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2 / 2)

萬人嫌他不乾了 西山魚 15830 字 6個月前

隻不過這一次他並不擔心,反而有一種他們終於出手了的感覺,他衝了口氣看向遠處的路燈上的紅光,才又看向房間裡的鹿與寧。

他並不是聖人,但是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無動於衷。

他朝教室裡麵大聲吼著:“鹿與寧,隻有你自己才能救你,我數十下,我會將門撞開。你要是想活下去,就自己從裡麵跑出來。”

癱倒在地上的鹿與寧眼眸動了動。

一樓的教室窗戶都被鐵欄杆焊死了,火已經蔓延到教室裡麵,唯一的出路是被拴住的大門,而現在火已經逼近到大門,但是還有有些距離。

他是可以試著打開大門的。

但是這是他能夠做到的極限。他不由的想起前世自己幾乎被火而毀掉的右手。他隻能在保護自己的基礎上去救鹿與寧。

他在心裡默默倒數——

三、二、一。

倒數結束,他一腳踹開已經燃燒變形的的大門,歪道的大門導向一邊,鹿予安連忙往一側躲開,用身體擋住掉下來的門,火光熏得他睜不開眼睛,炙熱的溫度瞬間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強忍著肩膀的疼痛,迅速的朝遠處跑去。

打開門的一瞬間,空氣的流通讓火焰迅速的從教室外燒到了教室內,教室門已經被火焰圍住。

好在他已經退回到的院子外。

他默默的站在院子最遠的一邊,看著被火光遮住的大門,他隻能幫鹿與寧到這一步了。

火光之中,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從火中衝了出來。

鹿予安鬆了口氣拽著鹿與寧的手,拖著鹿與寧離開教學樓。

直到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精疲力儘的將鹿與寧扔在地上。他還沒喘過氣,就被人猛地抱在懷裡,那人將他抱得緊緊的,淡淡的樺木香氣縈繞在身邊,在周圍焦味中格外明顯,鹿予安一愣,將自己放鬆靠著那個人身上。

莫因雪將額頭抵在予安的發間上,看著予安從火焰中跑出來,他那一刻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止,這一次他終於下定決心,他再也不會放手了。

他怎麼可能放心的下,予安放在視線之外,珍寶就應該被深藏保護,而不是任其經曆風雨。

而此時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警笛聲終於從遠處響起。

*

鹿正青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鹿予安和鹿與寧分彆坐在兩邊,旁邊滿是火災後的灰燼,莫因雪和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少年圍在鹿予安身邊,他看起來除了衣服有一些燒黑的痕跡外,整個人並沒有什麼大礙。

鹿予安目光和鹿正青父子兩對上,然後淡漠的錯開。

鹿望北看著他正想要上前,而另一邊傳來鹿與寧的痛哼,鹿望北猶豫一會兒還是往鹿與寧那裡走去。

鹿與寧臟兮兮的呆呆的坐在救護車上,孤身一人臉色慘白,急救車上的醫生正在和他緊急處理他身上觸目驚心的灼傷。

鹿正青滿腔都是怒火,終於在看到鹿與寧那一刻繃不住了。

他忍著一口氣走到鹿與寧身邊看他的情況,臉色慘白的鹿與寧抬起頭看著他的瞬間,眼眶頓時滿是淚水,從救護車上跳了下來撲倒了他的懷裡說:“爸爸、哥哥,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他差點就以為自己要死在大火裡麵了。

鹿正青心裡不由的也一酸,內心對鹿與寧冒認畫的責怪也淡了許多,他心中酸澀,心疼的摸了摸鹿與寧:“彆說這種話!現在你不是好好的嗎!”

