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重拳,一巴掌(2 / 2)

“你個孽子!”皇帝陛下從未對黎淵發過如此大的火,即便小時候他偷偷將黎國玉璽當玩具玩,他亦未發過火。

“你是想讓我黎國滅國?皇室滅亡嗎?”

黎淵坐在地上,伸手想讓自己站起身,卻發現身體裡已無力氣支撐,他轉而改為了跪坐在地上。

東宮裡在皇帝陛下怒衝衝過來的時候,大太監已很有眼色地支開了所有人,生怕他們看到聽到不應該他們知道的,而遭魚池之殃。

此時的東宮裡,隻剩下皇帝陛下和黎淵。

皇帝陛下氣得渾身發抖,“你真以為身為皇室中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沒有那些忠將良臣的輔佐與支持,黎國憑什麼強大?皇室憑什麼安穩?

你難道不知道紀子期的身後是誰?術數北鬥蔣大師,一門雙尚書的林家,黎國發展的根基術師協會,一府四代血戰沙場的杜家!

缺了誰,黎國都憂矣!你是想逼他們造反?還是想逼他們集體辭官?

這一群人,無論去到哪裡,都是我黎國的大患!

這一群人,為黎國立下了汗馬功勞,你能殺之嗎?你能寒了這天下百官的心嗎?

就算不說這些人,單單紀子期一人,已抵得過朝廷半數官員,朕籠絡她都來不及,你居然還使出這種下作手段?

還有杜峰,紀子期的未婚夫,威遠將軍杜峰!你以為你上次將紀子期關在皇宮的事情,過去了嗎?

杜峰雖隻是將軍,但征戰沙場這些年來,在杜家軍、天涼、天水、西南等軍中,早已立下了無人可比的威望!

因為紀子期之事,他不僅將杜府暗衛提升至千人,亦同各地軍中私下保持緊密聯係。

杜府暗衛均從軍中精挑細選,一人抵得過宮中禦林軍十數人,甚至數十人。

為了誰?為了防誰?為了他未婚妻紀子期,為了防你用強權奪他未婚妻!

朕知道這一切,卻無力阻止這一切!隻有你,一切都在你身上。

隻要你收起你的心思,現在的一切均不會改變,該忠心的人依然忠心!該為國效勞的人,依然會儘力儘力為國效勞!”

許是氣得急了,皇帝陛下怒火攻心之下,大力咳嗽了許久才平息下來。

他看著地上垂頭不語的黎淵,憐其不幸,怒其不爭,“從今日起,直到大婚,你就待在這東宮之內好好反省!沒有朕的允許,哪裡也不準去!”

皇帝陛下怒甩衣袖,如同來時一般,氣衝衝走了。

走後許久,才有小太監探出了頭,看到跪坐在地上的黎淵小心翼翼地靠近。

這才發現黎淵滿麵是汗,唇色蒼白,呼吸虛弱,他大驚道:“大皇子!”

“小聲點!”黎淵的聲音氣弱遊絲,“扶本皇子回房躺下,不許告訴任何人,否則本皇子拔了你的舌頭。”

“是!”小太監雙眼含著淚,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黎淵扶了起來,顫顫微微地將他送到了床上。

——

杜峰抱著紀子期出了宮,跳上追風背上,一路狂奔到了紀府。

府裡無人,因是元宵,杜峰放了門衛老李和廚房阿天假,二人相約吃酒去了。

他抱著她來到臥室,輕輕放在了床上。

紀子期雙手勾著他的脖子,不讓他走。

“期期,乖,我去找大夫!”杜峰輕聲哄道。

“杜峰,我沒事了,剛剛跑了這一路,身子已經緩過來了,再歇息片刻就會好了。”

紀子期抬頭看著他,麵露乞求,“杜峰,陪我睡會,我隻想在你懷中睡一覺。”

