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左相一回歸,整個幽都都知道了,她的身邊養了個新寵,疼愛異常,多次出入坊市,為博其一笑而一擲千金。
幽都人都知曉了,身為幽都之主的齊暄,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況且齊韞估計壓根就沒想過要隱瞞他什麼。
她就是這樣一個自我的人,又怎麼能期許,她還會考慮旁人的感受呢?
齊暄之於她,便是一個旁人。
“王上,子時了,大人今夜許是不會入宮了,王上還是……”內侍的聲音隨著晃悠的燭光一並顛倒,齊暄根本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隻覺得那張張合合的唇舌,叫人厭煩!
“出去!”齊暄的掌心,全是他擠壓出的血跡,“滾出去!”
內侍驚惶不己,俯跪在地,他從未見過王上這般叫人膽寒的模樣。
“王……王上!”
內侍最後見到的,是一排又一排,被掀翻的燭台。
“你說大人的心上人,究竟長什麼模樣呢?”齊暄似乎冷靜了下來,語調也恢複了往日的溫和。
但內侍卻覺得一股子寒意從腳底直往心頭鑽,“王……王上若是想見,直接傳個諭令將人召來便是,您才是北齊的國君,那人不過相爺身下的一個玩意兒,他若是進了宮,還不是任由王上您,搓扁捏圓?”
“你說得對,那這諭令,就由你去傳吧。”
內侍狼狽逃離宮殿,抱著必死的心態去左相府傳了旨。
然後,左相是陪著那人一起進宮的。
內侍想,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他是個絕了根的人,不知道什麼男女情愛,但王上看見那兩人相攜而來時,瞬間灰敗的眼眸,令他亦覺得悲戚。
然而,令齊暄更絕望的,是那少年摘下麵具後,顯露的容顏。
兩人四目相對,那少年微微扯了扯唇角,他的嘲諷明明是對著身側的齊韞的,但卻更像是在齊暄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韞表姐真會玩。”
隻此一句,齊暄整個人,便如同被判了死刑,麵色蒼白如雪。
原來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中的這幾年時光,亦隻不過是做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原來曾經歡愉,全是錯付。
“你跟王上比什麼?”齊韞皺了皺眉,但對公然冒犯她的那名少年,並無多少怒意。
女子這樣的態度,成了壓垮齊暄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心上僅存的那一點餘燼,也熄成了灰。
但他尚未來得及從這場感情上的騙局中抽離出來,整個北齊,又是一番天地變色。
宮變之際,齊暄佇立的王宮的最高處,望著那人再度沾血的盔甲,恍如隔世。
隻不過,這一次,她不再是為了他。
“王上,密道已開,王上還是快快隨臣撤離吧!”
是了,他苟且冷宮二十載,求的不就是活著二字麼,如今當了齊王,養尊處優了五年,但本質上,他還是地上隨著可見的野草。
野草隻求生存,他還不想死,更不能死。
齊暄帶著他這些年來收服的一些勢力,從王宮密道處,逃離了幽都,一路南行。
但還是被有心人發現了蹤跡,被追殺至邊境,他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亡,本來他以為,自己終究逃不過一死時——
她出現了。
少女一襲紅裳,一柄長劍,頃刻間除去了他身側所有的殺機。
“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你願意放我回齊國,我可以,把這個交給你。”齊暄從心口處,取出一枚極小的檀木盒,隻有一個指節那麼大,其做工之精巧,令人瞠目。
“這是什麼?”姬染月詫異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