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牢三月,他雖沒被審訊,但已然草木皆兵,他不知這女子是誰,但定是京城派來查案的人。
長公主究竟在做什麼?為何沒有殺了她?
他心內驚懼,想到府上的妻兒老小,又想到丁紳的死,不由得怒吼幾聲。
他不能死,慶願承諾他的還沒有實現,他怎麼能死?!
李有才鎖上門,嗬斥道:“喊什麼,剛才裝的倒是挺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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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才送阿命出門,蝦著腰問:“大人,那受賄的礦監司眾官員羈押在另一處,您不去看看?”
阿命擺手,贈了他一隻玉佩,示意:“此間牢房乃重中之重,你上值辛苦,日後行事也多替本官留意著。”
李有才愣了愣,隨後欣喜若狂道:“小的悉聽尊便!”
說罷,女人快步出了司獄司。
李有才還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惡狠狠“呸”了一聲,一揮拳頭道:“奶奶的,我總算也搭上京城的關係了!”
此時快至太陽落山,阿命迎著霞光,騎馬前往城中一處客棧。
她遞上懷中季明敘給的玉佩,那人立時請她進了天字號上房。
“家主交代過屬下您會來,這是家主送來的信。”
劉掌櫃下樓去拿信,送給阿命。
女人一目十行,迅速看過。
“......九江事可有不順?我派人去探慶願,未搜到丁紳此前銷毀的證物......我去參加科舉,已過鄉試,你何日歸?”
阿命指腹摩挲著男人張狂肆意的筆體,眸子凝了凝。
他這時候參加科舉,是何意圖?
“買了一隻和田玉做的簪子,可□□,你戴著方便。另有要事,禦史台彈劾你身為和親公主,不顧兩國交誼,擅入朝廷,應擇親速速完婚......”
阿命落座,揮毫筆墨,從容回信。
寫至末尾處,添上一句“不日歸京,你我二人成婚,勿念,安好。”
將信加蓋封印,她遞給劉掌櫃,讓他送回京城。
隨後打馬回驛站。
夜半時分,一輛馬車停在驛站前,兩個人影跌跌撞撞得下了車,其中一人趔趄坐在地上,打了個重重的酒嗝。
馬國安倒還清醒一些,立時扶著他道:“田大人!田大人!”
田超傑醉得東倒西歪,一甩他的手,麵紅如猴屁股,嚷嚷道:“什麼田大人!我是田小寶,是靈伊姑娘的小寶寶!”
“啊對對對,小寶寶——”
“嘿嘿嘿,我的靈伊姑娘。”
男人的劣根性在酒後顯露無疑,據說田超傑小女兒都三歲了。
阿命在樓上看著這出鬨劇,換上夜行衣,從樓上翻下來,跟上千戶所派來的那輛馬車。
黑暗中,夜風涼爽。
她踏著房簷走街串巷,隨後趁著兩名錦衣衛不注意,一個閃身鑽到了車底。
馬車駛向李府。
門前站著兩人。
“唉,總算把這兩祖宗應付過去了,就是不知那月大人的行蹤,她來這兩日,竟然沒有露麵的意思。”
副千戶鄒宇撚著胡須,搖頭歎氣。
千戶李嘯林揉著肚子,他喝得鼻尖通紅:“誰知道,京城來的這些官員一個比一個脾氣古怪,這次又是個女指揮僉事,她不來更好。”
錦衣衛的衛所遍布南魏各省各府縣,京城的錦衣衛每次出差,按照慣例都要在地方衛所歇腳,她卻去了驛站。
但月阿命受皇帝寵信,沒人在乎她這些出格的舉動。
鄒宇連忙勸道:“此言差矣,老兄,女官兒怕什麼,左右是把女j換成小倌......”
男女都是人,對付如今的官員們,不就是這些手段麼。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放聲笑起來。
阿命藏在車底,跟著馬車進了李府後院。
書房在東北角,借著月光,她避開稀稀拉拉的侍衛,摸黑進了書房內部。
尋了一圈沒什麼特彆之處,忽聽門口有沉重的腳步聲,她立時躲在屏風後。
“天殺的孟泰,這麼晚非要什麼破官印,說好了明天就給他——”
“撲通”一聲,李嘯林揉著鼻頭,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喊道:“快來人——給老爺我把燈點上!”
門外丫鬟快步進門伺候。
阿命悄悄走到另一個角落,在李嘯林喝退丫鬟時湊近了他懷中的那方檀木盒。
她站得有些遠,但不妨礙將那官印看得一清二楚。
是地方按察使的官印,貿然外借,若丟失是殺頭的大罪。
李嘯林幫孟泰做了什麼,孟泰才會把這印信交給李嘯林?
她眯起眸子,待李嘯林出了門後,她站在書櫃前,借著微弱的火光重新翻找,房間外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阿命目光在書櫃內部逡巡片刻,花瓶的擺放位置略有些奇怪,她抬手去拿花瓶,但拽不動。
手下立刻用力轉了轉那花瓶。
果不其然,“轟——”
機關輕微的響聲在夜裡很突兀。
書櫃沒有任何變動,阿命遂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對著地麵照亮,一個石階入口安靜地顯露人前。
夜風從窗外呼嘯而過,她悄無聲息地走下去。
地窖內部漆黑一片,下了石階後是一道冗長狹窄的甬道,不知走了多久,一個密室才映入眼簾,密室中央擺著一張寬大的桌案,上麵有按日期排布好的紙質文書。
阿命點亮牆邊的火把,在最近日期的文書上麵看到“範享貴”三個大字。
“徐殷等人心懷叛逆,已於銅山處將此二人解決,未免後患,宜將其親屬速速打發了事,若無他慮,可殺之......”
她凝眉掃過幾眼,將這幾頁紙一股腦塞到懷裡,隨後從此處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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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阿命騎上快馬出了城。
行賄案最主要的事發地點是銅山。銅山就是銅礦發現地。
今日雲霧漂浮,陽光隻虛虛斜照下幾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