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術師協會內的謠傳(2 / 2)

那國師六十左右,滿頭白發,身形清瘦,脊背挺得甚直,嘴角下垂,頗有威嚴。

其容貌與西羌深邃輪廓大不相同,卻與黎國人一致。

國師看完後,重哼一聲,“大王,當初老夫就要求,無論如何也要將那紀子期帶回來!若不成,則殺之!

大王惜才,不聽老夫之言,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戰敗之局!

紀子期想出了破解投石機之法,老夫無能,無力破解此局!

若此女還留在黎國,先大王的遺命恐不能實現!還請大王早下決斷!”

西烈墨麵色暗沉,他確實未料到紀子期回到黎國京城後,居然連連破掉國師和先大王布署了十幾年的局不說,如今更是想出了破解投石機之法!

國師繼續道:“如今,黎國術師協會已進入了整頓時期,老夫苦心布置了十幾年的局基本已廢。

已現在西羌的術數水平,倘若黎國術數步入正軌,完全不可與之抗衡。

如今在軍事力量上,我軍士兵體力及戰馬這些先天優勢勝過對方,黎國富裕多年,軍力難以征調,而我西羌卻可做到全民皆兵。

然這投石機一事,黎國已有了破解之法,如此再對上,我西羌討不了半點好處!

唯今之計,唯有不惜暴露京中暗藏多年的人,立馬派人抓走紀子期,如若不成,則殺之。

如此一來,我西羌方有機會再圖圖徐之!”

見西烈墨麵上還有些猶豫,國師跪地大呼:“大王!您已經心軟一次釀成大錯,毀了先大王和老夫十幾年的局。

萬不可再錯過了,否則西羌大憂!”

西烈墨慌忙扶起跪地的國師,“夫子此舉,實在折煞學生了!”

他絕美麵容上露出堅定神色,“阿從,傳本王口諭,無論如何,必須將紀子期帶回西羌!”

“是!”

——

紀子期這邊,啞叔很快就查出了那幫收銀子來京威嚇紀子期等人的江湖中人。

如他所料,除了那兩個襲擊杜樂之人略有些名氣外,其餘均是一幫不入流的江湖人士。

功夫一般,但因外形高大,肌肉發達,往那一站,確實能唬住不少人。

於是靠被人請去鎮鎮場子,協助收收保護費之類的生活。

既然無江湖中真正的高手、或知名的門派參與其中,整件事就好辦許多了。

這些不入流的江湖中人,無家無根,吃喝嫖賭是他們每日的生活必備。

杜喜舊計重施,誘了其中三人欠下巨額賭債。

那三人仗著自己有些功夫在身,樣子又能唬人,一言不合之下,便想賴賬。

奈何杜喜派去的人,都是杜家暗衛中身手排前的高手,彆說兩三人,十來人也近不了身。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森森長劍一出鞘,氣場一開,那幾人立馬慫了。

杜喜並未讓人逼問那三人當初是誰出錢讓他們上京威嚇紀子期幾人的。

一來身為江湖中人,信譽最重要,若失信於人,以後就不用再江湖上混了。

二來既然是私下指使,定是小心翼翼,以防留下把柄,若強行逼問,恐打草驚蛇。

於是另派了幾人與那三人交往了幾天,每日裡好吃的好喝的供著,哄得那三人恨不得將心窩子掏出來。

後來言談中,得知三人欠下了巨債,便慫恿道:“三位大哥在江湖甚有名聲,想必幫不少貴人暗中做過事。

小弟建議三位,可以想想有沒有哪個貴人有把柄在你們手上,然後讓貴人幫個忙,日後有錢了再還上便是!”

“那怎麼成?”其中一人大聲反對道:“老哥我雖沒在江湖上闖出名堂,但這江湖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這勒索事主之事,最為江湖中人不恥!若砸了這招牌,我哥幾個以後哪有活路?”

“大哥莫惱!小弟不是這個意思。”杜喜派去的人道:“不是勒索,隻是暫借!

三位大哥想想,這賭坊如何計算這欠銀的,三位大哥心裡想必清楚得很。

這利滾利越滾越多,三位大哥哪怕當了所有家當,隻怕連那利息也還不上!

而且小弟建議三位大哥是去找有錢的貴人,不是普通人家。

那幾百上千兩的銀子,對三位大哥來說是巨款,對那貴人來說,不過是去一趟酒樓的錢!

而且三位大哥隻是向貴人借銀子而已,向其表明隻是暫借,並立下借據,三年內還清。

這樣一來,三位大哥既還得清現在的債務,又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豈不是一舉兩得之事?”

三人一聽,均覺得言之有理,私下一合計,便生起了向貴人借銀子的心思。

這最近有接觸的貴人,自是屬找他們上驚恐嚇人的貴人了。

什麼都沒乾,去了兩天,一人就拿了五十兩銀子。

這等好事,一年也碰不上一出。

想來那暗中的貴人定是個有錢的主!

