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青微笑:“不是利用,是合作。”
她的目光把他慢慢從頭打量了一遍,烏黑的瞳孔藏在纖長的睫毛下。
周逸青沒有對她全盤托出,隻說唐銘害了他的親人。
殷緋對這事看起來見怪不怪,以為是拖欠工資不賠款之類的事情,約定下次見麵詳談。
這個女人不僅有手段,動作也很利索,第二次見麵,殷緋直接問:“你說的那個人,是許苑吧?”
他想起資料上殷緋也是雁江三中畢業的,和許苑差不多的年紀。
他問她:“你認識她嗎?”
殷緋平淡地點頭:“當然。”
*
後來有一段時間,他和她失去聯係,再次見麵,殷緋約在晚上見麵。
夜色中,價值不菲的紅色轎車停在窄巷子裡,格格不入。
有兩個騎電單車的混混路過,停下來輕浮地朝車裡吹了一聲口哨。
車喇叭猛地一響,殷緋降下車窗,掃了一眼,那兩個混混立刻開走了。
車門砰地一聲關起來之後,他們靜默片刻,她在黑暗密閉的空間裡突然幽幽問他:“周大師,你真的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嗎?”
她道:“我會夢見一個人,隻有在有人死掉的時候,她才出現。”
那時候周逸青已經很久沒看到唐銘了。
他心裡一咯噔,問:“有人死了嗎?”
殷緋沒回答,而是問他:“你說過要幫許苑報仇後,就回老家照顧爺爺,對吧?”
他點頭,殷緋道:“時候到了,有人快死了。”
*
他們去了許苑的墓地。
天黑得早,晚雨蕭蕭。
十六七歲的許苑黑色長發,戴著黑框眼鏡,靦腆地朝鏡頭笑,有兩顆小虎牙。
殷緋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連呼吸都變得克製許多。
她的表情很虔誠。
周逸青伸手摸著冰涼的墓碑,海子箐溪流裡的石頭也很冰涼,他們小時候敢光著腳踩過,選不如這溫度刺骨。
深秋的風吹過,揚起天地間的黃灰。
臨走前,他把自己的手串褪下來,順勢滑到殷緋手腕上。
“師父給我的,希望保佑你平安。”
*
殷緋從此之後就和他斷聯了,按照殷緋所說,周逸青按兵不動,不再和唐銘有任何聯係。
他卻心神不寧,於是給師父打了電話。
說了幾句家常話,正要掛電話,他感覺不對勁,突然想起來,師父還沒問許苑。
從前每次通話師父都會問很多關於許苑的事。
他叫住師父,問:“我過幾天就回去看您,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帶回去?”
師父“哎”了一聲,說:“不急,你攢著假期,過年早點回來。”
周逸青聽到師父有一些慌亂的聲音,電話裡隱約傳來公交車報站,“汽車到站,雁江三門橋路,乘客請往後門......”
他若無其事地掛了電話,立刻打車過去。
路程不遠,一路上他在想,師父為什麼會來雁江市?他什麼時候來的?上一次和師父打電話是兩個星期前,那時候他有沒有漏掉什麼異樣?
師父要來為什麼不告訴他,而且為什麼不再問許苑?
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會不會師父已經知道了許苑的事情,所以來雁江找他了。
周逸青下了車,正看見師父從公交車站迎麵走來。
老人家走得慢,正低頭整理零錢,沒看見他,周逸青立刻轉過身,躲在廣告牌後。
他不遠不近地跟著,走進了那個老小區,那個預感基本已經快要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