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話重陽,豔殺霜秋(終)(1 / 2)

宴席潦草收尾,園中秋菊依舊開得燦烈,點燃了天邊緋紅的雲翳。

這將會是姬染月最後一次,踏入胤國的王宮,因為過了今夜,這個王城將會陷入無休止的爭端之中,來日是否還能被稱之為胤都,還是個未知數。

幽長寂靜的宮道間,她一身朱紅曲裾似血,裙擺曳地間,就給人一種淒豔的氛圍。

#救命,這個女人仿佛自帶亡國BGM啊#

她的身後,有兩隊鐵甲著身的衛軍,押送著一個巨大的,由黑布籠罩著的鐵籠。

這裡麵,便是胤王心心念念的太子的“屍體”了,不過,她得慢些走才是,離真正的好戲開場,還差了最關鍵的一環。

“夫人怎麼會在此時來尋寡人?”胤王在清池殿來回踱步著,他在等姬染月和雲湘君前來覲見,卻不想最先來的,會是熙夫人。

“玦兒說這幾日王都會有異動,讓妾身跟在王上身份,再加上,妾身聽說,今日宴飲散得早,王上一日未食什麼東西了,便熬了盅骨湯,做了幾塊點心送了過來。”熙夫人今夜穿得格外明麗,恍惚間,胤王想起了初見時,她就是這樣一襲紫衣,華貴又不失溫婉,那個時候,子夜也還在。

“夫人有心了。”胤王這才注意道,她還提著一個食盒,眼神柔和了幾分,握了握她有些寒涼的指尖,“秋夜裡寒氣重,怎麼也不多添件外衣。”

“妾身怕王上嫌棄妾身,老了醜了,不穿得鮮豔些,就不敢見王上了。”熙夫人低垂著眸,顯得十分溫順,但她卻借著端起食盒中湯盅的動作,避開了胤王溫熱的掌心。

“王上,趁熱喝吧。”

胤王並未察覺到這點子異樣,端起湯碗,飲了一大口。

“夫人這湯確實美味,寡人喝了十餘年了,也喝不膩。”他還笑著稱讚了一句,隨即將整碗湯飲了個乾淨。

“王上喜歡就好。”熙夫人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但她看向胤王的視線裡,潛藏著幾分譏諷。

“夫人今夜就留在清池殿過夜吧,隻不過寡人今夜還有些政務需要處理,隻能先委屈夫人在偏殿休憩一會兒了。”

“妾身告退。”

熙夫人出殿門時,正好看見姬染月款步而來的身影,以及她身後巨大的囚籠,兩方擦肩而過之時,熙夫人頓了頓,低聲道,“殿下信任你,本宮自然不會多嘴什麼,隻希望,長公主莫要辜負了殿下的這份信任。”

“夫人寬心便是。”姬染月垂眸輕笑。

遠遠看去,兩人像隻是友好寒喧了幾句。

姬染月等熙夫人完全進了偏殿,才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個士兵將籠子扛入了殿中,自己亦隨之進殿。

厚重的木門驟然關閉,隔絕了殿外清輝一般的月色,隻能聽見嗚咽的長風,吹得殿中的燭火明滅不定。

“怎麼隻有你一人,雲湘君呢?”胤王眉心緊皺,不想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出了紕漏。

“王上,雲湘君自然是同我一並進殿了啊。”她輕笑一聲,身側的燭火瞬間熄滅,湖藍色的水紋在燭台底下蕩開,胤王隻覺著眼前一暗,再次凝眸,麵前便站了位窈窕的女子,麵上戴著白紗,隻能看見一雙冷媚的鳳眸。

這便是楚國的雲湘君麼,這樣瞧著,確實有些道行。

也不枉費他苦心與秦屹交易,請來了這位頂尖的巫者。

見人已到齊,胤王推了把案邊座椅上的隱藏機關,中央的地底出現了一道下陷的暗格,一塊完全由千年寒冰鑄就的棺槨出現在他們麵前。

棺槨中靜靜地躺了位容色卓絕的女子,華衣鳳冠,屍身未腐,仿佛不是死去了二十年的存在,隻是堪堪睡著了而已。

這位便是洛弦歌的生母,楚國曾經最尊貴的公主,胤國曾經最尊榮的王後,顧子夜。

芙蓉作麵,冰雪為骨。

這樣的美人,確實有令帝王悔恨的資本,如果她當初遇見的,不是胤王這麼個狗批玩意兒,她或許會過得很幸福。

姬染月掀開了籠子上的黑布,露出了其中與女子生得有六分相似的胤國太子,洛弦歌。

“長公主,太子當真被你殺死了?”

“當然沒有,雲湘君說,需以活血為祭,太子隻是昏迷過去了而已。”

胤王盯著籠中昏迷過去的洛弦歌,眼中閃過幾番掙紮,這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兒子,但如果沒有這個兒子的話,他也不會狠下心,除去顧子夜。

所以,他一再地疏遠太子,他每每看見那張臉,就會想起顧子夜血崩而亡時,蒼白而冰涼的屍體。

他愧疚,他厭惡,他恐懼,他悔恨……但他相信這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隻要子夜複活了,失去了對過往的一切記憶,他們就能重歸於好,沒關係,他還年輕,他們未來,還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

所以,犧牲一個洛弦歌而已,值得!

“時辰已到,雲湘君,開始吧。”他闔上了雙眸,再睜眼,已是一片冰冷與堅定。

“好的。”

雲湘君從匕首割破了洛弦歌的手腕,用一個碧綠的玉碗引了大半殷紅的鮮血,然後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凝了幾滴血亦滴入玉碗中,隨即取筆蘸血,在冰棺之下,畫了好幾道古老的符文,嘴邊還念念有詞。

溫熱的鮮血一觸及寒冰,便隱隱發出晶亮的光芒來,血液一點一點滲透入棺中,女子的沉睡的麵容顯露出一種詭異的嬌豔感來,胤王呼吸粗重,雙眸死死盯著這一係列的變化,仿佛看見了希望。

“雲湘君,她什麼時候能蘇醒?”胤王的嗓子都啞了不少,眼底滿是希冀。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