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屬於餘弦的手機，而是從他身後的男人身上傳出來的。
這個鈴聲簡直是餘弦的救命稻草，在男人分神的刹那，餘弦飛快的矮身，從他懷裡掙脫出去，快步跑到了門口。
“師傅，我要下車！”餘弦焦急的拍打著車門。
“馬上就到站了，彆急。”
男人並沒有跟過來，而是依然站在車廂後排的位置，大半個身形都隱匿在黑暗中，餘弦感覺得到他在看著自己，他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不敢回頭，等車門一開，便飛快的衝進了站台。
公交車門緩緩關上。
明滅的光影從窗外灑進來，風衣身影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手肘撐在前排的座椅靠背邊緣，微微抬起帽簷，一雙深黑的眼睛盯著林蔭道上那個消失的身影，嘴角揚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時不時的逗一下這個男人，似乎是他無聊人生中的唯一樂趣。
不過，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這次好像真的把他嚇得不輕。
手機還在鍥而不舍的震動著，這是他的私人號碼，知道的人很少。想到對方也許有什麼急事，青年掏出了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他眉頭微皺，猶豫幾秒後放到耳邊。
“哥……”那頭響起顧星有些嘶啞的聲音，“顧林輝出事了。”
“你能來一下嗎？”
城中村的某間出租屋裡。
青年穿過混亂的雜物堆和幾隻野貓，推開了眼前油漆有些剝落的鐵門。
緊緊跟隨著他的兩個保鏢恭敬的守在門口。
屋子裡酒味刺鼻，一地散落的酒瓶，激烈的爭吵聲從客廳傳來。
“你知道我哥賺錢有多辛苦嗎，那張卡裡足足有十萬，我給你是為了讓你好好過日子的，結果呢，你竟然被騙了！顧林輝，你都坐過一次牢了，還沒吃夠教訓嗎？”
“那我也不知道人家是個騙子啊，而且那女的平時說話都挺真誠的，也關心我……”
“關心你個屁，那就是個摳腳大漢裝出來的！你被人騙了十萬也就算了，你竟然還去借高利、貸，你簡直是瘋了！”
“我是瘋了，那要不我去賣血，你彆管我了！”
顧林輝話語猛的一頓，他看到出現在客廳裡的身影，頓時變得有些畏首畏尾，說話聲都小了些。
“小芒，你怎麼來了？”
青年沒說話，而是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男生。顧星幾乎不敢對上他的目光，他昨天才跟對方告白，今天顧林輝就出了這種事，他簡直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哥，對不起……”
“他欠了多少？”
“利滾利之後，現在已經欠到……五十多萬了。而且借貸公司的人這兩天上門拿走了家裡的不少東西，還揚言……要打殘他的腿。”
一旁的顧林輝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眼底浮出深切的恐懼。他看著麵前高挑俊秀的青年，眼眶漸漸泛紅，突地撲通一聲在他麵前跪下。
“小芒，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讓顧星找的你。你看在我們父子一場的份上，幫幫我吧。小芒，求求你了！”
男人鬢發微白，臉上帶著胡渣和黑眼圈，毫無形象的跪在他麵前痛哭。
沈芒低頭看著那雙攥住他褲腿的手，有些嫌棄的後退半步。
這時，鐵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氣喘籲籲的秦裕走了進來。
“伯父，您沒事吧？”
見到秦裕出現，沈芒眉頭微擰，疑惑地瞥了顧星一眼，後者連連搖頭否認，表示他也不知道秦裕會來。
“小芒，伯父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來解決就好。你不用擔心。”
秦裕把跪在地上的顧林輝扶起來，攙扶著他在沙發上坐下。顧林輝滿含感激的看著他，“小秦，真的謝謝你了。”
“我是小芒的朋友，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爸，是不是你打電話讓他過來的？”
顧星看到秦裕出現後，臉色便臭得不行。見到顧林輝這副殷勤的樣子，心中更是不爽。
“小秦那天來看我，我就順嘴這麼一說，也不是故意的……”
顧林輝邊說著話，邊偷偷觀察沈芒的神情。
“小芒，這件事你也不能太苛責伯父了，最近騙子本來就多。才五十萬而已，不是什麼大事，我寫張支票，明天讓秘書去取錢。”
“秦裕。”沈芒忽然開口，一雙深潭般的眸子沒什麼感情的盯著他，“我有讓你管我的事嗎？”
秦裕臉上的笑慢慢的凝結。
“我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的事當然就是我的事。”
“那是你以為。”青年的嘴角扯了扯，語調冰冷，“顧林輝會被人騙，是他活該，色字頭上一把刀，有什麼值得可憐的。”
秦裕眉頭微皺，不太讚同道，“小芒，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伯父好歹是你法律上的父親，再說伯母去世的那麼早，你現在身邊隻有伯父這一個親人，更應該珍惜……”
顧星不耐煩地打斷他，“秦裕，這是我們顧家的家事，你管這麼多乾什麼，沒看到我哥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