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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汐離開梵榕會所時,雨勢漸大,好在車就停在旁邊,她自駕來的,上車後,第一時間將車廂內的燈光打開,暖融融地灑在了衣袖的那截細手腕上,頓時感覺沒那麼冷了。
繁華地段的雨天車道限速,路汐以龜速開得慢吞吞的,同時手機收到來自陳風意提醒她雨天路滑,斷然不能有用他寶貝愛車跟陌生人攀比車技的虛榮心消息後,她回給他一個‘已閱’的表情包。
隨即,透過玻璃車窗,眼角餘光掠過了路旁樹下避雨的清秀輪廓。
路汐有些恍惚,白皙指節握著方向盤用力到泛著紅,腦海中浮現出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一抹熟悉到極致的女孩身影。
忽然間,她條件反射地踩了刹車。
雨滴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這個點屬於高峰期。
向薇打不到車,不自覺抱住手臂的布包,輕輕瑟縮。
就在這時,她還在跟上天祈禱幸運的降臨,沒想到下一秒,就有輛車緩速停在了麵前,車窗半落,路汐那張家喻戶曉的精致側臉也露了出來,近距離望著她頓了片刻,輕聲說:“上車,我送你一程。”
向薇全程是懵的,怎麼鑽進副駕駛也忘了。
直到路汐問她家住址,下意識地回答完後,就忍不住地問:“你……你認識我?”
路汐重新導航好路線,才轉過頭:“你是新望周刊的記者,實習時給我寫過一期專訪,是不是?”
向薇沒想到她這種小記者會被大明星記住,聲音難掩激動:“對,我還是你的劇粉!”
路汐輕笑,忽而問:“你叫什麼名字?”
“向薇。”
“微笑的微?”
向薇清秀的臉頰微紅,搖頭說:“是還珠格格裡那個紫薇格格的薇。”
“名字很好聽。”路汐輕聲說話的時候,是叫人分辨不清她的一絲真實情緒,且柔柔的。向薇不好意思盯著她不停,目光移向後視鏡時,恰好看到擱放在後座的電影劇本。
沒忍住地,問道:“汐汐,你真要出演《不渡》啊?”
路汐:“你們新望周刊也接到風聲了?”
“不知道誰先放出的風聲,大家都盯著曝這個料呢。”向薇小聲地說。且不提路汐菩薩心腸這般風裡雨裡載她回家,就算身為粉絲的角度,那個赧淵新人導演拍文藝片出身,票房糊到跟查無此片似的,也不知怎麼搭上資本了,如今籌備個電影,眼高於頂就跟在內娛選妃一樣。
向薇發愁她真接了話,要是戲爛,又演得爛必遭網上一罵。
要是演好了,對她的咖位也沒任何輔助,怎麼算都是不值當的。
“汐汐,你為什麼會考慮接這片子?”
“算采訪嗎?”
“你說算就算。”
路汐想了片刻,卷翹的睫尖被車窗外細雨仿佛染得濕亮,輕抬間,啟唇說:
“為了紀念一個人——”
這算記者采訪,定然在第二日會榮登上熱搜前排。
陳風意看到話題#路汐紀念#、#路汐疑是會出演《不渡》雙女主之一#的時候已經遲了,連忙撥了個電話過去,直接說:“新望周刊?記者向薇?就是那個給你寫過一篇專訪,祝你能走上了一條滿是光芒大道的記者?”
路汐語氣平靜道:“是我接受了她采訪。”
陳風意:“你在哪?”
“香港。”路汐頓了幾秒,說:“私人行程。”
陳風意便不再問了,隻丟下一句回來再談。
剛掛斷電話,路汐纖瘦的肩膀就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略茫然地轉過臉,發現是新染了個偏棕發色的寧舒羽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看到她懵幾秒,散漫的聲音響起:“我還以為你不來呢。”
寧舒羽是臨時約的路汐來香港看賽馬,將事態說得極嚴重到,仿佛晚來一秒他就要把家族流放到非洲地區去挖礦了。
可她趕上最早航班來了,見他還有心情換發色,又覺得是被這位少爺心性忽悠了。
似察覺到她眼中的質疑,寧舒羽自證清白:“你這什麼眼神,彆誣陷我高潔的人品啊,我真有事!”
“說說看。”
寧舒羽雖是寧氏家族最寵的小少爺,卻也難逃被這個身份牢牢禁錮的命運,他要不做出點名堂來,輕則讓家中長輩扔出去聯姻,重則就是扔到國外,做個被禁止借用家族名聲的酒囊飯袋。
無論哪種,寧舒羽都是抗拒的:“今天這個賽馬局不少哥哥們都會來,我是來談生意的——”
路汐聽了就想走。
她沒忘記之所以會跟寧舒羽陰差陽錯的認識,是一次他在某個遊艇局上差點被騙了上億財產,後來經她好心點醒,寧舒羽就覺得是上帝賜予的眷顧,出席應酬時沒少找她做女伴。
而他也會跟路汐八卦些豪門秘聞,久而久之關係就混熟了。
寧舒羽拉住要走的路汐,神神秘秘的,像說什麼見不得光的話:“我是想搭上容家,給我親哥證明一下他智力超群弟弟的真正實力。”
路汐頓住:“容家?”
“對啊,容伽禮……他之前神秘到跟沒這號人物似的,最近卻頻繁現身,跟我寧家有生意上的來往。”
話落間,很快就到金碧輝煌的大廳,寧舒羽伸出紳士手,讓她挽他臂彎:“進去吧。”
看賽馬的廳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一進去,路汐發現她想看到的人早已經身處於權力旋渦的最中心,仿佛隔開了很遠的距離。
他坐在那裡,話極少,指節修長而骨廓清晰,把玩酒杯的姿態也像在把玩高級藝術品。
路汐出神了半響,正要安靜地移開視線。
忽而,身旁的寧舒羽形狀極好的眼睛因為激動瞪圓,直白地問:“路汐,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容伽禮在看我?他這麼快就從人群裡發現我了?是在欣賞我嗎?”
路汐難得被問住,怔了片刻,抿唇出笑:“想多了,他應該欣賞不來你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