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說著,他腳步卻快速挪動到軟榻上,一屁股坐下去,感歎道:“沒事兒,本王還能忍受。”
寂安識趣地去叫掌櫃的將酒菜備上。
季明敘打量著他問:“剛下值?”
宣王叫苦不迭。
“我可算下值了,你都不知道,我現在戶部工部兵部禮部吏部刑部全~都去了一遍,父皇巴不得我一天就學會治國理政,關鍵是我也不是那塊兒料啊!”
“我在六部接連流轉,本本分分學政務,誰料就因為穿上一身有金絲的蟒袍,就被禦史台那幫老東西彈劾了,我呸,這群臭帽子成日除了上諫還會什麼?!”
“嗐,快甭說朝堂了,今兒個因為阿命把那九江的千戶抄家,禦史台的那幫老東西們甚至有撞柱上諫的,恨不得把月阿命扔回北元去,你說說,月阿命招他們惹他們了,好像抄的是他們家一樣。”
季明敘順手超起一個酒瓶,仰頭大口吞咽著。
“你能不能回我一下?!”
宣王見他不應聲,踹了他一腳。
“禦史台這幫老頭兒確實乾的不是人事兒,原先我沒辭官前每天彈劾我的折子,光送到陛下眼前去的都能摞起一牆高了,不過我還真就看不上阿命,她戾氣太重,算計得太多,讓她滾回北元也挺好,反正她在京城惹得人人自危,估計慶願巴不得讓她走。”
男人故作嘲諷,言語間的不喜似是入骨生根。
宣王:“她滾了我娶誰?她滾了我得單身一輩子。這麼多年,我就見過這麼一位奇女子。”
季明敘手中酒杯動作一頓:“你倒是真心喜歡她。”
宣王:“你以為我像你心比石頭還硬?”
季明敘無聲笑笑。
他拿捏著酒杯,心底忽地泛起股得意和猖狂,這種情緒微妙極了,作為朋友,他本不應生出這幅小人得誌的模樣。
人果然是複雜的產物。
酒菜上全,宣王借著酒勁醉醺醺道:“太子真不是人當的,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
父皇成天念叨什麼權衡之術。
“可我哪會什麼權衡,我隻知道我自己沒本事,將來就算登基了,百姓說不定也要跟著我受苦,我姑姑慶願又是個手段厲害的,這麼多年她多想把父皇從那個位置上踹下來,真當我眼瞎看不出來是不是?”
“你說,我們明明是一家人,雖然皇室有皇室要背負的責任,但怎麼就鬨到你要殺我,我要殺你,互相攻訐,魚死網破的地步呢?”
宣王從前不愛多言,但最近因煩躁說的話越來越多,眉頭緊鎖著,身為皇儲的從容鎮定消失得無影無蹤。
季明敘沒有打攪他,顧自道:“過幾日踏雪冬獵,去放鬆放鬆?”
宣王立時應下,“自然。”
季明敘知道他是個什麼德行,當下吃完飯就攆他快些回府,待宣王走後,寂安從門外通秉道:“世子,九江來信了。”
季明敘熄燈的動作一頓,讓寂安將信送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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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任月阿命為九江巡撫的消息一出,慶願坐不住了。
“九江的人手動作這麼慢?”
她皺著眉頭,手下挫茶,卻因心緒不寧,茶湯濺落四周,李掌教將這一幕瞧在眼裡,不覺眼神微動。
“打從咱們的人前往九江,就沒有一個成事的,月阿命行事謹慎,咱們的探子——幾乎全折進去了。”
慶願就是知道這個情勢才生氣。
她用帕子擦掉席布上濺落的水,淡淡道:“她如今已經查到範享貴身上,下一步隻怕就要和孟泰等人交鋒,你派人去給孟泰送封信,動作要快,耽擱了日程隻怕月阿命先於我們對他下手。”
九江富庶,各地豪族世家皆有官員摻雜在其中官場,這也是慶願篤定阿命此行不順利的原因之一。
沒人希望既得利益憑空消失,誰敢動這群人的蛋糕,他們就能跟誰拚命。
行賄案看起來隻與銅礦和私鑄錢幣有關,但事實上是整個九江官場對此舉的包庇,他們官官相護,看中銅礦開發後的巨大效益,想要從中撈上好處。
彆的不說,身為地方最高長官之一的孟泰就吞下不少筆範享貴的巨額賄賂,另一位布政使藺方元身世清白,無人敢拉他下水,這才能做到濯清漣而不妖。
李掌教奉上筆墨紙硯,有些疑慮:“那孟泰會與我們合作嗎?”
此前孟泰等人並不知範享貴的身後是慶願等人,範享貴也從未透露過。
慶願嗤笑:“合作?他也配?”
李掌教心裡一驚。
“解決完孟泰,九江的這步棋就算是廢了,畢節苗亂,讓咱們的人抓緊動作。”
“是。”
而南魏另一端的九江,自李嘯林與鄒宇被捕後,又發生一件大事情。
“什麼?!範駢玉死了!”
田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