這幾個江湖中人雖有些江湖規矩,但向來也習慣會留些把柄在手,萬一哪天被人滅口時,也能拿出來保上一命。

於是,某天深夜,在這三人悄悄上京時,杜喜派來的人也暗中跟上了。

——

又提前離開戶部的紀子期,回到園子後,將今日看到的賬本中的疑點記在了她專門製成的賬本上。

她盯著那上麵密密麻麻的數字,陷入了沉思中。

所有的一切好似就要被揭開了,又好似一切都未曾發現過。

畢竟現在的一切,均是推斷,她也好,杜安杜喜也罷,均還未有十足的證據。

楊大人秦娘處,還未有明確跡象,連掌櫃身份未明,藏在暗處的戶部和術師協會中人,亦未露出水麵。

一切都已布好了局,隻待收網,便能將那幾條肥魚網住。

但紀子期還是忍不住有些憂心,萬一整個網都是空的,所有的思路都是錯的,怎麼辦?

又或者,網中的魚大到,足以讓撒網之人不敢輕舉妄動時,該如何?

紀子期將她從入術師協會之後到從南秦回京後的所有事,從頭到尾又認真仔細地想了一遍。

赫然發現,她還是忽略了一件事!

或者說,並不是忽略了,而是因為事忙,暫且擱置一旁了。

劉天生劉夫子和他的地宮!

如若賑災銀子貪汙一事,牽扯到戶部刑部和術師協會以及西羌,西羌做為其幕後推波助瀾之人,其目的是什麼?

從中謀取利益?銀子?肯定有其原因在內,國家的發展軍力的增強,離不開銀子。

再順便發展一群貪婪自私的高官,動搖黎國的朝政!

但,人性本自私,貪汙之人如野草般,除之不儘殺之不絕,曆朝曆代從不會少。

而且有貪官就會有清官,隻要當朝皇帝陛下英明,推行政策行之有效,貪汙之人永遠隻能在暗處暗中行動,無法成為國之常態。

以現任皇帝陛下的品性,以及下任皇帝陛下黎淵的品性來看,若想以此來動搖黎國的根本,無異於癡人說夢話!

還不如尋些美人,誘惑君王日日不早朝來得行之有效。

以西羌的野心,怎可能花這麼大的精力布署,隻為了如此效果不大的一個局?

那麼一定還有其他的手段!

倘若術師協會內有內鬼,那麼劉夫子會不會是其中一人呢?

劉夫子一人絕不可能完成那個地宮機關的布置、抓走那麼多人、還能封住其家人的口。

隻是劉夫子死前亦不肯交待其原由,這地宮之事便成了吏部的未解之謎。

但若,劉夫子亦是西羌內鬼之一,隻是他的任務是另一種呢?

比如,殘害術數天份高之人,讓黎國術數發展緩慢下來!

紀子期猛地站起身。

人才!一個國家的發展,還有什麼比人才更重要?

黎國依靠術數的發展,輝煌了近百年。

術師協會作為術數界的核心,其影響與作用不亞於掌著實權的朝廷五部。

原來,西羌的野心主要在此!

讓黎國術數內鬥,讓黎國術數人才凋零,讓黎國術數無法延續!

紀子期的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來。

若西羌早就抱有如此野心,這新製度的推廣現今如此順利,想必其中必定隱藏著她未曾想過,亦未曾預知到的危險。

已有數日未曾去過術師協會的紀子期,決定明日去術師協會了解一下現時的情況。

這時門外響起咚咚的敲門聲,紀子期以為是蔣靈,隨口道了句:“娘,門沒關,進來吧。”

“大姐,是小風!”小風推門而入。

“小風,你怎麼會來?”紀子期奇道。

往常這個時候,小風基本都是同小星或小雨一塊玩耍。

“二姐下了學院就去找少爺哥哥了,小星睡著了,沒人陪小風玩!

小風也想去找少爺哥哥,可娘不讓,說天色不早了,讓小風改日再去。”

小風有些不滿地撇撇嘴道:“大姐,小風會不會打擾到你?”

“不會,大姐正好忙完了。”紀子期捏捏小風鼓鼓的麵頰,“等大姐收拾一下,就陪小風去玩好不好?”

“嗯嗯,”小風興奮點頭,看著紀子期手上一張張寫滿數字的紙,好奇道:“大姐,這是什麼?”

看著他烏黑圓溜溜的眼珠子泛著水潤光澤,純真又可愛,紀子期忍不住逗他:“小風猜猜?”

