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但鹿予安回來之後處處為難與寧,從不給與寧好臉色,與寧甚至從住了多年的房間裡搬了出去。

明麵上就這樣,背地裡不知道對與寧做了多少過分的事。

他看向鹿予安的眼神充滿惡意。

鹿予安餘光看到,心裡冷笑一聲。照德齋這種地方,肖雨西來就是找死。

他沒搭理肖雨西,環顧一周、

照德齋牆上陳列著一排紅木玻璃框裝裱好的水墨丹青,看上去雖然淡泊雅致,他粗粗一眼,就看出大部分都不是正品。

因為是早上照德齋沒有什麼人,偌大的前廳,隻有他和位須發皆白拄著柏木龍頭拐杖的老人。

老人在他幾步外,已經是耄耋之年,但是眼神矍鑠,他不免多看了幾眼。

老人穿著褐色的大褂,有種在字畫中溫潤多年才有的文人氣質,雪白的頭發過肩,被整齊的梳在腦後,雖然年邁,但是不掩其儒雅。

鹿予安乍看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

老人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一進門就環顧四周,半晌才失望的低頭。

五十多歲的禿頭老板滿臉堆笑圍了上來,指著牆壁上拈花而笑的仕女圖朝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說:“老人家你儘管看,我保證這裡都是好東西。就比如這幅就是明代流傳下來的仕女圖。”

聽得鹿予安直直皺眉。

古來就有絹八百紙千年的說法,用傳統天然顏料加上明礬多次固色的紙本畫卷可以保存很久。但是再好的東西,也不可能就這樣直白的掛在牆上。

他的一雙眼睛被李老頭教得極其毒辣。

他一眼望過去,就發現仕女圖被煙熏故意做舊,臨摹的也不得精髓,空有結構而無筆意,仕女眼神呆板沒有絲毫顧盼生輝之感。

鹿予安皺眉,雖說古畫這一行是靠本事吃飯的,但是行當裡向來有三不做,像老人這般年邁的,老板是不應該做這種連坑帶蒙的生意。

他猶豫時,老頭恰好與他對視,年近耄耋的老人眼神卻出奇的靈動,大概是他的神情太過明顯,老人似乎看懂了鹿予安未說出口的話,眼中笑意閃過,轉頭歎口氣朝老板道:“好是好啊,可惜老頭子年紀大了,就隻喜歡那些山山水水。”

鹿予安知道老人家是懂一些的,便沒有再問,找到負責人,直接報出李老頭那副畫的名字。

夥計帶鹿予安到倉庫的角落,翻出李老頭的畫,這幅外一層層厚厚的灰塵,顯然從進入倉庫開始就沒有見過天日。

本來這幅畫是不需要找找這麼久的,照德齋以前和李老頭有交情的老夥計前兩年已經去世,照德齋現在的夥計大部分都並不清楚當年的情況。

這幅畫當年入庫也非常潦草,並沒有留下李老頭的名字,若不是登記冊上登記的畫名沒有變,未必能夠找得到。

但是所幸,畫作沒有發黴。

鹿予安放下心來,抱著畫軸往外走。

他剛到大廳,就看見肖雨西圍在一幅水印木刻仿版畫前,頗有興趣。

所謂的木刻水印,其實就是種用來複製水墨畫的古法。

將原畫雕刻在木板上,然後木板沾取水墨印在宣紙上,和印刷一樣,短時間內可以複製出大量一模一樣的畫。

他跟著李老頭學過水印木刻,一眼就看出那副畫是水印木刻做出來的仿版——當然價格是原畫的價格,中間差了百倍不止。

這幅畫他敢打包票,照德齋庫房裡最起碼還有幾百幅。

會水印木刻的人已經不多,他看過李老頭拓印下來的畫,稱得上是和原畫難分真假,當年照德齋的那位老夥計邀請過李老頭去做一批水印木刻,價錢給的很高。

但是李老頭拒絕,情願低價將自己最心愛的畫賣掉。

牆上那副仿版畫線條生硬,空有結構而無筆鋒,水印木刻畫中也是不合格的。

鹿予安冷笑走開。

幾步外,那位老人也抬頭看向一幅花鳥小作。

老板見狀,連忙介紹道:“老人家,你看這幅可不得了,顏老?顏老你知道吧?家喻戶曉的,這幅畫據說是他年少在我們南市讀書時候留下的畫,一般地方可買不到的。”

“是顏老啊?這個好,值錢。”老人爽快道:“那行,我就要這一幅了。”

老板頓時喜笑顏開,連忙將畫拿下。

老人本意也不是那副畫,連畫都沒有多看一眼,他見老板眉開眼笑,心中放下心來,才朝老板忐忑問:“聽人說你們照德齋有李月逢先生的畫?那你們有誰認識李月逢先生嗎?或者見過他也行?”

他的眼神中帶著難以掩藏的期待。

老人的聲音很大並且很清晰,幾步外的鹿予安也聽得清清楚楚。

鹿予安抱著畫軸的腳步一頓,詫異的抬眼朝老人看去。

他——他怎麼會問起李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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