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惑(1 / 2)

毛毛在暗處窺探完嘉善的反應,便迅速飛回徐山山身邊。

“山,鳥看不懂了,他明明剛拯救了一條生命,但好像看起來……卻像剛殺了一個人似的。”

徐山山正“嘶哈”著為傷腿上藥包紮,她本也沒打算將自己弄傷至殘,但命格如此,自“身衰”後,“運衰”也如期而至。

假戲真做,她也算是應了自己先前那一句戲言。

——誘佛破戒,沉淪紅塵,此乃造孽,慘痛一些也是我該受的。

“讓一個規則與道德感太強的人做選擇,是救一人犧牲十人,或救十人犧牲一人,最後都會受到內心的譴責,因為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便意味著他將為放棄的那邊負責。”

而她扮演的恰好是被“權衡利弊”後放棄的那個。

毛毛似懂非懂,隻抓住了關鍵一點:“你想讓他為你負責?”

她輕點了下它小腦袋:“人心複雜,這嘉善活佛看似好說話,易動容,實則修佛者,清心寡欲,以律製心,哪有那麼容易拿下,這才第一麵呢。”

毛毛拿頭蹭她:“可鳥心疼你,山這次可傷得不輕。”

“有付出才有回報,不必心疼。”她俯視著傷腿,這可是她以後賣慘的利器,隻要是值得的事情,她從不優柔寡斷。

——

江陵爆發災荒數月,但朝廷那邊卻遲遲沒有頒布任何賑恤災區的措施,倒是當地豪紳聯合了江陵棠家,紛紛慷慨解囊緊集調動糧食、草木、衣物等必需品,前來緩解災區壓力。

但江陵城也已經快救濟不了這麼多外來難民了,從城外施粥頻率可見一斑,從一日變成了隔日或者三日出城賑濟。

人餓慌了什麼事情都做得起來,半月不到,魚類和鳥獸也被吃光,甚至樹皮、草根、野菜,一切能夠入口的東西都一掃而空。

嘉善得知城外已有了“易子而食,析骸而炊”,當即與城令商議開放義倉。

先前城令礙於嘉善乃棠家人,對他多有優待寬宥,但他的身份卻不足以代替朝廷來發號施令。

義倉儲存的糧食雖是以備荒年同濟救災,然則卻需要朝廷從上至下頒布政令開倉,並非當地官員想放倉便放倉。

“那城令何以遲遲不向上麵狀報?”

“誰說沒報,可上麵一直不曾回應,本官亦很難辦啊。”

嘉善不解其中緣故,但城令顯然探聽到了一些風聲,他眉宇間褶皺深沉,道:“隻怕是國之將亂,政權爭立,無暇顧及咱們這裡了。”

不日,嘉善也收到了棠家暗探的絕密件——七王發動了內亂,皇族為爭奪中央政權,乾政弄權,偏這時嶽帝莫名昏迷不醒,隻能太皇太後出麵坐鎮,暫穩朝廷局勢!

但顯然太皇太後年事已高,心力不濟,倘若嶽帝一直不醒,七王坐鎮一方,強行割據勢力,皇權旁落亦是遲早之事。

嘉善雖一心成為方外之人,但他生來是棠家人,其責任在身,隻怕最終也是擺脫不了亂世的傾軋。

心中不靜,他打坐冥想一日,黃昏時便移步於城牆之上,明日伽藍寺的僧眾將與他在城外進行一場弘法,令更多的人得聞正法,眾生解脫。

雖無法解決眼下難題,但至少可以淨化人心、藯藉心靈。

思忖沉凝間,嘉善無意間瞥見兩闕曲池旁,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正馱著一稚童沿著城牆走。

她行走得十分艱難,佝僂著腰,一手撐壁,一條腿卻是瘸拐著,隻能靠一條腿來勉強施力。

似快力竭了,她不慎踢到一塊凸起的石塊,人便失衡後“啪“重重摔倒在地。

這一摔,令嘉善微微顰眉。

是一名女子,隻是她看起來並不比那孩子高大多少,她沉重地爬了起來,將一動不動的孩子抱入懷中,呆呆地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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