他沒有想到哪怕在那麼危機的時候,鹿與寧心裡想到的還是他和望北。

哪怕偶爾做錯,與寧還是他們記憶中的好孩子。

而他的目光忍不住的看向鹿予安,心情複雜。

視頻中予安冷漠從絕望的與寧麵前走開的畫麵,不停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他理智上知道,予安不救與寧是情有可緣的,他不能要求予安去原諒與寧。

可如果消防車沒有趕到的話,他簡直不敢想象鹿與寧會怎樣。

這一次可以說是與寧有錯在先,拿走了予安的畫,可予安也如願讓與寧付出了慘痛代價,這樣還不夠嗎?

而上一次在家裡,與寧哮喘病發作,予安也是這樣漠然。那時候與寧可沒有做錯任何事啊。

一時間,哪怕鹿正青想要告訴自己予安並不是故意的,他隻是在氣頭上,合理化予安的行為,他心裡還是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真的是這個樣子的嗎?

還是予安本就恨不得與寧去死呢?

而正在這時,火警找到一段視頻走過來,詢問道:“你們誰認識視頻中那個人,這場火不像是意外啊。著火點像是故意有人放火。”那是他們從學校監控裡調出的一段視頻,監控的是後山唯一的入口。

在起火的時間段,隻有視頻中的那個人出現了。

鹿與寧看著視頻裡的人,呆呆的搖頭,他不認識視頻中的人。

鹿正青卻愣在原地,看著滿臂的紋身,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不是予安的朋友嗎?

瞬間一個讓他脊背發涼的想法冒出來。

難不成——

難不成是予安——

不,不可能是予安的,予安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沒有理由這樣做啊。

可是另一個聲音卻告訴他,不然還能是誰呢?怎麼會那麼巧,他的那個朋友剛好就出現在這裡。

他記得予安那個朋友年少時就因為縱火罪進過少管所。

火警注意道鹿正青的異樣,對視一眼問道:“你認識嗎?”

鹿正青神色複雜的看著予安,低頭說:“不——我不認識——”

予安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不維護予安。隻不過——他看向受傷的鹿與寧就更加愧疚了。

可他視線之中的鹿予安非但對整件事沒有絲毫的愧疚,甚至還若無其事靠著在一邊樹下玩著手機。

一個人的心怎麼能夠硬成這個樣子。

鹿正青終於忍不住,快步朝鹿予安走過來,一把將他的手機扔在地上,強忍著怒意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與寧是你的弟弟,無論如何他都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啊。”

陪在予安身邊的厚眼鏡被鹿正青嚇到,他不明白為什麼予安的父親看起來非但不擔心予安,還很生氣。

“我沒有。”猝不及防的鹿予安抬起頭,看著鹿正青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憤怒,他站起來,脊背傳來劇烈的疼痛,他身體微微僵硬,還是強忍著撿起手機,擦了擦手機上的灰塵說道:“還有,鹿與寧並不是我的弟弟。”他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和鹿正青辯駁上,態度非常冷淡。

他無所謂的態度更是激怒了鹿正青。在鹿正青看來,他還在狡辯。

他那個時候分明看到,火還沒有燒到門口,甚至還隔得很遠。

隻要予安稍微伸出手將反扣的門打開,與寧就能獲救。

但予安卻那樣走開了。

更讓他寒心的是予安這時的回答。

哪怕鹿正青給予安找了千萬個借口,還是抵不住他此刻的心涼,哪怕是一隻貓一條狗被關在裡麵,也不應該就這樣離開,更何況是活生生還共同生活過的人呢?

而鹿予安的在意竟然隻是與寧不是他的弟弟。

“唉,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啊,與寧手傷成這樣能不能參加明天的麵試啊。”遠處的聲音傳到鹿正青的耳朵裡。

鹿正青渾身一僵。

是啊,麵試就是在明天,而這樣子的與寧是沒有辦法參加麵試的,如果與寧不參加麵試,參加麵試的就隻有予安一個人。

他忍不住看向予安,哪怕他在極力否認,他心裡也不寒而栗,漸漸的開始相信那個他不想相信的事實。他剛剛極力否認的那個答案。

而與寧被反扣著的教室門,究竟是彆人的惡作劇,還是——

予安的蓄意為之?