“好!”杜峰溫柔應道,輕輕在她額頭印下一吻,除去外衫,脫掉鞋子,側身躺在紀子期身旁。

雙手摟住她,將她攬在了懷中。

紀子期聞著那熟悉的味道,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人終於放鬆了下來。

她在他懷裡,摟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膛上,感受著他身體止不住的輕微顫抖,語氣輕柔:

“杜峰,不要害怕,不要傷心,不要生氣。我在這裡,我沒事。我隻是有點累,睡一覺就好了。”

杜峰的身子慢慢放鬆,感受到懷中的人兒呼吸漸漸綿長。

每年元宵,有不少官員都會宿在宮中,蔣大師和紀子期徹夜未歸,紀仲春與蔣靈均以為是被皇帝陛下留在了宮中。

所以當早上蔣大師一人回來時,蔣靈詫異道:“外祖父,小雪呢?”

“小雪昨日不回來了嗎?”蔣大師也很意外,“聽說昨兒個杜峰帶著她離開了皇宮。”

“什麼?”蔣靈一聽,肝火蹭蹭往上升。

這兩個不生性的,還有二個月就要成親了,難道這點日子也不能忍嗎?

蔣大師身為長輩,也為男子,這等事不好細問,隻在心裡將杜峰暗罵了一頓,回房歇息去了。

因此當杜峰將紀子期送回,蔣靈看著倚著杜峰身邊,麵色萎靡的紀子期,氣不打一處來,正想責罵兩句。

紀子期幽幽道:“娘,昨天在皇宮發生了點事,我還有點累想先休息一下,等會跟您說。”

那令她渾身酸軟的迷藥,藥效是過去了,身子卻乏得很,休息了一整晚還有些緩不過勁來。

杜峰亦沉聲道:“期期就有勞嶽母大人照顧了!”

蔣靈被二人語氣中的嚴肅驚到,觀察二人神情,完全不像是享受過魚水之歡後的甜蜜與羞澀。

想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回想剛剛紀子期說的,在皇宮發生了點事,女人的第六感敏感地感覺到,與大皇子黎淵有關!

蔣靈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一陣,心中歎口氣,過去扶著紀子期,對杜峰道:“杜峰,你先回去歇息吧!小雪有我照顧你放心!”

紀子期是很累,卻沒有睡意。

昨晚杜峰那一拳分明是打在了黎淵的舊傷口上。

杜峰不知道黎淵的傷在哪,她卻清楚的很。

那一拳積聚了杜峰的怒火與擔心,力道之大,隻怕比他平日時所使出的,還要大上數倍。

黎淵自受傷後,一直未曾好好養傷,昨日神色也是比之以前更加清減,如何能受得住杜峰的雷霆一擊?

可她根本不敢將心中的擔憂告訴杜峰。如若黎淵真出了什麼好歹,她怎能讓他承擔?

麵對蔣靈,紀子期將事情毫不隱瞞地講了出來。

“娘,我想去見太爺,讓他老人家明日進宮後,去探探風聲。”紀子期道:“倘若大皇子真有什麼差池,咱們也好提前有個對策!”

蔣靈完全呆住了,她的女兒差點被黎國大皇子侵犯,她的未來女婿為了女兒,重傷了曾替女兒擋過一劍的大皇子,而現在大皇子生死不知!

不過是一個晚上而已,不過是一個元宵節而已,怎麼就發生了這麼天大的事?

蔣靈不是無知婦人,黎淵作為未來的皇帝,倘若真死在杜峰手下,無異於弑君!

弑君之罪,誅九族!蔣府作為杜府的姻親,亦難逃連坐之死罪!

蔣靈癱坐在床邊,渾身發涼,一時緩不過氣來!