小風未上學堂前,過耳不忘,在識字後,過目不忘。

但他身為蔣大師的曾外孫,紀子期的弟弟,偏偏不喜歡數字。

不是說他術數不好,畢竟身上遺傳著蔣大師的血脈,差也差不到哪去。

小風不喜歡的原因,是因為覺得數字太單調無趣,來來去去隻有一到九幾個數字,遠不如文字多且繁複來得漂亮。

果不其然,小風在看清了那些紙上的數字後,皺皺鼻子來了一句,“真醜!”

紀子期大笑不已,愛憐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惹來小風一陣抗議。

——

術師協會裡,最近的氣氛悄然發生了變化。

原因起源於前些日子的謠傳,說當初所謂的術師協會內部大鬥數,不過是一出戲而已。

蔣大師為了替自己曾外孫女紀小雪打響名聲,特意請古夫子盧夫子,馬夫子豐夫子幾人,合力演了這一出戲。

剛開始隻是幾人私下交談,很快越傳越廣,在術師協會裡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

紀子期前兩次來的時候,已經開始有了謠傳,聽到風聲的古夫子等人,自是不敢告訴她。

想著謠言止於智者,清者自清!紀子期如今有重任在身,沒必要告訴她,徒增煩憂。

但現在愈演愈烈,已經開始上升到有人提出罷考九月上旬的資格考試!

此言一出,附和者眾多。

古夫子和馬夫子等人曾出麵澄清,但向來抹黑之事,愈辯解愈招黑。

馬夫子最初本著為他名聲著想,自是不能任人汙蔑,短暫的與古夫子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可後來有人提出罷考之事後,馬夫子便閉上了嘴。

他既希望考試能繼續,讓他一雪內部鬥數上敗落的恥辱。

又希望罷考成功,讓世人皆以為當初那場內部鬥數,他之所以敗落,並不是因為他本身能力不足所致。

不過短短兩三日,術師協會內高呼罷考的聲音越來越多,原本積極備考的各人也開始出現了消極情緒。

如此一來,本想著此事會自動平息的古夫子和盧夫子,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將此事上報了朝廷和蔣大師。

紀子期來的時候,古夫子剛派人將信送出去。她看到的便是古夫子一臉凝重的神情。

她剛進來的時候,已經敏感地察覺到,與她遇見的術師協會中人,打量她的眼光中,帶上了幾分輕視和不屑。

古夫子見到她,鬆了口氣,也不敢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紀子期眉頭微鎖,“夫子的意思是說,現在術師協會裡,原本保持中立的那一派,均認為上次的鬥術是一場為了替我揚名的局。

因為感覺受到了欺騙,而提出了罷考,原本反對的一方中,也開始有不少人相信這個謠傳了?”

古夫歎口氣:“小雪,都怪夫子無能,以為這事清者自清,時日一長,這謠言定會慢慢淡會,誰知就演變成了現在這樣。”

紀子期心中冷哼一聲,對方以有心算計無心,怎會讓這謠言散去?

“夫子,這事與您無關!隻怕是有人有心在中間搞鬼,咱們沒有防備,被算計了。”

“有人一心搞鬼?”古夫子大驚,“是誰?小雪,你可有證據?”

這事紀子期昨日才剛剛完全理清頭緒,事情牽連甚廣,她自是不敢將古夫子拉扯進其中。

“夫子,學生也就是猜測,您想想,原本最為反對的馬夫子和豐夫子都接受了新的製度。

保持中立的那些夫子和學生,對這製度也無甚意見,若不是有心人故意散播謠言,怎會有這流言蜚語?

按理說,有人心中存疑是很正常的事情,私下與友人談論一番也不足為奇。

奇就奇在,夫子和馬夫子均站出來解釋了,那些謠言不但不散,反而愈傳愈猛,令不少人信以為真。

中立派中人大部分向來不喜與他人來往,或獨立特行,或隨波逐流,與己無關之事,一向很難入他們的眼。

所以這一次若沒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挑起中立派心中的不滿,那才是奇怪了。”

“這點夫子倒也明白。”古夫子道:“隻是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找那幕後之人,而是要儘快平息目前的事件。

九月資格考試眼看已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倘若到時候大半以上人罷考,這讓朝廷與術師協會的臉麵往哪擱?”

如果先前布下的網能在這個月內收攏,到時候一切真相大白時,眼前的困境自會不解自破。

紀子期心中雖有六七成的把握,在短期內能收網成功,但還是不敢拿此事來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其結果沒人能承擔得起!

“夫子,學生明白您的意思了。事情因學生而起,學生定會想辦法,儘快平息此事!”

“都怪夫子無用!讓你受這不白之冤!”古夫子自責道:“小雪,你要是有了對策,需要用到夫子的地方儘管出聲,夫子定會竭力幫你!”

紀子期多謝道:“夫子無須自責!學生先在此謝過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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