後,他飄在空中,眼睜睜看著昏君佞臣將家國毀於一旦。

一朝重生,段雲辭悟了:

既然奸佞橫行,忠臣難為——

那不妨,就由他來當這滿堂衣冠之中的最禽獸,由他來背這千古奸佞的唾罵名!

2.

那日,權傾朝野,隻手遮天的首輔段雲辭,踏著冬至風雪,親自從冷宮抱出一個病弱棄子。

給他治病,教他寫字,帶他習武。

甚至,輔他坐上皇位。

可冷宮出來的小狼崽子天性不親人,稍不留意就會被狠狠咬上一口。

“遲早有一日,我要親手殺了你這個無恥奸臣!”

段雲辭一動未動。

任由他咬出一圈血痕後,又輕輕柔柔地,將血漬抹回了他的唇瓣上,笑得輕佻又肆意。

“陛下,大佞臣的血,甜不甜?”

小狼崽看著對方眉眼濃豔含情,一時鬼迷心竅,居然真的舔了舔。

回過神來,耳根一片通紅。

3.

應時晏出身於暗無天日的冷宮,從不信有人會真心實意地對他好。

直到那日,當朝最年輕的首輔迎雪執傘,向他緩步走來,緋紅大氅點綴在漫天雪色中,是他此生見過最絕豔驚鴻的盛景。

他拚命壓下心頭悸動,咬著牙告誡自己——

這般花言巧語,禍亂朝綱之妖孽,定要親手殺之,永絕後患!

……

起初,應時晏以為自己日日夜夜都想段雲辭死,想到發瘋。

可後來,聽見段雲辭的死訊,他才知自己真正瘋起來是什麼模樣。

—— “段雲辭,這些年你欺君罔上,圖的不就是江山社稷嗎?”

—— “如今大權在握,一人之下,不該挾天子令諸侯?”

—— “你什麼都不要了,一走了之,你讓我怎麼辦?”

再次相見,早已比段雲辭高出半個頭的帝君竟然哽咽如幼時孩童,一把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應時晏怕了,不敢再瘋了。

“我知錯了,彆走,彆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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