“娘,您先彆專往壞處想,許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紀子期安慰道:“倘若大皇子真出了什麼事,陛下昨晚就會派人來抓咱們了,哪會等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蔣靈一聽,心頭略略放鬆了些,然而心還是突突跳得厲害。

“娘,這件事您誰也彆說,包括爹和外祖母在內,我不想他們跟著擔心。”紀子期道:“太爺那邊,我會酌情說一點。”

蔣靈掩著胸口,點點頭,“娘知道了。”

午膳過後,紀子期去了蔣大師書房,將事情大致講了一遍,未說杜峰重傷黎淵,隻說兩人起了點衝突。

但蔣大師何等人,紀子期既然特意來找他,將事情說出來,說明杜峰與黎淵之間,必定不是小衝突,隻怕是傷了對方。

“小雪,太爺明日進宮去探探口風。”

兩人剛說完,外麵有小廝來報,說宮裡來了聖旨。

紀子期心裡咯登一下,看了蔣大師一眼。

蔣大師安撫道:“無事,不用擔憂!若真出了事,必定是先派禦林軍圍起來,而不是先傳聖旨。”

果然如蔣大師所料,聖旨不光不是怪罪,反而是嘉獎紀子期一直以來的功勞。

但因其女子之身不能受封官職,便父憑女貴,封了紀仲春為從七品典薄。

官職雖小,好歹是官,被人稀裡糊塗從店裡叫回的紀仲春,完全不曉得這官為何而來,隻顧得樂開了花。

既然不罰反賞,說明黎淵沒事,陛下為了完撫蔣林杜三府,特意下的嘉獎。

同一時間,杜府亦收到了聖旨,西羌之事完滿解決,威遠將軍杜峰功不可沒,現封其為威遠大將軍!

隻差一字,亦隻是升了一級,卻達到了一般將軍數十年才能達到的位置。

杜峰收到聖旨後,冷笑一聲,將其扔到了一邊。

第二日蔣大師進宮,無黎淵受傷的隻字片語,隻聽說要準備三月初三的大婚,朝政暫時不參與。

蔣大師回來將這信息告訴紀子期後,紀子期心裡擔憂更甚。

黎淵分明受了傷,卻隱瞞了傷情,沒有請太醫。

這樣下去,萬一真的出了好歹,皇帝陛下最後一定會發現端倪,到時候蔣林杜三家,怕真的難逃噩運了。

紀子期渾身一驚,腦子裡飛速地想著該如何解決此事。

掌珠!她唯一能找的人,唯一能幫忙解決此事的人,隻有掌珠了。

今天是西烈墨離開京城回西羌的日子,掌珠作為西羌未來的皇後,肯定要去送行的。

事不宜遲,紀子期同蔣靈打過招呼後,匆匆出了門。

同迎接西烈墨及西羌使臣的到來時的隆重一樣,歡送的時候,亦同樣隆重,隻不過歡送團的官員變了部分。

比如帶頭的不是大皇子黎淵,而是掌珠公主。

比如術師協會幾人均不在,包括紀子期在內。

比如新封的大將軍杜峰,亦未曾出現。

然而大眾對這一切絲毫不覺奇怪,他們的重點,全在立在城門口,依依話彆的,那對天下無雙的西羌大王與未來王後。

兩人站在那,所有的言語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美,就像海市蜃樓般清晰而遙遠,又像驚鴻一瞥的絕世畫卷。

所有人隻想記住這畫麵,留待在以後的人生中,時常拿出來品味:他們曾見過這世上最美的、不似人間的風景。

然後在所有苦難的日子裡,成為他們心靈最美好的慰藉。

此時的西烈墨眉眼微挑,嘴角勾起,帶著邪氣,他毫不掩飾地盯著掌珠的紅唇,熱烈而狂野。

掌珠袖籠裡的手不停顫抖,她使儘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麵上的笑容看起來依然完美。

“本公主僅代表父皇及全黎國百姓,在此恭送大王,祝大王一路順風!”