和火警溝通好的莫因雪,看著鹿正青咄咄逼人的態度,這時快步走了過來,將予安保護道身後皺眉說:“予安他需要去醫院,請你讓一讓。”

而鹿望北也擋在爸爸前麵說:“一定有誤會。”

若不是莫因雪對予安不管不顧,予安又怎麼會變成這樣,鹿正青心裡更是怒火中燒,他不管不顧的朝鹿望北說:“你知不知道予安做了什麼?與寧被關在教室裡求救的時候,予安就在外麵,他聽到了,他一伸手就能將與寧救出來,但是他卻走了——就那樣走了。”

哪怕到了這樣的時候,鹿正青還是給鹿予安留了最後一點顏麵,沒有在周圍老師同學都在的情況下,說出他放火的事實。予安畢竟是他的孩子。

鹿望北一愣,看向予安,眼神中有一絲動搖。

莫因雪沒有絲毫猶豫反駁道:“不可能。”

旁邊的厚眼鏡也忍不住小聲辯駁的道:“予安不是這樣子的人啊!”

莫因雪幾乎是被氣笑了,他看著予安拖著鹿與寧出來的,怎麼在鹿正青嘴裡就變成了予安見死不救了?他正要反駁——

“因為我聽不見。”

鹿予安並不算大的聲音卻打斷了莫因雪的話。

他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並不清晰。

但是卻讓所有人都呆住。

鹿正青和鹿望北怔愣的看著鹿予安,似乎不懂鹿予安這話是什麼意思。

予安說自己聽不見?怎麼可能呢?

鹿予安冷淡的將診斷書扔在鹿正青身上,這是他今天中午第一次去醫院檢測得到的結果。

他指著自己的右耳說:“因為我這個耳朵聽不見,所以我沒有聽到鹿與寧的求救。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鹿正青幾乎以為自己的聽錯了,他呆呆的看著鹿予安,幾乎是茫然的顫抖著手下意識打開鹿予安扔給他的一張紙。

對折的紙,鹿正青卻試了好幾次,才將它打開。

紙上黑白分明診斷,右耳重度聽力損失七年。

上麵是鹿予安的名字。

可是予安怎麼會聽不見呢?為什麼他們從來都不知道呢?

厚眼鏡嘴巴張的老大,突然明白為什麼予安總是聽不清他說話,總有些同學說予安高冷,不愛搭理人,他想要去安慰予安,但是他看著予安爸爸和哥哥好像一點都不會知道的樣子,覺得不可思議啊。

要知道他隻是予安同桌幾個月,其實就已經能察覺到予安聽力不太好,隻是沒有往聽不見去想而已啊。

他們都是予安最親近的人啊,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厚眼鏡突然沒有來由的為予安感到難過。

莫因雪卻忍不住出聲道:“予安——”

鹿予安看懂了莫因雪眼中的擔憂,他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無法接受事實的他了。

他現在已經能夠坦然的接受這個事實。

鹿予安的一字一句像是敲擊在他們心裡。

去和予安相處的每一次細節,每一次他們覺得奇怪卻又忽略過去的細微的點,一下子就全都有了答案。

鹿正青臉色幾乎沒有了血色,他快步走到鹿予安身邊,左手想要觸碰鹿予安的右耳,但是鹿予安卻一側身將鹿正青躲過去了。

鹿正青看向予安雙眼,他突然意識到,此刻予安看著他眼中的厭惡和排斥幾乎不加掩飾。

他在予安眼中似乎連個陌生人都不如,他動了動嘴唇,卻發現不過片刻他的嗓子艱澀的可怕。他想問很多,想問予安右耳是什麼時候聽不見的?想要立刻帶予安去最好的醫院。

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而予安下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窟。

予安說:“鹿正青,我們以後再也不要見麵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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