西烈墨將眼光移向她明媚雙眸,不意外地看到那雙眼裡的怒火。

天還很冷,有點風,吹得掌珠的小臉微紅,發絲飛散。

西烈墨伸出手,用手指挑起在半空中飛舞的一束頭發。

“你乾什麼?”掌珠的話從齒縫間擠出來,麵上表情不變,用低得隻有兩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咬牙道。

對麵的男子將發束纏在指間把玩一陣,然後輕輕撥到了她耳後。

手指離開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碰了一下她被風吹得有些冷的耳珠子。

耳朵的溫度本就比較低,露在外麵經風一吹,更是冷得像冰。

當西烈墨炙熱的手指撫過她的耳珠時,掌珠身子一顫,感覺那處好似被火燒過一樣灼熱。

“幫本王未來的王後整理一下儀容。”看到她眼裡的烈焰更甚,西烈墨嘴角向上咧,麵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本王實在等不及公主來到西羌的日子。還未離開,就已經舍不得了,公主,你說該怎麼辦?”

掌珠背脊猛地一挺,眼含防備:“你想乾什麼?”

西烈墨輕笑道:“大庭廣眾之下,本王能乾什麼?本王不過是告訴公主本王的心思而已。”

心思?色心吧?掌珠輕哼一聲,彆開眼,“時候不早了,請大王上路!”

西烈墨轉身上馬,居高臨下。

原本略帶輕佻的神情突然變是深情起來,連稱謂也變成了普通情人間的稱呼:“阿姝,我在西羌等著你!”

誰允許你喊我阿姝了?掌珠抬頭,眯著眼憤憤看向西烈墨,馬上的男子已一拉韁繩,馬兒嘶的一聲揚開了蹄子。

她心中憋屈不已,隻想著將選二十美人的要求,儘快告之母後,讓母後著手去辦。

登上鑾駕準備離開時,阿玉突然上前:“公主,紀小姐有事求見。”

子期?掌珠順著阿玉的手望過去,正見到紀子期神色略帶緊張地站在離人群不遠的地方。

掌珠從未見過她如此神情,心下一沉,心道莫非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讓紀小姐去公主府。”

公主府裡。

“民女紀小雪拜見公主!”紀子期欲跪下行禮。

掌珠一把扶住她,“子期,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像之前一樣,隨意些。”

紀子期垂頭恭敬道:“公主,子期今日來,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公主能幫幫子期。”

“什麼事?”掌珠看著紀子期鄭重的神情,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紀子期道:“昨晚元宵夜宴,大皇子找人暗中給子期下了藥,而後子期被帶到了東宮。

後來他趕過來,遇到大皇子正欲輕薄子期,一怒之下,對著大皇子揮了一拳。

那拳力量不小,而且正打中了大皇子的舊傷,子期猜測大皇子肯定受了傷,但東宮並未傳出有召禦醫之事。

若大皇子傷而不醫,出了什麼事,不隻黎國危,蔣林杜三府,亦要受到牽連。

因此子期懇請公主,可否去東宮看看大皇子的傷勢?”

“皇兄受傷了?”掌珠大吃一驚,“聽說父皇將他禁在宮中,讓他準備大婚事宜。

我還以為皇兄是因為對婚事有意見,與父皇母後起了爭執,父皇一怒之下才將他拘了起來!

原來皇兄竟然做出這等事!”

掌珠忿忿,而後又轉為憂心:“皇兄自上次受傷後,身子一直不大好,也消瘦了好多。

若這次又受傷,不及時醫治,恐怕真會出事!可是,他為何……”

“不宣太醫”四個字,掌珠還未說出,便吞回了肚子裡。

憂心完,又轉為了心疼。

為何不宣太醫?還能為什麼,如果宣了太醫,則代表父皇會知道整件事。

皇兄雖不對在先,但畢竟身份不同,身為未來的國君,他對他拳腳相加,怎麼算也是以下犯上,是重罪!

若他被治了重罪,紀子期又會如何?

皇兄啊,皇兄,你這又是何苦?你既不忍她傷心,又為何要做出這種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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